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版西厢记（GL）》薛定谔的猪

37、第 37 章

　　帐子里空荡荡的，刚才一声长长的马啸把红娘从酣睡唤醒。撑起酸软的手臂，坐了起来，蓦地想起昨夜的疯狂，几乎是一场梦。红娘无奈摇头苦笑，把自己狠狠再往榻上一摔。陷进了软软的枕间，如果不是枕席上多了股幽幽甜香，红娘几乎想全然否定昨夜之情事。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越想越觉得自己龌龊不堪，忆起那日在葡萄架下做的那个梦境。呵，原来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下流胚子。冷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天，我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走近，红娘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直勾勾地瞪着来人。那端着盥洗水盆的婢子吓了一跳，慌不迭跪倒在地，口道惊扰了小姐。红娘一看之下，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来人面目粗陋，不是昨夜之人。红娘洗了脸，在水盆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疲惫不堪的面容，昨夜的厮杀折腾不少，拍拍自己的脸叹了口气，又将那张人皮面具套在了面上。挽好头发，穿衣之际，漫不经心问道：“昨夜是何人到我帐上来？”那婢子恐怕是个在厨房里做粗活的婢子，这等细活做得手忙脚乱的，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道，是十三娘那边的人。”红娘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待得走到帐外，红娘三步并作两步走，牵过心爱的白马翎儿，跨步上马，不顾身后马夫的惊呼。策马狂奔，直直趟到这河中央，一个侧身歪歪地倾进了河里。沉沉地坠入水里，冰凉的河水瞬间淹过头顶。冰冷围绕周身，沁进了心房，一切都恍如那日的梦境。就这么溺死在这里吧，什么宏图大展，什么不甘心又能怎样呢？我回不去了。闭上眼睛，就这么完结吧。静静等待窒息的冰冷。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添着自己的脑袋，麻麻痒痒的。红娘把脑袋伸出了水面，无奈地冲着白马苦笑，“翎儿呀翎儿，也就是你还这么待我了，还管我作甚？我这么卑鄙龌龊十恶不赦呀，你摇头作甚么，哎呀呀，不跟你说了，这水也太凉了，染上风寒回去就要被莺莺骂死了。”说着蓦地住口了，莺莺，这仿佛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马儿在低低地呜咽，红娘无语地再跨上马，信马由缰，思绪飘渺不定，神智也开始恍惚了。

　　莺莺若是知道了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嫌弃我啊。翎儿，你不光顾着走呀，你倒是说说话呀。适才的毅然决然的决心在莺莺这个名字之前消散得无影无踪，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背上，听着翎儿在咕嘟咕嘟地喝水，清早的微风凉爽，透进湿淋淋的衣裳，吹得红娘全身舒畅。勒马回望，只见那河边大帐之处站着相拥的两人，这景象煞是甜蜜。红娘望着也痴痴呆呆起来了。相处这么些时日，虽然宋若莘和长公主刻意在红娘面前不露声色，举止规矩。但蛛丝马迹总是掩藏不住的，特别是昨夜宋若莘在帐内的莫名担忧，忧心忡忡地牵挂着帐外的长公主，以及见到安然无恙时两人的欣喜，一时忘记红娘还在旁边，旁若无人地拥抱起来。红娘轻轻叹了一下，原以为荆十三娘和苏小娘子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没想到一向敬仰的宋若莘宋尚宫也是如此，果真情字害人不浅啊。

　　摇了摇头，这样也算不得害人吧。长公主和宋尚宫一直都很开心呢，自己也要跟她们一样了么？想起昨夜那个温软的怀抱，霎时间的沉溺放纵。可是，荆十三娘和小苏姐姐，长公主和宋尚宫是相互喜欢的呢，那我和昨夜那人又算是什么呢？我连她是谁我都不知道，模糊的面容，只记得那香气令人疯狂，还有那欲拒还迎的羞人引导。我又能做什么，我究竟算是什么呢？！水里的倒影，湿淋淋地像只落汤鸡，原本神气的小胡子湿嗒嗒地贴在唇上。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这副面容如此碍眼，那些粗粗的眉眼，刻薄的薄唇，小胡子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再怎么假扮终究也不是，不是么？怪物，丑陋的怪物，无力地靠在马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任由马儿缓缓地走上了右岸，风继续吹，但是吹不走她沮丧的心情。隐隐约约听到边上有人在呼喊她，红娘恍恍惚惚地看见迎面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清朗的面容，风鼓荡起她的白袍，飘飘乎烨然若神人。红娘委委屈屈地跳下马来，磨磨蹭蹭走到荆十三娘跟前。低着头不想说话，荆十三娘见她这副纠结模样，想起昨晚去查营的人回来禀报时一脸的娇羞，心下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几分。那人到底想要怎样呢？一把无名业火烧起，但望着红娘也是千般语言无从道起。表面上犹自呵呵一笑，拍拍红娘的小脑袋，道：“红儿，心里不爽快了么？”听到这个熟悉的问话，红娘鼻头酸涩，越发觉着委屈起来。

　　荆十三娘道：“好红儿，昨夜殿下还夸你箭法有长进了呢，我数了数，你射中了四五个贼人了呢。”这话又把红娘拖进了昨夜的梦魇，冲天的喊杀声，无情冰凉的梦境涌了上来。红娘哑着声音道：“十三娘，你昨晚那是怎么回事？”荆十三娘呵呵讪笑，见红娘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自己。荆十三娘摸摸鼻子道：“怕你一下子看到那些东西睡觉的时候害怕呗，就找个人过去陪陪你咯。”说着又斜睨了红娘一眼，剑眉微挑，道：“你做噩梦了没？”红娘没好气地道：“做了，梦见女鬼缠身呢。”荆十三娘嘿嘿一笑，红娘转脸望向别出，悠悠道：“十三娘，那位姑娘去哪里了？”荆十三娘听言，不再笑嘻嘻的，正色道：“红儿，这事过去也就算了，还找人作甚？”见红娘脸色一变，又柔声道：“这人也算不了什么的，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了。”

　　红娘吼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荆十三娘一愣，红娘几乎是哭喊着道：“我这样算是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到底算是什么？？”回过头来看着荆十三娘，眼泪夺眶而出，荆十三娘心里一软，伸手过去抱住小红娘，柔声道：“我们红儿总是要长大了呢，不要再像个小孩子那样哭鼻子了呢。”低头看着红娘，一字一字道：“红儿，我们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对，这个世间并没有什么是被规定了的，一定要这样不能那样，重要的不是我们爱的是男子还是女子，而是我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做了些什么事情。你觉得我和你小苏姐姐有什么不对么，你觉得殿下有什么不好么？”红娘止住了抽噎，呆呆地看着荆十三娘。

　　荆十三娘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说漏嘴了，硬着头皮又道：“好红儿，你若是能明白，也不枉费姐姐们的一片苦心了。”红娘喃喃道：“我明白什么？”荆十三娘笑道：“不管怎样，你要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才好，明白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坚持你所应该追求的。这样才不枉活了一世，其它的又何必在意呢？”红娘见她说着拗口，禁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荆十三娘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也朗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