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庄周梦》沈复来

26、第 26 章

　　我回了家中，将琐碎细事处理完毕。着手整理方景之案中的所有细节。今日公审，小枝应会出面作证，若她有心嫁祸，堂审之际，则会刻意污蔑方景之，好让他当替罪羊。而这偏偏正中王斐下怀。
　　细思恐极，我不敢再想下去。绝不能坐以待毙，楼大夫那里不知如何了。涉及党争，楼大夫绝不会坐视不理，也会有所作为。这滩浊水，是越搅越浑了。
　　我坐在阁子里，在纸上画出柳姬房间的格局图。柳姬房间坐南朝北，左边是书桌和书架，中间是一张圆桌，右边则是柳姬的床与衣柜。即使知道小枝既是凶手，我心中仍是不安，始终觉得这案子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小枝符合所有作案条件和动机，且……
　　院外传来敲门声，我开门一看竟是小枝。小枝脸色苍白，额上还有薄汗，我狐疑的看着小枝，此时此刻她来做什么。
　　“小枝姑娘，你？”
　　小枝张望四周，小声道：“姑娘可否进门说话，这里不方便。”
　　我将她领进我的阁子里，倒了杯茶给小枝，让她休息会。小枝上楼以后，还未坐下便道：“姑娘可知京中来人了？”
　　她的脸色难看的紧，不像作戏。
　　我皱着眉点头：“我也是刚知道。”
　　小枝上来扯着我的袖子，眼中全是焦急，泫然欲泣：“我一早就知道是王斐，他从来不是真心想娶姑娘，他想利用姑娘来对付方家。”
　　说话间已泪如雨下。
　　“姑娘肯定也猜到了，那日她悄悄说有东西要给我，谁知，谁知…”
　　我一把反扣住小枝手臂，“你说什么，你家姑娘说有东西要给你？”
　　小枝抹了把眼泪，道：“是，她说是我一直想要的。”
　　这么说，柳姬知道那日自己要死？！
　　“小枝，那样东西是什么？”
　　“卖身契，我的卖身契。”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
　　小枝摇摇头，柳姬只说第二日她自然会得到，并未说何时会得到。可是，如此说，小枝也不是凶手？柳姬知道自己要死，她是为了稳住小枝杀自己之心么？还是知道王斐的诡计？
　　我看向小枝，她的模样的的确确是伤心难耐。
　　“王斐这个禽兽，杀了姑娘，还想嫁祸给方公子。今日我去作证，不论如何，他们是将罪名给方公子了，可是这世间，就没一点公道可言了吗？”
　　小枝一番话将我绕的云里雾里。
　　“小枝，你那日去柳姬姑娘方中便是去寻卖身契？”
　　“姑娘未说在哪，我便猜测她是放在书箱之中。因此那日便直接去了书箱那里寻，并未找到。后来我又觉得是她放在我家密室之中，这才急匆匆去找。也没找到。”
　　“烟南楼中不好吗？为何你这么想要回卖身契？”我再次看向小枝，疑惑的问道。据我所知，小枝在烟南楼中过的很好，柳姬也待她极好。
　　小枝走至窗前，望着树上的子规问道：“颜姑娘，鸟儿是飞于空中为好，还是在笼中呢？”
　　“倘若飞于空中，无处觅食，自然还是在笼中的好。”
　　我定定的瞧着小枝的双眼答道。她弯了弯唇，转回头去又看向子规，幽幽道：“那是姑娘没过过笼中鸟的生活。”
　　“那是你没过过林中雀的日子。每日为吃食而劳碌的生活，你早就已经忘了罢！”
　　小枝转回身，不再去看那只子规。“我时常在想，若是姑娘没买我，我过的该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听说，那个刘麻子的痨病儿待媳妇很好。”
　　“苦日子再累，捏在自己手里，笼中鸟却不知何日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