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版西厢记（GL）》薛定谔的猪

34、锄奸交恶

　　第二日清晨，莺莺胡乱洗漱过后，望佛堂走去，秀娘和崔衡跟在身后伺候着。莺莺越走越快，身后的两人不敢大意，一路趋步跟着。莺莺一面走着，一面暗想道：这事可如何跟阿娘说好？越想越觉着难以启齿，心下甚是惴惴不安。又想到这事阿爹要是知道，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咳。边想着脚步又慢了下来，盘算这话怎么说好。佛堂的那片竹林就在眼前了，莺莺深深呼吸了一下，清晨的草木气息清新宜人，精神为之一爽，特别是经过一夜的烛火熏染。

　　清晨竹枝嫩叶的露珠盈盈，晨光熹微，一切如此美好。莺莺微微一笑，世上之事多为庸人自扰，瞻前顾后，其实一旦豁出去了，前狼后虎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莺莺忍不住嘲笑自己一夜的困扰。身后的两人看着莺莺小姐站在堂前的对着一竿竹子微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一脸神色轻松，都不由得暗自嘀咕。秀娘暗道：小姐莫要紧张过头了才好，怎么近来这么多事情要小姐烦忙呢。崔衡暗想：如今小姐可长大了呢，能举重若轻了。两人对视了一下，都不敢出声。

　　莺莺轻轻拈起飘落在肩上的一片竹叶，一花一叶一世界，万千变化总在瞬息之间，人生短暂如露珠，生死只是片刻而已，大千世界中又有什么值得去挂怀呢。往深深的佛堂望去，隐隐约约明白了阿娘近些年来为何不大管事，专心侍佛了。世间纷扰至斯，想着自己今早所来为何，暗道躲进佛堂也难寻一块清静之地也。莺莺弹掉那片青青竹叶，抬步缓缓走近佛堂。脚步轻轻，不要烦扰到周围横眉立目的罗汉，大殿之中，端坐的岂不是那普渡众生的如来佛祖？众生尽皆拜倒在佛前，又有几人不是为了祈求钱财富贵摆脱恩怨情仇？庙里的妙人儿剃掉了头顶上的三千烦恼丝，心中的烦恼可真曾置之脑后不再顾？

　　崔夫人跪在蒲团上虔心祈祷毕，转头看见莺莺正呆呆地跪着仰望佛像，神情专注，眉宇间尽是哀愁，一双美目拢上了水雾缭绕。崔夫人暗自长叹，又多了几分自责，若不是自己避世向佛，自家的小女儿，何苦这么早要她担起这份家业？莺莺瞥见阿娘的鬓发如霜，真真如太白所言高堂明镜悲白发也。女儿不能尽孝，分母忧，想到近日来阿爹的身子不大好，阿娘日夜照料，心中酸涩难言。一时间两人对视着，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开口。

　　照例问了些日常的嘘寒问暖，莺莺再三思量，把馨儿那事跟阿娘说了，末了再含含糊糊地透露了郑富跟郑夫人的事儿。崔夫人何等聪明，听罢却不动声色，看出了莺莺的为难，只是微笑着看着莺莺不言语。莺莺说了那话也大为窘迫，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些话总是不大适宜的。崔夫人长叹一声，起身走到大殿门口，望着外面一片竹林青翠。突然柔声道：“莺莺，你可知为何给你取名叫这个么。”莺莺摇了摇头，这个到从未问过。崔佑甫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呵呵，这个名字是你姑姑取的，她可从来不肯说为什么叫莺莺，而不是燕燕之类的。”说罢，嘴角边漾起一丝笑意。

　　莺莺讶然，这可从来不曾听说过呢。崔夫人又道：“昔日我初到崔家，诸事不晓，多得小姑教导，长姐如母，这又何止呢？你阿姑为人耿直，又颇多侠义之心，你阿爹最期盼的就是你能像你阿姑那样豪爽大气，所以些细枝末节的闺阁扭扭捏捏的礼仪我们也懒怠对你苛刻，阿姑说但凡顺着你的性子也就罢了。好孩子可不能只会娇滴滴的见风就倒。”崔夫人想起小姑说的那些话，也不由得微笑，小姑从来便是这样快人快语呢。

　　莺莺从未听到如此这番话，从前爹娘由着自己的性子总以为是溺爱孩子罢了，哪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些曲折。念起往日里姑姑的千般好处来，喉头像给什么堵着了似的，泪眼婆娑地望着阿娘。崔夫人看着自家小女儿日渐长成的眉眼俊俏，柳眉弯弯也有几分酷似阿姑的模样。崔夫人道：“你阿姑若是知道了你今天能这番行事，也不枉费她当日的这番苦心了。”莺莺默然不语。崔夫人又道：“莺莺，这事儿你不好出面，为娘的去便是了，那奴才也该好好教训一番了。”莺莺正欲言语，崔夫人笑道：“莫不是莺莺信不过为娘？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恐怕跟朝里的一些事情脱不了干系，你阿爹莫要恼怒才是。咳……”莺莺有几分迷惑不解，但也不好再问，便退了出来。

　　过了几日不见阿娘那边有动静，莺莺也在料理其它事情，只是吩咐人留意着郑府的动静。又过了几日，崔夫人打发翠娘过来，传馨儿过去伺候。莺莺见馨儿遭遇可怜，又爱惜她的人才，不忍心就这么的打发到外面嫁了，所以一并把馨儿和三儿都收了在屋里伺候着。莺莺这厢见阿娘如此安排也着实奇怪，但叫馨儿都照着吩咐做便是了。当日下午，崔夫人邀了郑杨氏过府一叙，郑富也同行而来。崔夫人和郑杨氏两人在佛堂内密谈很久，外面派人看着，不让人走近，也没人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郑杨氏走的时候脸色极差，本来慈祥的胖胖脸上满是狼狈之色，一贯的悠游从容不见分毫。几乎是脚步踉跄着登上了马车，上车时郑富本要来搀扶，郑夫人一甩手，满脸厌恶之色。

　　又过了几日，听闻郑府的大管家郑富死在了一条烟花小巷里，被人重刀砍死，官府说是欠了人家的赌债，被仇家追杀什么的，想是这郑富平日里作恶多端，官府的查案最后也不了了之。秀娘又添油加醋说得眉飞色舞，说罢还狠狠道是报应不爽，恶有恶报。莺莺闻言，脸上没泛起多大的波澜，只是暗暗叹一句，这崔家跟郑家的交情，莫不是真要走到尽头了？尽管不知道阿娘用了什么手段，这事办成了，两家的交情也难以为继了。又想起，阿爹前日所叹，累世姻亲，也难敌富贵引诱，舅舅跟宫里走得极近。好些日子不再见过恒表哥了，也不知道他跟那个歌伎如何了？莺莺暗暗笑自己闲操的哪门子心思呀。

　　这亲戚也不是都能长长久久的，咳，莺莺有点惋惜，莫非是长大了，很多事情都不如小时候看的那番美好了？以前就像是在夜里看着烟花烂漫，尽是璀璨美好，可惜黑夜的短暂，烟花瞬间消散，白日总会来临，而在黑暗中隐藏着的一切丑恶都会在光天白日下现形，我们总会无法再逃避丑陋的现实。莺莺暗自惆怅，转念间又多了些隐隐的兴奋，如此下去，这婚事怕是做不成的了吧。倒是为何兴奋，莺莺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