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少年》泥衣疯马

4、百年校庆

　　林子佩的座位在第三排，平时下课也不怎么去教室后头。
　　后面坐着的大都是差生，所以除了发作业，林子佩和后面的男生就没了别的接触。
　　数学课前，林子佩抱着数学作业来到教室，准备找些人给发了。可是大家玩的玩，乐的乐，没什么人理他。无奈，他放了一半作业本到了孟起康桌子上，让他帮忙。
　　林子佩发到最后一个本子时正好是杨斌的，他就去后面把本子放在了杨斌的桌子上。刚想走，就被杨斌拽住了。
　　“学委大人，昨天考的数学卷子你那有么？”杨斌张扬的黄头发近看更是难以忽视，林子佩不大想搭理这些小混混，但也客气地说：“有。”
　　杨斌有些套近乎地笑说：“要不借我看看吧，上课数学老师不是要检查订正情况么？”
　　“订正应该自己写吧，再说你可以向别人借。”林子佩回答。
　　谁想到对方不乐意了，挑眉道：“要是孟起康问你借你就给是不是？”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林子佩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连看他都没再看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只听到杨斌和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在后头嬉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避开杨斌眼神的那一霎那，他确实有点慌。那句话说暧昧也不暧昧，但是就像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但他还是告诉自己，不会有人发现的，在别人眼中孟起康只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但是杨斌就像是和林子佩杠上了，似乎每天都要找他的麻烦。
　　一旦他抱着作业出现在教室门口杨斌就凑上去吵着要找自己的本子，又或者当林子佩从厕所回到教室经过后面时，杨斌要不就伸出脚要绊他，要不就拽着他的衣领就是不让他轻松过去。
　　林子佩是能远离他就远离他，虽觉得烦得慌却也没敢过于反抗，或许是因为杨斌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似乎真能看透他的心思。

　　课间，林子佩的同桌任佳妮和他闲聊说：“你什么时候和后面的混世魔王玩了？”
　　混世魔王指的自然是杨斌。
　　林子佩说：“我和他不熟。”
　　“不熟你们每天在后面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不过呢，好学生林子佩和坏学生杨斌这个组合还挺有趣的。”任佳妮最近喜欢上了耽美，每天都在林子佩面前说着小说和动漫里的那些少年之恋，甚至连学校里三次元的人物都不放过。
　　那个时候，耽美与腐女并不普及，所以任佳妮这样的女生显得过于另类。
　　她常在林子佩面前说：“学会意淫是腐女的生存法则。”
　　虽然林子佩装作不感兴趣不屑一顾的样子，但是私下还是会查一查她说的那些东西，没事儿也会看一看。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把对孟起康的心思说给一个似乎可以理解的女生听，他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把那份感情埋在心里一辈子。
　　所以他打断了任佳妮的幻想，说：“杨斌他很烦人的，我从来没想要搭理他。”
　　“搭理谁啊？”后面过来了一个人，吓了林子佩一跳。
　　但是一听是孟起康的声音，林子佩松了口气。
　　他还没想和杨斌那个魔王有什么不友好的矛盾，毕竟杨对方不是什么省事儿的主。
　　孟起康听完任佳妮添油加醋的解释，笑着看向一脸无语的林子佩说：“他要是再烦你，你就直说吧，别顾忌太多。他虽然混，但是没混到欺负你的程度。”
　　听这话，林子佩立刻点了点头。

　　可是第二天就出了事儿，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林子佩正和孟起康站在休息区聊着天，一个篮球就向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他被砸地踉跄了一下，孟起康吓了一跳，扶着他就冲篮球来的方向喊：“谁扔的球！”
　　篮球场上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竟没个人承认。
　　孟起康忙扶他坐下，担忧地问：“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林子佩就觉得有些晕，晃了晃头说没事儿，“我又不是小姑娘，一碰就哭，没事没事。”
　　“可恶，也不知道是谁扔的球……”第一次见孟起康那么着急，林子佩的注意力全跑到了那张脸上，心里甜滋滋的偷着乐了起来。
　　这时候杨斌小跑过来说：“对不起了，这球是我不小心。”
　　孟起康没给他好脸色，“你这水平看来得好好提升提升了，以后看准了篮再投。”
　　“我没看准篮，但是看准人了呀，”杨斌痞痞地看向捂着头的林子佩，“是不是啊，学委大人。”
　　看着那张脸，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疑似试探的话，林子佩刚刚怀揣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殆尽。
　　“杨斌，你什么意思？”孟起康站起来说。
　　杨斌转着手里的篮球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啊。”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孟起康扶在林子佩肩上的手，笑着回了球场。
　　“他人就是这样，没什么礼貌。”孟起康对林子佩说。
　　林子佩一愣，“你……你和他以前认识？”
　　“恩，我跟他也算是发小，他爸也是部队的。这小子初中在美国上的，身边没什么人管，变野了。”
　　“那他还回来上初中？”
　　“是啊，国外的课程太简单，他爸怕他跟不上。”
　　林子佩还是第一次遇到留过洋的人，不过显然这人没什么好品质，估计在国外那几年也是浪费掉了。
　　“怪不得他看起来年纪比我们大一些。”
　　孟起康笑了笑，“还说他呢，班里的人看起来都比你大好不好，也就你了，现在还是娃娃脸，个头也长不高。”
　　“你又来了，不黑我身高你不爽是不是？”林子佩虽然不满，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和孟起康在一起，好心情来的总是那么快。

　　5月19日是正则初中百年校庆的日子，林子佩被老师选为了校史室的讲解员之一，从四月初就开始排练了起来。
　　“中午你不回去吃饭么？”孟起康问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子佩。
　　“恩对，要不排练我来不及。”林子佩苦恼极了，毕竟学校食堂的饭并不好吃。
　　“这几天我爸也挺忙，要不我明天中午也留下来陪你，顺便去听听林讲解员的生动讲解。”
　　林子佩一听高兴极了，笑容怎么也收不住，“那当然好了。”

　　本来是挺高兴的，但是孟起康真的站在自己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时，林子佩还是浑身绷成了根弦，紧张地说不出话。
　　“别紧张啊，你就把我当成那些嘉宾。”孟起康笑着说。
　　“我……我得准备一下，别说话。”
　　孟起康双手交叉在背后，学起那些事业有成的中年人，那副稍显严肃的表情和他平日温温和和的样子出入太大，林子佩被他昂头怪异的样子逗乐了，然后调整了下呼吸，清了清嗓，开始指着身边的展板讲解了起来。
　　“正则初中成立于1908年5月19日，隶属于我省重点规划建设的星级初中教育学校……”
　　林子佩眉色飞舞，颇有些自豪的样子。孟起康则跟着他的步伐在展板旁边走着，不时用赞许地眼光看着他。
　　讲解完的林子佩喘了几口气，红着脸问他怎么样，孟起康装模作样地点着头，老道地说：“小同学讲的不错，很好很好。”
　　“行了你别装了，说实话。”
　　“就是很好，很自信，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林子佩的心跳漏了一拍。

　　孟起康说完也没发现对方的不自然，走到了校史展览室的别处参观了起来，只剩林子佩站在原地，不断地回味刚刚那句“我很喜欢”，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怎么办，林子佩开始担心，担心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忍不住把这份心意捧在孟起康面前，尽数奉上。

　　百年校庆举行的很隆重，礼炮轰鸣，条幅飞扬，彩带漫天。
　　从校门口延伸至大礼堂的红地毯上，前来的校友们或结伴、或独自走着，看着这所百年老校在他们学时记忆中留下的的东西是否依旧存在。

　　不同于穿着校服的同学，担任讲解员的林子佩身着正装，看起来不一般的帅气。
　　杨斌跟在他身后，忽然加快了脚步揽过他的肩，凑近一副好哥们的样子说：“学委大人今儿看起来真俊俏。”
　　没好气地打掉那只手，林子佩说：“俊俏是形容女孩子的吧，杨斌你不会说好话就不要在这膈应我，我看见你就难受。”
　　杨斌也没想到对方能这么不留情面地回击，但仔细想想他两人确实没什么谈得上的情面。
　　“我这不是想和你做好朋友吗，这么不给面子。”杨斌继续把手放在林子佩肩上。
　　林子佩刚想骂他就看到了楼梯口的孟起康，甩开杨斌的手就跑了过去。
　　杨斌愣在原地，看到孟起康后切了一声，转身离开。
　　林子佩冲他的背影吐了个舌头。
　　孟起康说：“你怎么那么开心。”
　　“那当然，这家伙一走，我浑身上下都舒服多了。”
　　“我看他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
　　“可惜我不想，”林子佩看着孟起康，很笃定地回应道：“我已经有朋友了。”

　　学校的大礼堂摆了一份长达十米的蛋糕，供校庆嘉宾和同学的食用。
　　所以讲解结束后，林子佩就拉着孟起康穿过熙熙攘攘的校友群，踏着满是彩色碎带的红色地毯，跑向大礼堂。
　　“快点快点，我担心蛋糕快被吃光了。”林子佩爱吃甜食，要不是有校庆任务，他肯定一早就守在了蛋糕旁。
　　孟起康无奈地跟着少年奔跑着，进了礼堂，蛋糕果然剩了不到四分之一。
　　林子佩拿过餐盘就挤进了人群，过了一会儿满头细汗的出来递给了他一份，上面还有一颗红色透亮的樱桃。
　　孟起康接过，笑着说着谢谢。
　　等他吃完后，孟起康还剩很多，樱桃也没有动。
　　林子佩问：“你怎么不吃？不好吃么？”
　　“好吃啊，”孟起康说，“但是我不大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啊，那太可惜了……”林子佩舔了舔手里的叉子，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孟起康手里那份。
　　下一秒，那份蛋糕就递了过来，“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把它吃了吧。”
　　林子佩看着孟起康，咽了口唾沫，“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啊……”说完就接过了蛋糕，吃了一口，觉得这份似乎比自己那份还要甜上百倍。
　　孟起康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学校里四处可见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都是很多年前在正则初中就读的学生，只是时间的沧桑在他们身上涉足已久。
　　林子佩吃蛋糕吃的有些腻了，在台阶上坐着喝水，不远处的人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有些情绪激动地互相握着手，不住地晃动着，嘴里也在不停地说着话。
　　他依稀能听到其中一个说好久没见了，另一个说确实有几十年没有联系了。
　　他心里有些沉闷，放下了水。
　　那两位老人说着说着互相拥抱在一起，开始抹掉对方眼角的泪水。
　　两人佝偻着背，但那份年少的亲密没有随年龄的增长而递减。几十年没见，上一面还是年少的样子，充满朝气充满希望，而再见却都是两鬓斑白。
　　岁月无情，但是她们还是会庆幸，庆幸自己的有生之年，在这校庆的日子再次聚首言谈。

　　身后传来了孟起康的声音，“林子佩，老师叫你。”
　　他回过神转过身，眼中的高个子少年挡住了天边的夕阳，只剩余光在描摹着他的轮廓，使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朦胧难测，林子佩扬了扬手喊道：“这就来！”。
　　他也在庆幸，庆幸年少的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有这样一段酸酸甜甜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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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新手：-3，以后一日或者两日一更，希望走过路过的朋友留下你们的评论呀~好的坏的都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