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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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做事怎么会那么冲动而不计后果，但自己选得路，跪着也得走完。
隔天就要开学，几个舍友陆续回来，庄晓寅填完表格，差不多拖到饭点儿，我不想落人口实，也省得麻烦，就打电话叫了涑音去学校门口的摊摊撸串串，得到她的积极响应后，立马就去赴约了。而且下午买的那包鱿鱼丝，也成功变为餐后瞎侃的配餐。
可惜提前吃掉鱿鱼丝就不是什么好兆头，李立航在群里通知晚上必须打扫教室，之后还要选班委，辅导员莅临。我只好和涑音道别，一路小跑赶去教学楼，谁知李立航群里喊得紧，他自己根本没到，我看见有女生站在门口，拎着抹布和拖把。上前问好，朝教室里望去，几个男生正在扫地收垃圾。
我对粉尘敏感，急忙退出来。然而，刚才的一眼，已经深深“震撼”到了我。
实在是搞不清楚学院有多久没用过这教室，更无法理解学长学姐们的清奇脑回路，白墙和地板上有胶带，颜料可以理解，灰尘厚可以理解，乱丢各色废纸可以理解，问题是墙角垃圾袋里面有四五十个未经拆封的五仁月饼就很难理解了。
我帮忙倒掉那袋垃圾，看几个女孩儿还站得远远的躲避，就顶着灰尘冲了进去，试图找点儿工具，免得和她们一样站旁边看热闹，可惜扫帚拖把都被拿完了，半天只在张横躺的桌子抽屉里扯出块硬邦邦，脏兮兮的抹布，随手抖开，灰尘即四散飞扬，我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他受到波及，咳嗽起来。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他本来在扫地，被呛到后边咳边直起身，黑色的运动服，好眼熟，等等，是庄晓寅？！
看清楚后，我立即半张嘴巴，他似乎没注意到我是罪魁祸首，只顾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灰，皱着眉，神色很不痛快，我急忙逃出教室，奔向女厕，感觉脸颊到脖子，火辣辣的。
打开龙头飞快把抹布浸湿，洗出几大盆黑水，心想刚落在庄晓寅身上的肯定不少，不对，不对，他刚才，是咳嗽了吧？我直起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耳畔仿佛回荡起他低咳时发出的声音，跟正常人差不多，好像没什么分别。
我仔细琢磨，本来以为他咳嗽，打喷嚏什么会像小狗卡了食物似的，发不出声音，后来又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他是耳朵听不见才语障，又不是声带有毛病。
等教室里的垃圾被清扫出去后，怕灰的女生们纷纷进去，拖地擦桌椅，洗黑板，不过还是不小心被我看到庄晓寅接替了某女生的拖地工作，那是第一次，我觉得一个人打扫卫生的样子特别帅，他额头浮着亮晶晶的汗珠，浓眉下一双微垂，长着卷翘睫毛的眼睛，鼻梁高挺，身上的T恤袖口，被翻折到肩膀，露出三角肌和肱二头肌，问题是肱三头肌，肱桡肌和肱侧腕屈肌也都美得不要不要的。有着教科书般的完美线条，我的大脑就像不受控制的X光机，已经将他扒光为艺术献身了。
“喂，你脸怎么那么红啊？”隔壁和我一起擦黑板的女生用手肘撞撞我。我回过神，发现不远处的庄晓寅正时不时朝我瞥一眼。
“哇，你怎么流口水？你是不是病了？”
我羞愤面壁，恨不得把脸皮扒下来坐屁股底下： “我，我，没，没吃晚饭，肚子饿。”隔壁女生将信将疑地递给我一张面巾纸。
教室打扫一新后，李立航高声喊（神出鬼没）： “动画班的同学们，今天打扫教室辛苦大家了，先休息下。王老师说她马上就过来，大家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考虑下班委人选。”
我完全没抓到李立航话里的重点，脑袋中噼里啪啦炸成一片，让我捋捋，动画班？意思是说来打扫的不是所有设计专业的同学，没有视觉传达，没有环境艺术设计，全是动画方向？那庄晓寅在这儿，就说明他是学，动，画，的！敢情巧合的事情全让我一个人遇上了。
王老师风风火火走入教室，李立航替她搬了把凳子，可她没坐，反而有些焦虑：
“咱们开门见山吧，尽量抓紧时间，等会儿我还要去环艺班，来，有没有同学愿意竞选班委为大家服务的，到前面说几句。”
我偷偷瞟着庄晓寅，他岔开大长腿，手插衣兜，靠着椅背，下身穿着运动长裤，白球鞋很干净（擦过），而他旁边的三个男生交头接耳低声聊天，只有他像被隔在一道无形的墙壁后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老师所在的方向。
几名同学轮番上台，我以为时间仓促，不会有人写稿准备，哪知还真有人写。
“没有其他同学了吗？”导员皱眉，碰到了棘手的难题，现在得从十四人中选出五人来，我记得刚主动上台竞选的都不够五个， “这样！你们把你们认为能够胜任的同学名单报上来，加入候选，然后尽快投票。从这边开始。”
李立航第一个站起身，他瞧着我大声说： “咱班儿尹荷同学成绩好，我觉得她做学习委员非常适合。”
我一脸懵逼，回过神后真恨不得抡起刘宝宝砸死他，可他居然还敢冲我愉悦地挥手微笑。
随着同学们逐一发言，我暗自盘算怎么反击李立航，可轮到庄晓寅时，他只轻摇了下头，就直接跳过去由下个同学发言了。我当即错愕地看向老师，她居然什么都没问，而且全班没有一个人觉得庄晓寅需要发表意见，理所应当地剥夺了他的权利，没人试图了解他为什么摇头，他摇头代表着什么，我心里很不舒服，觉得无形中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不尊重。
“我选庄晓寅。”
“哎？你是说庄晓寅同学？”王老师很意外，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庄晓寅本来就有权利被提名，于是答得斩钉截铁：
“我提议他来做学习委员。”
老师耸耸肩，点头道： “好的，明白了，你坐吧。”
落座的瞬间，我瞥见李立航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却半点儿报复成功的快感都没有，我知道我方才所说的话瞬间引起了骚动，甚至有几个女生还对我指指点点，可我一点儿都不后悔那么做。
“喂……尹荷，你确定是认真的吗？”离我最近的女生压低声音问。
我突然就丧失了底气：“怎么？”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是就着颗虚肥的胆儿，此刻像气球般炸得只剩张皮儿。她说：
“你太冲动了，自求多福吧……”
我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难道庄晓寅是只虎，还能吃了我不成？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依然保持着坐姿，只是由北京瘫变为挺直后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转开了视线。
选举结束后，所有人陆续离开教室，我默默留到最后，看着黑板上他名字后孤零零的一票，才终于明白他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情绪已经沉到了谷底，其实大家对庄晓寅的偏见是显而易见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还傻乎乎地看不出来。涑音正躺在床上聊微信，见我回来了，一骨碌翻起身：
“尹荷！你们班选班委，你提了庄晓寅啊！”
我边刷牙，边有气无力地答： “怎么这么快都知道了啊？”
她笑着说： “你喜欢他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不想想提了他的名，结果没人给他投票，他得多没面子。”
“涑音！我再次重申，我没有喜欢他，拜托你了，人艰不拆，人艰不拆啊！”
熄灯爬上床后，她给我发来微信：
“你不喜欢他，为嘛要提他的名字？”
我暗自叹了口气： “还不是一时冲动，可我也不后悔，他虽然跟我们不同，但我觉得他有权利被提名。”
隔了会儿，涑音回道：“你很勇敢，我也觉得你做得对，不过庄晓寅和人交流确实困难，不适合做班委工作，大家不投票，应该也是不愿意为难他。”随后她发了张照片给我，竟是我发言时的样子，天晓得是谁偷拍的。
她说：“你们班同学拍了分享到群里，看看你当时的表情，跟英勇就义似的。”
我盯着自己的侧颜，觉得很恍惚，到底是谁干的，还私自发大群，实在很不厚道，尽管照片里的我看起来拍得挺美。
打开累积超过几百条的群聊天记录，逐一翻找，大家的讨论已经基本还原了当时的情形，我看到一些不明就里的同学胡说八道，涑音已经帮我解释和澄清过了，心里就特别温暖。于是专门发了个表情给她以示感谢，然后继续找照片出处。
好半天才被我翻到，那个发照片的人叫 “疑似银河落九天”，什么鬼，居然没改名字，他也不怕被踢出去，还那么多字，我把这名儿复制粘贴发给神通广大的涑音，问她知不知道是谁。
她二话不说直接在群里问了，我瀑布汗，果然是她的行事风格： “你们有人知道 ‘疑似银河落九天’是谁吗？”
想不到当事人很快亲自做了回应，他说：
“我是庄晓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