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庄周梦》沈复来

28、第 28 章

　　因昨夜睡得不多，我靠在船上晃晃悠悠打了个瞌睡，朦朦胧胧一刻功夫，竟入了梦，还是十里湖，初春的黎明时分，我蹲在岸边洗衣，方景之划水而来。
　　“颜姑娘，到了。”
　　一个机灵，原来是到了月影山中，南风将我叫醒，他仍是憋着嘴的模样。因从梦中醒来，又是梦到了方景之，我心中忧思消减了几分，打趣南风道：“南风你就这么怕死？”
　　南风亦步亦趋跟在我后面，“公子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应当死得其所。或重于月影山，或重于其他山。你说我要是不明不白的死在竹林里，那多憋屈啊！”
　　“你家公子教你真多，这些歪门邪理也拿来说与你听。”
　　南风“哎”了一声，拉了老长的音，摇头晃脑作教书先生状：“姑娘此言差矣，世间何来歪理正理之分，能受用的便是道理。”
　　南风将头晃得犹如陀螺一般，有几分小和尚念经的模样，引得我噗呲一笑。
　　“南风你今年也不过十四罢？”
　　南风闻言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回道：“哪有，我是公子捡来的，自然不知生辰。可是……可是我已十五了，是个男子汉了……”
　　瞧着南风稚气未脱的清秀面庞，心中笃定这厮肯定不过十四，为了充底气才骗我说十五的罢，我也将计就计，故意说道：“那好，男子汉大丈夫，等下进了竹林可别躲我身后哆嗦。”
　　南风一听果然绿了脸。

　　说说笑笑间已到了竹林处，竹林苍翠欲滴，林中却依旧雾气迷蒙，幽静阴森，仅站在出处，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南风见我在出处站了一会儿，以为我是害怕，特地走到我前面。
　　“颜姑娘无需害怕，我南风说到做到，此次由我开头领路。”
　　“我记得上次你还只会跟在我身后想那陈瞎子一套的做法，今日就如此大胆了，南风壮士，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见我夸他，南风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又走快了几步。
　　走进林中，我径直走向一株人面竹，绕竹一圈，又上下仔细探查一番。果然，上面做的标识不尽相同，只是有一个“口”字型的标识反复出现几处，且距离时间较近，看着仍像新作的一般。我又去看了其他的人面竹，上面也有同样的标识。
　　若是没猜错，这些标识应是柳姬所作，她在这林中，找什么东西，还是说这林中，藏了什么秘密？
　　柳姬那张布局图我仍未看懂，只能期冀在林中能找到一星半点的提示。这片竹林的秘密是否与小枝有关现在还不可知，照图中的布局，这些人面竹都是按特定的位置所种，人面竹已有两百年的模样，那布局之人应该早已入土，假使这个秘密流传给子孙后代，也不可能是小枝。小枝家中，追根溯源，都是世代的奴籍，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才有了自由身一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能同这片月影山中的竹林扯上的关系的地方。
　　而林中的各处机关设置处，都有人为修护痕迹，最近的一次估算时间是十几年前。十几年前……
　　那不就是原柳姬那时候！
　　我仔细回想李妈妈与我奶奶所说，原先的柳姬也是在这竹林之中迷了路。然后遇到了竹公子……
　　坊间传言柳姬是遇见了林中的精怪，柳姬说她是遇见了竹公子，是仙人……如果除却这些精怪仙人所说，那便是，柳姬遇见了一个谪仙般的翩翩公子，我曾稀里糊涂将方景之看成过九重天阙上的仙人，柳姬在林中迷路焦头烂额之时也极有可能将人当成坊间传闻中的神仙贵人。
　　那个竹公子应是带柳姬出了林子，他，会不会是熟知林中布局的那人？
　　李妈妈所说，柳姬迷恋这个竹公子，后来时常在林中厮混，那她房中应会留有一些关于竹公子的线索，而这个竹公子，也极有可能是揭开竹林秘密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