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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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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妈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三月的天,面颊之上冷汗连连。
“坦白从宽,李妈妈,这另一个柳姬究竟怎么回事?”
这另一个柳姬,传闻说是遇上了仙人,但坊间则说是遇上了山中精怪,最后也是给那精怪勾去了魂魄,所以思来蹊跷。
但是所谓鬼神之说,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掩埋不能告人的真相而已,正如方景之信梦中之事,只是因为他对梦中之人一见钟情,又恰巧遇见了同梦中人一般好看的柳姬,动心了而已。若是将柳姬换成李妈妈,方景之也不会动心。
鬼神皆由人心所出。
李妈妈不再言语,回溯往事,依稀间,仍飘洒着十几年前那场鹅毛大雪。
李妈妈的娘亲是烟南楼的老板,只是在李妈妈十来岁时,娘亲便亡故了。眼看亲戚要瓜分烟南楼,李妈妈凭着从娘亲那里学来的霹雳手段和泼妇作风恁是保下了烟南楼。更发誓要好好经营这座楼,只是那时烟南楼的生意实在是差,到了寒冬之际,楼中连取暖用的煤炭也要买不起,只能烧姑娘平日所写的诗稿来驱寒。一些有才能的姑娘早已离开,剩下的那几个大多体弱多病,躲在房中,等着开春离开这里。
夜色茫茫之际,又是一场细雪,纷纷扬扬撒了下来,李妈妈看着冷清的大堂,将账本合上。楼中入不敷出,很快,这座楼也快要抵卖出去了。正要关门之际,一个绿衣女子行至楼前,眉目隐在伞下,虽是隆冬,那女子的绿衣看起来却很单薄。
“店家楼中可是缺人?”
“不缺,我们快关门了。你去隔壁街的醉花阁罢!”
伞下的朱唇微微弯起,女子提起裙摆,莲步轻移,走到店门口,开口道:“那里不招清倌。小女子只会琴棋书画。”
李妈妈总算看清了绿衣女子的面容,纵使看多了美貌佳人,仍是微微一怔。
“我们楼中请不起你。”
“无妨,我寻遍全城,就你这一家艺馆。”
绿衣女子已走进楼里,李妈妈将门关上,请女子坐在椅子上,大堂中寂静冷清,只余得寒灯一盏。
李妈妈道:“你也瞧见了,我们楼中生意极差,且负债颇多,怕是熬不到来年开春了。”
“我只需一间陋室,每日两餐,不需大鱼大肉,粗粥淡饭便可。”
寒灯之下女子莞尔一笑,两靥生春。
“我姓柳,唤我柳姬。”
烟南楼的生意便是在李妈妈和柳姬的共同经营下好起来的。
柳姬说,艺馆难开,根本在于一朝中无人,其二在于馆中姑娘不会把握分寸,既要让他们动心,又不能让他们动邪心。与他们共谈风月,诗情画意一番,引出他们心中那点风花雪月的回忆,如此便待你像回忆中人一般。
柳姬又将楼中那两个病弱的姑娘说服,弄了个黛玉阁和梅妃阁。此招引了当时城中无数公子,因着柳姬这一张绝色佳人的脸,又引了无数人达官贵人来楼中。烟南楼的生意越发红火了,且馆中女子卖艺不卖身,情而不色,姑娘们只与客人品词论稿,下棋解谜。若是有人说要去烟南楼,竟也成了标榜风雅之事。
如此过了三年,这年入冬,柳姬忽然像是有了秘密一般,整日不见人影,回来不时痴笑。李妈妈便问是何等事让柳姬如此。柳姬便悄悄拉过李妈妈说:
“我在山中碰到了竹公子。”
李妈妈疑惑,什么竹公子。
“便是竹林中的竹公子啊,你讲的花客会里的那个迷路的公子。我见到了。”
“哎呀,你说的是那个竹公子啊,那个竹公子是坊间说书先生之类唬人的东西,你竟还信了!”
“你别这么大声,小心别人听了去,竹公子告诫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所在。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两人像做贼一般猫在柜台下讲悄悄话,柳姬脸色绯红,讲起那竹公子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当年烟南楼生意好起来时,柳姬都未曾如此开心。
李妈妈心中突生一丝酸涩与无奈,嘴上打趣柳姬道:“那个竹公子穿什么衣服呀,莫不是绿的罢!同竹林一个色!”
柳姬在李妈妈耳边小声说:“是玄色的,他还将我带去一处神仙府邸。”
“你呀,真是魔疯了,还神仙府邸,里面是不是还有琼浆玉液呀?”
“你怎么知道?那酒叫醉生梦死!喝了可见平生最想见之事!”
柳姬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所见的那府邸之中处处不凡,富丽堂皇,又幽静深邃,宅子之中布置处处别具匠心,鬼斧神工,亭台楼阁,动可观山静观水,爽借清风明借月。
深山之中竟有那么一处大宅子已是稀罕,而城中人竟从未发现过。
“你莫不是撞了邪,遇到迷惑人心的鬼怪了罢!”
“怎么会呢,迷惑人心之鬼神,皆无实形。我所见的竹公子,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