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版西厢记（GL）》薛定谔的猪

12、12 晨起

　　某日清晨，秀娘端着水进房来伺候梳洗，莺莺犹自拥被未起，神色慵懒地斜靠在床上。
　　秀娘笑道：“姑娘今天身子不爽也该好好静养才是。”
　　莺莺道：“每月里也就得这么些日子歇着吧，睡着也闷闷的，秀娘，你把窗儿敞着吧。”
　　秀娘依言把窗子推开，吱呀的一声，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莺莺房外就是一片园子，此晨间景色幽奇，朝雾弥漫，遍地白霜，树木森森，茫茫无际。
　　莺莺顿感舒爽，便要起身来。
　　秀娘忙给披上一件紫色中衣薄袍，道：“姑娘可要小心才是，不能着了凉，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子就不好了。”莺莺笑笑不语。

　　着好衣裳，洗漱过后，斜披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待秀娘与其梳理。
　　对着菱花铜镜，镜边上纹着花枝禽鸟，古朴大方，是有了些年份的物事了，免不了有几分晦暗，但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晨起的困倦。
　　昨晚可不曾是一夜黑甜觉啊，不知为何最近睡眠不太踏实，心里烦躁，以为是春冬交际的缘故，过了早春就好了，不曾想如今还是大半夜都不得安生，辗转反侧间见到红儿那家伙呼呼大睡，少不了又要来气。
　　莺莺看见了睡眠描在自己眼底的倦怠，脸色似受冻般过于苍白了倒显得娇怯怯的，眉毛不用画也十分浓黑，莺莺俏皮地向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毛，
　　带动起眉宇间风流韵致，脸颊也瘦削得很，不明白为何自小就比不得旁人那般丰满富态，怎生爱吃也不见丰腴，爹娘倒是怜惜这个瘦弱的女儿，道是怕将来姑婆嫌弃。
　　莺莺想到此不自觉地嘴角含笑，瘦些又何妨呢？

　　她这一笑不打紧，后面专心梳头的秀娘赞叹道：“姑娘真是好看，前些日子郑府来的人见了姑娘都说，阿弥陀佛，可真真是个神仙般的人儿呢。”
　　莺莺依旧神情专注地看着镜子，眼神流露出一丝嘲弄之色，
　　秀娘又道：“今儿姑娘梳个什么发髻好呢？”
　　莺莺懒懒道：“这日子也不出门，随便梳个就好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秀娘笑道：“我家小姐无论梳什么发髻都好看呢……”
　　一面嘴上说着，手上的活儿也未停过，细心梳理。
　　莺莺的头发又长又厚密，长及腰间，触感软软的如同一块上好的绸缎，乌黑润泽，光可鉴人。
　　歪歪地梳了个坠马髻，好生俊美的人物。

　　秀娘梳头罢，轻轻搁下梳子，莺莺侧一下头，含笑瞥了一眼镜子。
　　秀娘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发髻小姐就这么好看了，过阵子出嫁的时候穿上新嫁衣，凤冠霞帔的，还不知道是怎么样呢，我们做丫头的也跟着风风光光的呢。”
　　莺莺乍一听，便怔住了，嘴角的弧度僵在那里。
　　沉下声音问道：“什么过阵子出嫁？”
　　秀娘兀自兴冲冲道：“就是那回我听郑府过来的老妈子说的，都说郑府和咱们老爷都商量好了，等今年恒少爷中了进士就要把这亲事办了呢，你说啊，那这会儿殿试都快开始了呢，郑府已经在准备办亲事了呢……”

　　莺莺僵住了，心头上似给打了一个闷棍，糖儿醋儿油盐酱醋都打翻在了一块儿，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不是还早吗？”嘶哑的声音有些颤抖。
　　秀娘笑道：“小姐都十六岁了呢，可到了出阁的时候了呢。”
　　见莺莺不答话，又道：“小姐是舍不得老爷和夫人吗？都这么近，可以经常回娘家来看看呢，恒少爷对小姐那么好，小姐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的。”
　　“谁说我要嫁的？！”莺莺猛地大声喝道。
　　秀娘忙道：“好，好，好，不嫁就不嫁哈。”
　　以为是小姐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呢，当下也噤声了。

　　莺莺定定心神，似乎自己就没真的把定了亲这件事放在心上，要出阁了？当下一个哆嗦。
　　秀娘收拾床铺帐幔后转过来瞟一眼，莺莺依旧呆坐在妆台前，眼睛直直地看向窗外，神情古怪。
　　也向窗外瞭一下，只见远远的树下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在雾色中显现，此时雾正渐渐消散，可见是个高高瘦瘦的人，披着件鲜红的长袍，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面走着一面向这边张望。
　　秀娘道：“咦，不是红娘吗？”
　　莺莺见那人看过来，下意识地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要整理一下鬓发。

　　心里还是迷迷痴痴的，恍恍忽忽地过了一会儿，看见红娘笑嘻嘻地站在了跟前，怀里鼓鼓的不知藏着什么东西，颤巍巍问道：“你一大早去哪儿了呀？”
　　红娘眉飞色舞地说：“我在外面听到好多雀儿在叫，声音都很好听呢，所以啊，我特意捉了一只回来养着，要它天天叫给你听，好不好？”
　　说罢，把怀里的雀仔掏出来，拢在手里，给莺莺瞅瞅。雀仔也许是被闷了太久，在红娘的手掌里冒出个小小的头，咕咕地叫个不停，出一口闷气先，声音倒也婉转悦耳。
　　红娘又道：“我去弄个小笼子来，就挂在那窗边养着，好不好？”
　　见莺莺不言语，几乎是低声地哀求。
　　不知怎地，莺莺突然站起来，一手拨开红娘，沉声道：“叽叽喳喳的，你也不嫌烦啊？！”
　　说罢就急急地走出房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红儿呆立。
　　红娘望向秀娘，呶呶嘴，秀娘使了个眼色，言道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红娘很是不解，秀娘又道：“哎呀，小姐还没穿外袍呢，外面冷，你快拿件衣裳出去，千万不要着凉了。”
　　红娘连声称诺，拿起一件淡黄披风就往外走。

　　虽然已是春季时分了，但清晨外面还是寒意逼人。
　　红娘急忙忙地出来了，手里抱着件衣裳，东张西望的找那个紫色的身影。在乱撞了几个地方之后，想了想，往院子后的小池走去。
　　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池边的树荫下，红娘快步过去。
　　莺莺站着不动，似乎一直就站在那树下，衣衫上都沾着露珠了，轻轻地将披风把莺莺裹住。
　　想问点什么，见莺莺神色迷茫也不知从何问起，也怔怔地站在她旁边，陪她看着池里的鸳鸯在追逐嬉戏打闹，看着太阳慢慢在浓雾中显现出来，不仅仅是鲜红的淡淡的痕迹，逐渐放射出万丈光芒。
　　身边的人仿佛被温暖的阳光照着回过神来一样，莺莺浑身一个激灵，定定地看着红娘。
　　红娘摸了摸鼻子，讪讪不知言语。
　　莺莺忽然展颜一笑了，春风拂面而过，红娘有点傻了。
　　莺莺抿嘴笑道：“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红娘嘟哝道：“我拿衣服给你的。”
　　“怕我着凉吗？你也会关心我吗？”莺莺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红娘哀声道：“你不想养那只雀儿，我就把它放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莺莺低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红娘脸涨得通红。
　　莺莺道：“我们回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