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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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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啼血,人们往往就忘了它鸠占鹊巢的行径。自古以来,这种现象普遍存在,好比你走在大街上,碰到两个叫花子,而你又不了解他们究竟有多惨。此刻他们就要争相哭喊来表示自己比较惨,好让你觉得,他真是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没了你这一枚铜板就活不下去了。因此城北破庙里那个乞丐窝里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哭的响,谁就是那儿的老大。而哭声最小的就是最没用的,是要挨打的。
于是在城北人民在经历了三天响彻天际,惊天动地鬼哭狼嚎中,终于决出了第一任老大,也就是环朝安城慈善汇演综合工作室老板,这个老大是廊竹苑中一个退休的老旦,一副尖嗓子吼得街角耳背的吴大爷都失眠了好几个晚上。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这一任的老大是集市卖菜的牛大婶,兼职哭丧,就是谁家有人死了,而那家人又不太能哭出来,求个面子,就会找牛大婶来哭丧,牛大婶凭借多年来在菜市场与顾客吵架,碰瓷和坐地撒泼的特殊技能每次给人哭丧都让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城南的出殡队伍传出的哭声导致城北耳背的吴大爷都跟切了洋葱一样扑簌簌往下落泪。
但这套不成文的规定让我费解的就是,倘若这些乞丐里有哑巴的怎么办,亦或是比试的时候没吃饱,哭不动。这也间接导致了城北破庙的乞丐窝中,阶级制度和贫富差距的产生。换言之,就是真正看起来惨的乞丐其实他很富,搞不好比城中的商户都要富庶。而真正的惨兮兮的乞丐吃不饱,穿不暖,还窝在最底层,没有出头日。
而这也间接说明了哭的最响的并不一定是最惨的。总而言之,小枝这人即使不是我所推断的真凶,她也着实不简单。戏折子里小姐花魁身边的婢女都温婉听话,或者脑袋少根筋唯唯诺诺。可是小枝一点也没有婢女该有的特质,足见小枝着实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应该在婢女之位上久呆。
确信这一切的我赶紧又写了张便条,上面写着嘱咐杜叔父的事宜。心想要在杜叔父出门前给他,不然到了衙门多是非。而杜叔父一般在辰时前就出门,我必须在卯时就起来准备一切。此时也已是三更天了,我赶紧入睡。这几天为着方景之的事,到处奔波,安稳觉也没睡成,一心记挂着在狱中的方景之。倒是今晚,明知睡不久,却是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
一阵白雾间,我仿似回到了十七岁之时,春光尚好,山麓处的桃杏争相开放,将十里湖映成了桃粉色,十里湖对岸的桃树林里还夹带着几株高大的樱树,轻风拂过树梢间,一阵樱花雨飘落在湖面上,远远望去,像怀春少女粉面上的花钿。
十里湖是出了名的变色湖,因四时不同而变换颜色。有诗人将十里湖四季的不同比喻成一个女子四个不同的阶段。也有人觉得这是天上的仙人作画用的水,以山为墨,沾水点设。
而我这个俗人偏偏就是趁着春光在这片湖边洗衣服,因湖水微暖,我洗衣时不至于再将手冻伤,而我又可以欣赏湖对岸的风景。由此可见,我也是一个满怀诗意的少女,只是因着家里穷困,没法好好的系统性的在学堂里同其他姑娘一样学习最基本的四书五经,三纲五常。只能在家看看我爹遗留下来的书籍。因此在城南那些富贵人家看来,即使我再有学识,再有文化,也是他们眼中的野蛮人,无知妇女。
我在湖边洗衣服时,也是上天怜悯我,让我遇着了去山中给柳姬采集山花晨露的方景之。他着一身淡青长衫,划一叶扁舟,从城南的十里湖滨涉水而至。我睡眼朦胧间,看见从远方缓缓划来的方景之,在水面之上升起的薄雾间,蹁跹而至,一瞬间我以为我到了天上仙界,看见了仙人。
不顾手上还有水,我赶紧揉揉眼睛,湖水沾眼便是一阵微微的疼。也让我清醒了几分,这里不是仙界,是十里湖边,可眼前从容不迫涉水而来的也的确是方景之,我的嘴却还是笨着的,脱口而出:“你可是九重天阙之上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