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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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光脚跑过甲板向三日月宗近冲去的今剑飞扑到他怀里，被他抱着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蹭了蹭他的脸颊，“你可回来啦！”
船上的成员们一叠声地向归来的船长致意，擦洗地面的也开始收拾工具。几人有序地合力拉起风帆，准备扬帆起航，离开此处。
“啊哈哈哈哈哈，回来就好了啊！”将掌舵的位子暂时让给一个同伴，岩融大步朝这里走来。三日月宗近看着自己的家人与部下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嗯，我回来了。”
走进船舱的住宿区，熟悉的木屑味混合了暖烘烘的热气包裹住了他，透过小口照进狭长过道的阳光十分耀眼。走到一扇熟悉而隐秘的门前，他敲了敲，然后听到温和的应答声：“请进。”
空气里混合了醋和酒精的味道，地上密密麻麻地堆着书本与文献——不乏看上去古旧贵重的卷轴——以及许多玻璃器皿。房间内的一面木板板壁上钉着一张巨大的、比一人都高的地图，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是由不少仅有巴掌大的碎片拼凑起来的。上面不仅密密麻麻标注着大陆与岛屿的各种地理信息，还用红蓝双色画出了季风和洋流。黑色的蝇头小字写出了重要港口的名称，各种航海线路在图纸上蜿蜒，跨过了广袤的海洋，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
图上还有不少地方没有完成，甚至连羊皮纸都没钉上，直接露出了下面棕黄色的木板。站在它面前的那人正在用一支细巧的羽毛笔蘸着的手里一小瓶墨水，小心翼翼地在靠近中央上方的一个小岛上用优美的笔迹写下了“亚特兰蒂斯”，金色的字迹闪闪发光。
“这回确定了？”三日月宗近在他写完后才出声发问。石切丸将墨水和笔放下，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你已经准备好去叩开它的大门了吗，船长？”
三日月宗近微笑不语，看着他全船唯一的医生、学识渊博的海洋考古权威和备受他信赖的血亲——石切丸。紧接着，他看向了那张世上独一无二的航海图，在正中央用特殊的颜料绘出了透明的字样，在阳光下只要变换角度就可以看到闪烁的彩光。
“新世界。”
这是这张地图的名字，当三日月宗近第一次定下这个称呼的时候，他连自己的船都没有。石切丸走到他身前，给了一个拥抱：“欢迎回家。”
“啊。”三日月宗近回抱住了他。
“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温馨静谧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他的一句话让三日月宗近将注意力转到了现实，“远东那里现在非常动荡不安，消息已经传开了。他们都在和这边谋求一次推翻重来的大谈判，这次还找上了我们。”
“拉海盗上谈判桌？”三日月宗近意外极了。
“这事我也是听小狐丸说的，倒不如讲，应该由他和你一起商议才是，”他离开了三日月宗近，打开抽屉，从一个棕色皮袋子里抓了一把粉末放进杯子里，加上一边晾着的凉水，“好了，现在开始起为你制定调理身体的计划。这是我的新配方，你试试看吧。”
“我先去找小狐丸问问这件事。”三日月宗近立刻脚不沾地地闪身出门。石切丸忍不住笑了出来，为自己刚刚一时兴起的促狭之心感到些许愧疚。这不过是加了肉桂粉的精制咖啡粉末，是他在上个停泊的港口无意间淘到的合乎心意的饮料。
风帆鼓荡，粼粼的波浪被帆船劈开，白色的水沫向两边徐徐分去。鹤丸国永看着铺在长桌上的大张地图，手指沿着航线比划，最终停到了一个港口处。在他旁边燃着的数十支蜡烛将房间里映得无比明亮，在沐浴后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服。用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鹤丸国永沉吟了一会儿，对站在身边的亲信努了努嘴：“请副总督过来。”
那人很快就带着烛台切光忠归来，他走到鹤丸国永身边，笑着说道：“怎么了？”
“转向，”鹤丸国永抬起头望着他，眼睛里是愉快的笑意，“去拜访一期一振和他的‘荣耀之都’。”
烛台切光忠瞧了一眼地图上的地理位置，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笑着抱起了手臂：“总督，你这样……”
“别告诉我你不想去接小贞。”鹤丸国永大笑着双手撑在桌子上。按照他的构想，这艘五级风帆巡航舰上的储备和人员完全可以承受这次航行。在一期一振的领地叙旧并取得领海通行许可后——以他俩的交情，不过一句话的事——补充物资后全速沿航海线进发，去迎接太鼓钟贞宗搭乘的商船。
“别光笑啊副总督，快点，你要不要行使否决权？”鹤丸国永催促着烛台切光忠。他摸了摸下巴：“那好吧，我就——”
“喂！别真反对我啊！”他高声叫嚷了起来。烛台切光忠故作严肃：“——我就只好放弃了。”
片刻过后船只调头，向闻名遐迩的“荣耀之都”驶去。
正被两人，不，三人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太鼓钟贞宗正无聊地躺在舱房里发呆，他已经习惯了船只的摇晃，克服了初期的晕船。忠心耿耿的老家人低声下气地陪在他身边，恍如一尊老态龙钟的雕像。
他无聊地翻了个身，一路上他都被保护得极为周密，不仅不许去通商口岸的港口玩耍，连到船上的甲板都有人跟着，可把他憋坏了。然而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三个哥哥，他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恰逢从外面经过的人谈起了收成与买卖，字里行间不离“黄金港口”之类的词。他认出这是自家的辖区，心下大乐，坐起了身，眼巴巴地等着对方提到管事人的名字。
“小主人……”听到这声呼唤，太鼓钟贞宗又像脱力一般地躺了下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荣耀之都”在行政上被划作内陆城市，并不与海接壤，然而作为周边三个中型海港的货物集中中转站，它的影响和吞吐力在鼎盛期时甚至能与在它南边的“黄金港口”持平。这座都市少了海港的喧闹粗糙和海浪的磨砺洗刷，在各种意义上显得更为精巧与优雅。作为交通枢纽中心，它汲取了大海慷慨提供的养分，在一期一振和他的兄弟鲶尾藤四郎、骨喰藤四郎的精心管理下一跃成为繁华昌盛的大都市。
坐在办公室里的一期一振批改正在公文，士官敲门前来将一封加急快信，来自六十里外的港口。一期一振拆开信封，读完后站了起来，吩咐准备马车，并且将操办接风晚宴的事委托给了两个弟弟。两小时后，鹤丸国永与烛台切光忠在港口的办公府邸前见到了他。
“别来无恙，一期？”鹤丸国永笑着问候道。
“一切都好，鹤丸，你呢？”他的脸上是真诚的笑容。
“啊……怎么说呢，我有个很有趣的故事，晚上吃饭的时候给你讲讲吧！”鹤丸国永挠了挠头，“对了，这位长官，你很够意思，感谢招待！”
“哪里哪里……”那个男人的脑门上渗出一层汗水。之前听手下说有一艘没有许可证的风帆战列舰进港，对方自报是黄金港口的总督与副总督，差点没鼻孔朝天地差人将二人赶出去。然而待见到两人的气度谈吐，他开始半信半疑；身边的亲信卫士却是吓坏了，偷偷提点他这两位确实是那个港口的最高掌权者。
抱着没有酿成大祸的庆幸，他竭尽全力热忱款待，毕恭毕敬地将鹤丸国永给一期一振的书信加急送了过去。此时见到两人这样熟悉，哪里还有半分怀疑？连忙恭送了出去。
赶车的仆从打开马车车门，三人依次上车。拉车的白马喷着响鼻，在大道中央小步跑动。鹤丸国永望着车里金碧辉煌的装饰，双手背在脑后，伸直了双腿：“一期，你又重新装修了一遍？好会享福！”
“没办法，上面总是有人过来参观，他们的品味你也知道……”一期一振苦笑了一下。
“麻烦你了，管理着这样一座大城市，忙得抽不开身还特意来接我们。”烛台切光忠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对一期一振表现出的友谊肃然起敬。
“哪里的话！再说，你们真的不常来啊，我这也是应该的。”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鹤丸国永欠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了。”
“如果你知道今晚的菜单里有你最喜欢的那道，一定会更感激我，”一期一振微笑着盯着好友的双眼，“另外我很期待你的故事。”
晚宴十分丰盛，几人听鹤丸国永绘声绘色地说起同海盗作战掉落水中、流落荒岛勇斗巨蛇、经历雷暴风雨和捕鱼求生的事，他掐头去尾做了许多细节上的掩饰。因为都是认识的人，骨喰藤四郎与鲶尾藤四郎也没压抑少年心性，跟着大呼小叫，连饭都没好好吃。一期一振和烛台切光忠也听得全神贯注，晚饭一直到月亮高高升起才进入尾声。
挥手驱散了仆人，席间只剩下了一期一振，鹤丸国永与烛台切光忠，兄弟俩用饭完毕后就回到了房间。鹤丸国永呷了一口葡萄酒，放下高脚杯，与烛台切光忠看向准备好发言的一期一振。
“前天我收到了秘密邀请，关于各家平摊权力重新结盟的建议，不知道你们……”看着他的两人摇了摇头，“也是，你们都在外面，也许大俱利伽罗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什么人给你的？”鹤丸国永问道。
“不知道，心思活络的人真的太多了，我很担心已经有人在暗中活动，筹划着挑起矛盾。”他微微皱起眉头，显然已经细思过一番。
“等我们接了小贞回去后会慢慢研究，这事急不得。”烛台切光忠劝道。
“是，你说得很对，”一期一振舒展开了眉头，“那就明早出发。我的人应该差不多把你们船上的物资补齐了，我送你们去港口。”
“开什么玩笑，哪能耽误你这么多时间？”鹤丸国永不客气地挥了一下手，“明天你批两匹马给我们就行。”
一期一振用勺子搅着面前的布丁，笑着叹了口气：“好——的。”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鹤丸国永穿着崭新的睡衣翻了个身，一期一振特意替他与烛台切光忠安排了卧室。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把龙胆花，这是他喜欢的花卉之一。
梦境降临得比想象中要快，他沉入了可以呼吸的、温暖的海底，头顶的天光一片明亮。海底的细沙十分柔软，水流拂动着他的身体，让他缓缓坠落。面前的鱼群并不躲避他，忽然，有一条离群的漂亮小鱼游到他身前。鹤丸国永伸出双手，自然而然地拢住了它。
“离开海水太久的鱼，大概活不下去。”
有谁在他耳边轻轻这样说着，声音陌生而熟悉。梦里的他看到了一个人形出现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想去拥抱他，然而那只是一触即散的、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鱼群。
睁开双眼，鹤丸国永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