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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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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时正是黎明时分,城北的穷人不比城南的富贵人家,黎明前许多人便已醒来,准备一天的劳作。常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真正的老百姓大多日出前而作,日落后才息。
方景之若是真的同柳姬一道私奔,过得日子,也会是这般罢!亦或是,方景之每日写些文章换钱贴补家用,柳姬为他浣手做羹汤,一家人其乐融融,再过几年,方景之大可进京考取功名,届时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再不济名落孙山,还有柳姬的温柔乡相迎。
怎么算,都同我没有关系。
这些念头从看到方景之那封信以后我便时常想起。
我比不上其他姑娘,家境殷实,父母健在。我这一辈子,如果不是嫁给莽夫村汉,便是孑然一身的命。十七八岁的年纪,其他姑娘家里都已有媒婆上门,我反倒是媒婆见着我就跑。说起来,没有杜叔父帮衬,我逃不开被卖给青楼亦或是卖给人作童养媳。
这一生,总是不幸的了。
我十来岁便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时总觉得余生晦暗无光,每每盯着街角的寿材铺,便想买口棺材,躺进去罢了。总归心里存着一点对方景之的执念,又挂念着奶奶,只能苟活于世。到再长大一点,晓得了人活下去终究是要给自己一点盼头的,假使没有盼头,也要给自己凭空造一个出来。好比破庙的牛大婶,她之所以每次都能哭的惊天地泣鬼神是因为每回她都当那个死了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这样一想,便觉得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同时哭的也让他人觉得肝肠寸断悲痛难耐。
我给自己造的这个盼头,便是我为自己织的一个黄粱美梦,梦中我们闲时琴瑟和鸣,写词作赋,家中琐碎小事我为他打理。农田耕作,共话桑麻。亦或是泛舟江上,青山绿水,踏遍大江南北,做对闲云野鹤。也可隐世仙居,不问人间事。
不管是哪种,只要能在一起便都是最好的余生。
只是我清楚,这种美梦只能存在于我的手札之中,每次想的越清楚笔下就越糊涂。回头去看我作的这些手札,都只能归结于这是小儿女心思,我的盼头便是这些小心思。
如今我救方景之,何尝不是又掺了这些心思,想他念着我的好,我终归不再是他漫长人生路中昙花一现的过客,来年我们相忘于江湖,他也可记得,有一个女子,救过他一命。
尽管那是我付出了所有勇气与代价的一次开花。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而已,从救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故事中人了。
杜叔父说,昨日京中来人,联系王斐之前突然退堂可知,王斐一开始来的确想找方家的茬,借此作为把柄。若是这样,就算方家没有过错,王斐也会借机弄些过错出来,那杀害柳姬之人极有可能是王斐所为。只是昨日王斐的反应和那一番密谈,恰好证明了人不是他杀的。
假使人是他杀的,京中自然不会再临时派人过来,临时商量,只能说方景之运道如此不济,竟然将自己送到了虎口。
这样一个案子,扯上朝廷党争,更加危险,杜叔父之心我可以理解,只是我也就杜叔父可以求靠。方景之的舅父楼大夫虽与王斐政见不合,但从未与王丞相正面交锋。而王丞相一旦在朝廷之中有任何作为,楼大夫便会派人弹劾王丞相族中之人以表警示。致使王丞相无法为所欲为,小心谨慎行事。
现下让他们抓住方景之,只怕方景之不是真凶也要变成真凶。借此作为楼大夫的过错,削弱他的势力。
今日公审,不知他们会如何做,卢知府制造伪证的技术这几年突飞猛进,而王国舅这里下了必杀方景之的心思。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出方景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