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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丑闻 ...


  •   半夜崔府大管家崔衡匆匆忙忙赶到后院的灵堂,绕过几道回廊,心里就一直嘀咕着莺莺小姐为何半夜紧急召见。将近灵堂,又想起了大姑奶奶在世时的样子,忍不住阵阵心酸,都老了,咳。崔衡算是崔府老仆了,年幼之时灾荒年被爹娘抛弃在大路上,亏得那会儿大姑奶奶归宁时经过,把他带回了崔府。后来崔府没落了,日子艰难,多得大姑奶奶回府守寡撑着。崔衡叹了一下,本想着伺候大姑奶奶到老的,这回走得早,造孽啊。

      远远地就看见了灵堂内灯火晦暗,烛光摇曳,白色的灯笼发出惨淡的光。两边穿白衣的奴仆在低头束手站立,一位穿着一身白衣重孝的姑娘跪在灵前烧纸钱。崔衡心里一沉,悄悄走过去,又不敢惊动到,默默地站在一边候着。待得过了半晌,莺莺小姐低声道:“衡叔到了?”崔衡恭敬答道:“是的,小姐有何吩咐?”莺莺沉吟片刻道:“姑姑久病在身,我们做小辈的照顾不周,真是愧对灵前啊。”崔衡道:“小姐仁厚孝敬之心,大姑奶奶是知道的。”莺莺冷笑一声,起身道:“感情这下人们的孝敬之心,姑姑也是知道的咯!”崔衡闻言大惊,跪倒道:“不知小姐何处此言?”

      莺莺道:“咱们崔家管出来的好奴才!那馨儿究竟怎么回事?”崔衡冷汗涔涔而下,道:“小姐,小的不明白。”莺莺道:“你不知道,这事也不怪你。你起来吧。”顿了顿,对外喝道:“把馨儿叫进来。”外面应了声喏,一个俏生生浑身素白的婢女走了进来,只见此人身段婀娜,走路时犹如扶风摇摆之荷,颤颤巍巍走到了跟前,低眉顺眼地跪了下来。莺莺道:“馨儿,你说一下当日是怎么回事?”那馨儿抬起头来,神色恍惚,眼角含泪,小声道:“回小姐的话,那日小的伺候大姑奶奶起来洗漱后,那王大庆家的就吩咐我去后面厨房看看给姑奶奶熬的粥怎么样了,还特地叫我从小路走,这样快些,别让姑奶奶等着。我没想那么多,就依了这话。没想到……没想到……”馨儿说不下去了,泪眼朦胧地看着莺莺。莺莺转过身去,盯着灵前的那盏小灯,灯光如豆,形影相吊。馨儿咬了咬牙,低头道:“没想到郑富那狗贼就在那条小路上冒了出来,那厮早就纠缠不休,被大姑奶奶骂了几回,只是不知他怎么会在府里出现的。我躲闪不及,被拽进了柴房……就……就……”

      崔衡大惊失色,对莺莺道:“小姐,小的罪该万死,府里防备不周,叫奸人得逞。”莺莺摆摆手道:“你听她讲下去。”崔衡看着馨儿不语。馨儿又低头道:“我誓死不从那狗贼,就大喊盼着有人从这边经过,可是那天都没人。”馨儿终于忍不住了,抽噎起来,道:“我本想咬舌自尽,可实在放不下我那年幼的妹妹,我们打小就相依为命,我走了就没人照顾她了。”抬起头来望着莺莺泪流满面道:“那狗贼走了之后,我出来后跑到后花园去,没想到碰见了大姑奶奶。大姑奶奶见我这副样子,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怕惊了姑奶奶,不敢说。大姑奶奶就一直问……”馨儿声音颤抖,痛苦。又道:“大姑奶奶知道后就生气得晕倒了……就……就……小姐,是我害了大姑奶奶啊,你不用叫人救我的,就让我去伺候姑奶奶吧。”莺莺沉声道:“馨儿,这个生死有命,你不用自责了,大姑奶奶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再受伤害了。”

      崔衡道:“小姐,这事我没有调查清楚,请小姐责罚。”莺莺道:“不怪你,那些婆子狗胆包天,府里该整顿一下了。”崔衡叩头道:“小的管事不力,害了大姑奶奶和馨儿姑娘。”莺莺道:“现今的奴才,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哼,说不定哪天把主子都给卖了呢。”冷冷地哼了一声,众人都吓得跪倒在地。莺莺低声喝道:“把那几个婆子带过来。”崔衡往堂下一看,几个仆役拖过来了几个婆子,披头散发地呼天抢地,大声求饶,说小姐大人大量,不关她们的事啊……莺莺充耳不闻,冷笑一声,道:“衡叔,你看这该怎么办呀?”崔衡道:“驱逐出府。”下面的婆子大呼冤枉,崔家向来优待奴仆,吃穿用度比别家好的不是一点两点,没什么过错,很少有责罚的。莺莺道:“想平日里主子待你们不薄,胆子就大起来了,吃里扒外都敢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向那几个仆役摆摆手,那几个仆役把这些婆子拖了下去。众人里有惊慌地看着,有心有余悸地望着莺莺,也有人看着崔衡,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堂外穿了棍棒声和阵阵惨叫,众人面面相觑,尽皆伏首,平时稍有异心的背上冷汗湿透。好一个莺莺小姐,真的动怒了。

      莺莺突然觉着有些累了,对着满堂跪着的人道:“你们退下吧。”跪在姑姑的灵前,百感交集。满堂的人只留下崔衡跪在边上,满面凝重,还有馨儿,哭倒在地,不能动弹。崔衡沉吟道:“小姐,那几个婆子是该打,不知小姐打算怎么处置那郑富?”莺莺道:“这狗贼杀不足惜!”崔衡道:“此事不宜交官,小姐要慎重。”莺莺哼了一声,“这等狗贼留着也是祸害。”声音狠绝,崔衡打了个寒颤,莺莺怒火不减,道:“连我们崔府的人都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崔衡长叹一声,望了望倒地不起的馨儿,不作声。莺莺也瞅了瞅哭泣不止的馨儿,恰如梨花带雨,俏生生的惹人怜爱,心里也暗暗叹道:也难怪那狗贼色胆包天,这馨儿也太俊了。本来想着帮她找个普通人家嫁出去就是了,现在有点踌躇了,怕是这等相貌,到了外边也不安全。如此一想,心里就是愤懑,女儿家只得依附皮囊耶,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为的是什么?莺莺道:“衡叔,这事不处理,崔家颜面何存?姑姑这一去又算什么呢?”

      崔衡低头道:“这事还是请夫人处置吧,小姐。”莺莺心里疑窦丛生,问道:“为何还要去劳烦阿娘?”崔衡道:“小姐,那郑富不光是郑府的管家,还是……”咬了咬牙,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道:“他还是郑夫人那边的人,请小姐三思……”说罢,自己掌嘴,这做奴仆的,乱嚼主子的舌根是个大忌讳。崔府这方面管理有方,不容许下人说三道四,如今崔衡情急之下不得不说,只能自惩了。莺莺难以置信地瞪着崔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不是在这灵堂之上,莺莺几乎要怒极反笑了。没想到舅母也有这档风流韵事,脑子里哄的一声炸开了。这等丑事让莺莺猝不及防,难怪这事崔衡刚才吞吞吐吐,想是怕投鼠忌器,霎时间心乱如麻。

      跌坐在灵前的蒲团上,莺莺明白崔衡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早已与郑家有婚约在先,如今要是闹翻了,两家都不好办。莺莺想着,死死地盯着那副黑沉沉的棺木,心里的一把火又烧了起来,哑着声道:“纵然看在舅母的份上,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说得斩钉截铁,又道:“衡叔,你下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到郑府去。”崔衡应了声喏,起身告退了,出来后摸摸背脊,湿了一片,长吁一口气。莺莺盯着那个几乎哭昏在地的馨儿,心里暗想,这女儿家如此身不由己,我俩又有和差别呢?转念又想,他日是我,又将如何处之?断断不能任那狗贼横行,罢了罢了,豁出去了。一想到舅母郑杨氏平日里慈爱的目光,实在无法把她和那郑富这猥琐人物联系起来。又想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暗暗期盼,那崔衡也是道听途说罢了,这等事情如何可能呢?细细一想,忆起昔日郑恒说起他家管家时的尴尬神色,心里倒有了几分相信。又想着郑杨氏在府中也是大权在握,舅舅是有些畏妻的,但何至于做出这等丑事?舅母怎么糊涂至斯了,这事如何做得?心里的念头转了千百遍,看着这灵前的烛火,火光中闪现出姑姑的样貌,莺莺一时看痴了,为了这等事怄气,姑姑走得冤哪。胡思乱想了一通,守在灵前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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