《南阁庄周梦》沈复来

8、第 8 章

　　正说着，卢知府已经升堂，先命衙役带出疑犯方景之。

　　方景之一身褐布短衣，身上的衣物还沾着丝丝血迹。发丝凌乱，身上不像有受刑的痕迹，我去南风吊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还好这王斐并未动用私刑。
　　但见着方景之出来之时步履蹒跚，手中锁链竟比手臂还粗，方景之手腕之处已被锁铐勒出血痕。我跟南风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卢知府手中惊堂木一拍，道：“大胆方景之，你一个读书人，褐布短衣，鬼鬼祟祟深更半夜闯进死者柳姬房内，所为何事，从实招来。”

　　方景之原先低着的头缓缓抬了起来，并不回答卢知府所问。

　　卢知府伸手捋须，从案上拿出一张纸，继续道：“这纸上你写明相约柳姬私奔，国舅爷半月前便已下聘要娶柳姬，你好大的胆子，敢抢已有婚约之女！”

　　“你看柳姬不肯与你一同私奔，遂起了杀心！真是丢尽我们读书人的颜面！”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我杀了柳姬！”
　　衙门外一些街坊开始说道：“是啊，证据呢？还没证据呢！”

　　卢知府再拍惊堂木，道“肃静！肃静！本官办案向来讲究真凭实据，无凭无据，我会诬陷你杀人吗！你去问问这里的街坊百姓，我卢某，何时断案没有证据！是不是！”

　　街坊百姓并不回答，只安安静静的看着衙门内。
　　证据嘛的确是有的，只是多的是伪证罢了。我们这位卢知府，办案的确讲究真凭实据，若是没有人证物证，就是伪造也要造出来……
　　人送外号卢伪。

　　卢知府约莫是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转头向王斐谄媚的笑道：“你说是不是，国舅爷？”
　　王斐斜睨卢知府一眼，冷笑一声，道：“你将证据拿出来。”

　　卢知府便对杜叔父耳语一声，杜叔父转身将所谓的证据拿了上来。一把短刀，一块小的极难分辨的冰蚕丝娟帕。

　　“这把刀，方景之你总该认得罢！还有这冰蚕丝娟帕！全城找不出第二家织布坊能织出这种布来！除你之外还有谁有，柳姬死时手中正攥着这娟帕。那本官问你，案发当时，你在何处！”
　　“我自是在十里亭等柳姬前来！”
　　“那为何后来又出现在柳姬房中！”
　　“柳姬先前留书于我，答应前来赴约，我见她迟迟未来，便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遂折返回去，看看柳姬是否出了事。”
　　“哼！好一个留书于你，那那封信呢？”
　　“我已焚毁。”
　　“无凭无据，你怎么证明柳姬有留书给你！分明是你臆想！你这癔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城中之人都知道，你每日称柳姬为雪女，丢尽读书人的颜面。你这疯子，让本官来说说，案发当日的情形！”

　　卢知府眼中的案发当晚：

　　这日柳姬收到一封神秘书信，打开一看竟是平日里那个神神叨叨时常喊自己雪女的疯书生。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柄短刀和一方娟帕，柳姬看那娟帕质地柔软，做工上乘。便直接拿在了手上，看都没看那封书信。

　　到晚间旧疾复发，遂告知丫鬟小枝说，今日身体不适，不接客了。在房中休息之时，一褐布短衣之人翻窗而进，正是那疯书生。疯书生看她正解衣而眠，看直了眼，柳姬刚要喊人，却觉嗓中不适，说不出话来，眼看那书生越走越近，柳姬没有法子，只能拿短刀来挡。

　　那书生红了眼，一把夺过短刀，扔在地上。并质问道：“我在十里亭等你多时，你为何不来！”
　　“啊？你说啊！你这贱妓！我日日来捧你的场！讨好于你！你竟不领情，休怪我不客气了！”
　　言罢便扑上来，挣扎间，书生将柳姬的娟帕撕裂，扔在了火盆之中。
　　这时柳姬从这书生身边闪过，那红了眼的书生却顺手拿起一旁的香炉打在柳姬的头上，柳姬当场昏厥。

　　这个书生禽兽不如，眼看自己杀了人，非但没有恐惧之心，还想毁尸灭迹，他拿起地上的短刀，将柳姬的脸划花！看着柳姬手中仅仅攥着冰蚕丝娟帕，这冰蚕丝只有你家中所出，你必然要毁了这证据，遂将柳姬的双手放进火盆之中！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当你在做这禽兽行径之时！国舅爷来看柳姬姑娘，撞破了你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