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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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想不起来红娘是什么时候来到府里的了，被抱回来的时候她才一岁，自己也不过两岁而已，当然也不记得了。
听说是某一日阿爹抱回来了一个小小的孩童，说与自己作伴，在房里腾出了个小隔间与其居住，印象中不记得这些了。
只是听秀娘和府里的老妈子唠叨谈起的，小红娘怕生老是啼哭，一开始怎么哄也不顶事。
夜里更是噩梦连连，哭闹不止，夜里被吵醒过一两次，莺莺也不依了，吵闹起来，红娘搬到了后院的小厢房。
小孩子的性情总是容易忘却的，
最初的记忆是来自某个春日的早晨，自己偷懒从塾师的书房里溜出来，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以困在书房里听那个老头子瞎扯呢？
叫上小秀娘，七拐八拐地来到后花园，那里的花儿开得正好，好好耍一番才是。
只是树上的知了叫得真是烦心，莺莺走累了，花儿也摘了一地，可怜满地残红都付与淤泥了，莺莺叫来几个小婢女把那树上的知了都扒下来，总是扰了自己的午觉实在是可厌。
那些小婢女瞅瞅树木枝桠和树上叫得正欢的知了，颇为难地站在树下就是不行动，
莺莺恼了，嚷嚷道这些人没用，便要自己上树去把那些恼人的家伙踩个稀巴烂。
可惜她爬树的活儿却不甚是精通，扑腾了好几下也爬不上几尺，怏怏地下来，
听得那厢有人轻轻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肆无忌惮，莺莺听来满是嘲弄之意，狠狠地瞪了过去。
只见秋千架上正晃晃荡荡飘着个小小的身影。
莺莺恼羞成怒，啪嗒啪嗒跑过去，站定了叉腰喝道：“你是谁？！”
秋千上的人儿不理会她，依旧哼哼唧唧唱着小曲儿，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莺莺提高了声音又喝了一声。
秋千上的小人儿不再晃悠了，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向莺莺，俩眼睛睁得大大的，黑如墨漆，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把莺莺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随即又嘻嘻地笑了。
莺莺带着几分恼火，嘴一撇，
小孩道：“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是谁啊？你又是谁呀？”
圆圆的脸蛋粉嫩嫩的全是无辜的神情，说的话却是泼皮无赖的口气，
莺莺恼得涨红了脸，指着她连说了几个你你你，又骂不出来。
小孩又拍手笑道：“哎呀呀，我怎么了呀？我从树上掉下来了呀，好痛痛啊……”
说罢跳下秋千冲着莺莺吐吐舌头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
莺莺大怒冲了过去，要狠狠地痛扁这厮。
婢女们见势不妙，有好事者也跟了过去厮打，有几个跑开了去通知大人。
小孩儿不等她们近身，灵巧地躲过，向前跑去，后面的人跟着，在这小小的后花园跑开了，可怜那些花花草草啊都这些小顽童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小孩一面跑着，一面转过头来冲着莺莺她们做鬼脸嚷嚷。
莺莺怒不可遏，那些小婢女见搞不定这个小屁孩脸面上也挂不住，面露凶狠地围了过去。
小孩眼珠儿一转，蹭蹭蹭爬上了近身边的一棵树，脚挂在树杈上晃悠着，
脑袋上的双丫髻得意洋洋地冲着树下恼火又无计可施的众人晃了晃。
莺莺见这情景反倒不怒了，冷笑道：“我看你能在这树上呆多久，哼。”
小孩学着莺莺的语气装腔作势道：“我看你能在这树下呆多久，哼……”
还故意把音调拖得老长。
莺莺不再理会她，吩咐几个小婢在树底下候着，看这个小王八蛋能撑多久。
便自顾自走到花园深处小憩去了，大好的清晨，怎么可以被这么个小屁孩搅坏了呢？
一觉醒来已是日中，腹中饥饿，传来午膳，塞得满嘴都是的时候，想起了那个树上的小屁孩，
踱过去却见那小王八蛋还趾高气扬地坐在树枝上，
树下的几个小婢却是灰头土脸，衣衫上还有不少树叶花粉，
想来吃了不少苦头，见莺莺来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去。
莺莺轻轻笑了，道：“你饿不饿呀，大中午了呢，我可是很饿呀。”
话音刚落，从食盒里扯出一只大鸡腿，狠狠地啃了一大口，
啧啧，真香捏，还砸了咂嘴。
树上的小孩憋不住了，嚷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念了几句佛，腹中也咕咕叫了，闹了大半天了又累又饿，眼巴巴地瞅着莺莺。
莺莺嘿嘿一笑：“下来嘛，看你饿得……我不跟你计较啦，没多大的事儿，咱们扯平了。”
树上的小孩儿眼睛一亮，忙不迭道：“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下去，你不许打我了哦。”
“我怎么会打你呢，怎么说我这么温柔嘛……”
莺莺一面笑着说一面朝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树上的小孩儿估计饿昏了头，慢吞吞地滑下了树，
没待这厮站稳，两旁的婢女立马冲上去把这个臭小子按到在地上，
小孩一个不提防，在地上挣扎不已，仰起脸来愤怒地冲着莺莺大叫。
莺莺笑嘻嘻地走过去，狠狠道：“看你还往哪里跑……”边说边狠狠地揍下去。
这孩子挨了揍也不哭，正要还口的时候瞥见远远有两个修长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心念一动，哇哇大哭了起来：“你欺负我……别打了，呜呜呜呜呜，好痛啊……”
莺莺听到求饶声更为得意，猛地听到一声喝道：“莺莺，你在干什么！”
哎呀，是阿娘，莺莺连忙爬起来，身子一下哆嗦了，
阿娘旁边还站着教书的老夫子正摇着头看自己，估计还念叨着朽木不可雕也。
地上的小孩儿还在哇哇大哭，故意把脸往地上蹭了蹭，
满脸的污泥和眼泪，抽抽搭搭地看着崔夫人可怜巴巴。
崔夫人神情焦急，蹲下来抱着小孩儿问道：“红儿，好孩子别哭了，有没有伤到哪里了？”
边说边拿出手帕轻柔地给她擦去脸上的泥巴。
这小孩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边哭边瞅着莺莺不吭声。
莺莺心里暗叫坏了，崔夫人果然回过头来训了她一顿，莺莺不敢回嘴，耷拉着脑袋挨批。
崔夫人勒令她呆在书房里好好反省自己欺负弱小的罪过，
因为这个塾师管教不严也被辞退了，换了一个严厉的板着脸的家伙，莺莺没少吃他苦头。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莺莺每回想起都唏嘘不已。
当晚去给阿娘请安的时候，却又见到了那个小王八蛋，还蹭在阿娘的怀里撒娇。
莺莺这才知道原来这臭小子就是原来住在自己隔壁那个整天哭的爱哭鬼，
莺莺费劲脑筋也想不出这厮怎么又凭空出现了，这一出现就又赖着不走了，
阿娘说两个孩子要加深了解，多多在一起玩耍，要像姐妹一样，红娘比莺莺小一岁，莺莺要多加担待她才是。
红娘笑呵呵地走过来，扯着莺莺的衣角，莺莺不理，反过手去狠狠掐了她一下心里才舒畅。
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还是被阿娘看到了，又免不了饿了顿饭。
这下子梁子结深了，红娘从后院搬到莺莺的房间里，隔出个小隔间来安顿她，
这两个孩子在大人面前还好，私底下免不了很多动作，
表面上莺莺是人多势众，实际上吃了不少暗亏，每每见阿娘袒护红娘，都恨恨不已，越发觉得这厮可恶。
房里伺候的婢女们每天都提心吊胆地防着这两个小主子，惹着莺莺了还好，惹到了红娘那可不仅是皮肉之苦的啦，整得欲哭无泪才罢休呢。
也不知道这小屁孩儿整天那么多精力干嘛，
当莺莺已经被训导要有大家小姐的风范，要端庄得体，要收敛起脾气，要端着微笑含蓄大方，走路不能摇来晃去的了，更被押在书房里苦练琴棋书画时，
郁闷憋屈地看着红娘整天奔来跑去，掏鸟斗鸡，骑马打球，跟小厮打架，还学人家喝酒闹事，乐颠颠地在莺莺面前龇牙咧嘴。
莺莺有过一刹那，
被困在书房里百无聊赖时看见红娘爬在窗外的那棵大树上，
回过头来冲着自己嘻嘻一笑，
心里突然间有了股温暖的感觉，
算了，不跟她计较了，怎么说自己也比她大些嘛，就让她这样子吧，
红儿还是个小孩子呢。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