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魂玉》愚秋

11、光阴错

　　得到主人的首肯，阿宝可以随意出入他的书房拿书看。

　　一切顺理成章地进行着。手指戳进小孔，墙上显出一个暗格。

　　暗格内里是纯玉的，随意放着两丸香。不细闻根本闻不出香味，好像是叫返魂香来着。阿宝一并取出，小心地放进自己的香囊里。

　　还原好屋里的陈设！

　　如此顺利反而让阿宝有点不安。

　　阿宝走后，屋顶上有个人飞身而下。

　　“主人，我们去南郊吧。”青衫双髻的阿宝腰上挂着个素粉香囊，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目，晃着清俊男子的衣袖，活像只摇尾的小狗。

　　“去那里做什么？”男子故意皱皱眉头。

　　“我要去找一棵树。”

　　男子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不置可否：“要是找着了呢？”倒是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娇俏可爱的阿宝扬着脑袋，漫不经心地道：“那大概我要离开一阵子了。”

　　慕容渊神色暗了暗，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幽怨：“我这里不好么？”

　　似是没有察觉到骤冷的气压，阿宝晃了晃双髻，前所未有的认真，偏生在她那稚嫩的脸上，格外有趣。

　　“只是我必须去那里。”

　　慕容渊用紫玉扇敲了敲她的额头，淡淡道：“那便去吧。”

　　似是感觉到会失去什么，抑或从手中溜走。他俯下身抱住阿宝，看不到表情。

　　怀里小小的一只先是因为被敲头恼怒，又被主人突如其来的熊抱搞的有些错愕，发间的竹叶清香让她心里软软的。露齿一笑，像平时主人摸她（狗）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在他耳边低语：“我会回来的。”

　　慕容渊没有带随从，独自一人带着阿宝去南郊森林……寻树。

　　怀中的阿宝闭着眼睛，感受着森林的声音。长长的睫毛颤动如蝶翼，粉粉的嘴唇抿着。

　　“在那里。”阿宝缓缓睁开眼。指引着慕容渊来到一棵榕树前，这榕树大概有两三人环抱粗，至少生长了千年。

　　阿宝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把她放下来。

　　走到树前，恭敬一拜。起身，手指翻飞结印，绕着榕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大喊一声：“开”。榕树便向中间凝聚一光点，那光点越聚越大，直晃得人睁不开眼，阿宝走入那耀眼的光圈中。

　　慕容渊惊诧之余，勉力睁眼，只看到阿宝最后转身说了句什么，便消失在光晕中，光圈一点点缩小，最后化为一点星光，无迹可寻。抚摩着方才似乎爆裂开来的树干，竟完好如初。

　　果然精怪之事，非凡人所能参透。

　　便依着来时的路回去，一路上处处做好标记。

　　殊不知，天上流云遮住日光，一阵风在森林里树缝间穿梭而过，那些标记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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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一年了。阿宝，你不是说你会回来的吗？

　　放我鸽子的下场可不是面壁这么简单了。

　　本想循着我之前在林子里做的标记去寻你，每回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我甚至想着这是不是本来就是你的把戏，只为从我身边逃开。

　　你这只惯会偷奸耍滑，装傻充愣，又没心没肺的狐狸精，是去什么地方祸害别人了么。

　　慕容渊把玩着一颗莹白的珠子，又转头看向西面的画像，美人的巧笑明媚得刺痛他的眼。

　　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你们一个两个招惹了我，就拍拍屁股走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攥紧手中的莹白珠子，对魏大吩咐道：“把阿宝的东西都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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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云澜是被小狐狸舔醒的。

　　修眉轻皱，缓缓睁开美眸，里面一片迷蒙。似乎想起什么，蓦地清醒了。

　　“我睡了多久？”声音还带着初醒的低沉。

　　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围着她转了两圈。

　　“两个时辰？“暮云澜摸了摸脖颈上的血玉，迟疑道：“还是两天？”

　　小狐狸在草地上滚了几圈，蜷着身子，将毛茸茸的头埋在前爪蹭了蹭，又舔了舔爪子。迷茫地望着她。

　　暮云澜有些无力地想着：碧游仙境里时间是静止的，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魂魄与躯体融合会让人毫无意识地昏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要是睡了很久外面岂不是……

　　小狐狸叼起掉落一旁的香囊，“嗷”

　　“谢谢你。”冒着当烂柯之人的危险，她也要出去。

　　暮云澜迅速走到仙境出口，用火石燃起丸状的返魂香。奇异的香气四散，一道光把她给吸了进去。

　　以一个不太优美的姿势被扔出来的暮云澜，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打量四周，依旧是一片繁茂的森林。

　　她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趁着天还没黑进了洛城，方才看到城门上还是写着洛城二字。

　　美若天仙的女子甫一进城，便接受了一众人的目光洗礼。

　　看到百姓穿着打扮未有太大改变，心中暗自欣喜。

　　盈盈走上前询问一个卖烧饼的老妪：“妪，敢问如今的年号是？”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闻言，不由唏嘘：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竟是个——

　　老妪同情的目光让暮云澜有些莫名其妙：“姑娘，如今是景和四年。”

　　暮云澜顿觉脚下生铅，咽了咽口水，再次确认。

　　唉，这姑娘耳朵也不好使。

　　老妪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景和四年？打哪蹦出来的年号！

　　她不顾众人的眼光，疯了似的按着记忆跑到老家——国师府。

　　鎏金的国师府三个大字端正地悬在头顶，让她一头雾水。

　　急切地扒拉这生锈的铜环叫门，半晌才听到回应。

　　紧闭的府门打开，探出一个褐衣老叟，满脸的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敲敲敲，赶着去投胎哪！”

　　看到来人衣着不凡，容姿清丽，面色稍霁：“姑娘，有何贵干哪？”

　　“敢问老叟，这家主人可是姓慕容？”问得战战兢兢。

　　“慕容少爷原来是在这儿住。”老叟答得也很爽快，“但现在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暮云澜面色煞白，嘴唇不住颤抖，我果然还是来晚了么？

　　老叟看着满目悲戚的姑娘不知该说什么，斟酌片刻，怕惹哭了她，轻声道：“你要是要寻他，就去那边的乌衣巷吧，第一户就是他。”

　　女子点点头：是啊，于情于理都该去拜祭一下，毕竟主宠一场。

　　诶！暮云澜猛然抬头看向老叟，目光灼灼。

　　“你说什么？”

　　老叟被她吓得支支吾吾：“慕容少爷如今是…当朝相爷，自然…住在丞相府第。”

　　“丞相？”压下心中的疑惑，暮云澜谢过老伯。

　　他不是洛城富商么，怎么变成了丞相。

　　掩嘴垂眸，联想到之前说书先生无法解释的事，还有奉命偷取血玉的小花……真相似乎呼之欲出。难道他——

　　啧啧啧，真是有趣。

　　你想找到宝玉，我就主动现身好了。

　　暮云澜拢了拢额间碎发，勾起唇角，笑的明媚。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有那么深的怨念，但她会让他的怨念更深的。

　　既然没死，那我们的游戏就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