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庄周梦》沈复来

15、第 15 章

　　我回身一看，南风所指的那颗竹子面凸颇似人面，竹皮犹如鱼鳞。在雾气中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宽脸雷公嘴的大汉。
　　“这竹子，莫不是……莫不是成精了？”
　　“别慌，这是人面竹，因其竹节颇似人面得名，并非成精。”
　　雾气迷蒙之中，那人面竹像一个手持利器枉死之人，在背后紧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背后恁是出了一身白毛汗。

　　将南风从地上扶起，此时天色已黑，竹林枝叶繁茂，月色不明，星光依稀，眼前除却一片迷雾，再也不可辨别方向。
　　我拿出火折将带来的灯笼点着，幸好猜到有可能会迷路至此。灯笼的光在竹林之中并不明朗，只能辨别眼前三尺距离的饰物，每走三尺，我便让南风在竹子上做个标识，只是我们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竟发现走回了原地。
　　南风原先哆哆嗦嗦的，现下却镇定了点，做标识时手也不抖了，腿也走直了，我刚要夸奖他一番，他一本正经道：“姑娘，我明白了，我们这是遇上鬼打墙了，你莫要怕，我知晓破解鬼打墙的方法。”
　　未等我解释，南风立马脱了一只鞋下来，往鞋内啐了一口，翻着眼喃喃道：“走走去，去走走，走去走去，竹林好汉莫挡路，举头神灵点迷途。”
　　言罢将鞋子抛上空，待看清鞋尖所指方向，跑去又将鞋子穿上，谄媚道：“多谢神灵指路。姑娘，往这走。”
　　我险些想拿鞋底打他。他指的方向是我们刚刚走来的方向。
　　“鬼神之说缥缈不可信，南风，你不觉得这些人面竹种的很奇怪吗？”
　　“姑娘你也发现了啊，我觉得他们就是成精了，弄不好柳姬遇见的竹公子，就是这些竹精。”
　　“竹乃君子之物，纵使成精，也不会刻意害人迷途，蒙骗他人。柳姬遇见的竹公子是个实实在在的人，那些失踪之人在林中迷路，也非鬼怪所为。是有人在林中做了手脚。”
　　“啊？那……那是何人所为，如今他为何也要让我迷路？”
　　我走至另一颗被我们所做标识的人面竹旁，绕竹转了一圈，将灯笼凑近，仔细寻找，果不其然，也有同样的标识，看来之前在这里迷路的人也有像我们一般在竹子上做标识之人，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始作俑者的计。
　　竹林地上都是层层叠叠的竹叶，如今是三月，竹笋还未拔地而起，我将竹叶拨开，有一个石堆，旁边还有刚冒尖的竹笋。
　　周围的人面竹之处，都有一些冒尖的小竹笋和同样的石堆。
　　“这竹林里被人布了八卦阵，致使进林之人无辜迷路。这些石头自成方圆，摆布规律，我原以为是进林砍竹挖笋之人所为，但是人面竹的分布也如此规律，反倒叫我起了疑心，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布阵之人怕人不小心将石堆打乱，破了阵法，又故意栽种人面竹于此，想要迷惑人心。却不想暴露了他的阵法。”
　　南风闻言跳到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袖，问道：“为何要布下此阵？”
　　“布阵之人意欲何为不得而知，但我知道他如今定是不在这里了。”
　　南风这才站直，走上前来，道：“那便好，那便好。”
　　虽是识破有人在此布阵，但我仍无计可施，那人布阵手法之诡异，我从未见过，仅是从书中所学一星半点的阵法之术，恐怕连走出林子的一成打算都没。
　　天色愈晚，林中雾气弥漫，除却这排列诡异的阵法，竹林之中还透着丝丝古怪。我同南风在林中已被困了两个时辰有余，我将石堆打散，刻意不去看人面竹上所做的标识，企图打乱阵法，却发现我们刚刚的打散的石堆又恢复了原样。
　　可林中明明只有我和南风两人！
　　“南风，这里我们刚刚来过吗？”
　　“像是，像是来过，姑娘你瞧一瞧竹子不就明白了吗？”
　　我抬头看往竹林之中，果然有标识，那是何人将石堆又聚拢？难不成是那布阵之人，可是那人理应不在此处。
　　我刚刚仔细观察了一番石堆旁的竹笋，均有被挖掘过的痕迹，想来应是布阵之人，那人装作农夫，上山挖笋，借此以布阵，待有人进入竹林在阵中迷路走不动之时，他便得逞。而刚刚新冒出来的竹笋旁边的旧笋，未被挖过，说明那人已有一段时间不来此处，加之去年柳姬和方景之双双迷路于此，最后却平安走出，可见阵法已有许久未被加固，失去一半作用。而最早的失踪之案出于三朝之前，我便推测布阵之人可能已经亡故，若是未死也不可能在此。
　　现如今，那人竟一直跟我我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