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的情史2016》焰雪炎雪

15、如柏王子的邀请

　　新的一天早上，我换上一件粉红色的冬衣，再拉住去妈妈要她给我梳一个漂亮的头发。
　　“今天有一个学长回学校给我们做演讲，应该穿得整洁一点儿。”
　　施洋在旁边撇嘴，“还学长，人家演讲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穿这么漂亮。”
　　妈妈笑，“洋洋也觉得我们娇娇漂亮？”
　　施洋转开脸，“还行吧。”
　　每当妈妈露出这种笑容时，施洋就窘迫不已。别说他，连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她那是什么表情，活像黄鼠狼站在小鸡家门口召唤着‘来吧来吧’。
　　“路上骑车小心点，洋洋，照看好娇娇。”每天出门前妈妈总要嘱咐这么一句。
　　很倒霉，我的自行车在半路坏了，只能把破车扔给施洋带去修理店，我一个人坐公车去学校。
　　刚下车就看见一辆满载的三轮车在吃力地走着眼前的上坡路。冬天的早晨过了七点还是灰蒙蒙的，路上的行人不多，我左看右看都不见能帮把手的人，只好自不量力地上去帮忙推着。
　　三轮车的主人转过头来吃了一惊，“小姑娘你推不动的，别扎了手。”
　　车里装得是碎玻璃渣，我尽量避开危险的地方，“没关系，我戴着手套。”手上使劲地推，脚下使劲地蹬，轮子就在我的努力下快速转起来，“你看，我能推……”正当我以为是自己的功劳时，这才发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双大大的手，抬头一看它的主人……竟然是区如柏！
　　“谢谢啊，两个好孩子。”
　　“不，不用谢。”我有点惭愧，其实我根本没出什么力，全都是他的功劳。我转头看着身边的大男孩，小声说，“谢谢……”希望他别笑话我。
　　“这还真像你做的事。”
　　我红了脸，他果然笑我了。
　　“嘶……”
　　“怎么了？”
　　我忙拉开手套，手掌上已有了一点红，有小渣子扎着我了。
　　“别动。”他捧起我的手，用手指小心地把玻璃小渣拨开，“口子不深，等着，我去买……”
　　不等他说完我已把创可贴递出，笨蛋的我常常莫名其妙弄出些小伤口。从那会儿起就有一个人常在我的书包里塞进这些东西，但眼前这个人肯定已经不记得了。
　　他替我贴好以后再帮我戴上手套，又是一个轻笑，“还真像你。”
　　我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口，一大清早就在他面前出糗了。
　　“吃早餐了吗？”
　　“嗯……”我应了一声。
　　“我还没有，陪我到前面吃一碗馄饨可以吗？”
　　我点头，“嗯。”
　　“你要喜欢我的鞋，我送给你？”他又说。
　　我再次红了脸，赶紧把视线移开。我不是故意盯着他的鞋看，我只是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儿，和他站在一块儿我就，就忍不住紧张心慌。

　　到小餐馆坐下，区如柏要了两碗馄饨，他的大碗我的小碗，再看端着它们的两双手，也是一大一小。想起很久以前，我和他的手是一般大的，如今却差这么多，很奇怪的感觉。
　　“笑什么？”他注意到我在看他的手。
　　“没……”我急忙低下头。
　　接着我听见他的叹气声，“虽然很久没见，但我没有变成老虎。”
　　“诶？”我抬起头皱眉看着他。怎么突然说起老虎，我没有说他变成老虎了啊。
　　“我应该不可怕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双颊的酒窝一个深些一个稍浅，可爱到心坎。一排牙齿比牙膏广告里的主角还要洁白整齐，让这个笑容更加耀眼。
　　我被‘晃’得晕晕乎乎，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不可怕……”
　　“可是从昨天到现在，你对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每句话不超过五个字。”他一边吃馄饨一边控诉。
　　我捏着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是不愿意和他说话，只是，我要对他说什么呢？说他不可怕，其实他有些可怕，和他靠近一点我都怕把他的白衣给弄脏了。
　　他今天换了衣服，是一件咖啡色的大衣，看起来要比昨天成熟许多，昨天的他像是高中生，今天的他是大学生的样子。没错，他就是林洁口中回母校来做演讲的那个‘天才’。
　　为了证明我的话可以超过五个字，我主动问，“演讲要第三节课才开始，你为什么这么早……”
　　他抬起头来又是一笑，提问，“我说我在等你，你信吗？”
　　我扯了下发尾，想了想说，“会议礼堂在杏树林的旁边，我等会儿带你去。”
　　听完我的话，他做出了一个卫跃常有的动作，表情有些痛苦地拍着额头，“这是我曾待过的学校，你认为我会找不到路？”
　　对哦，我怎么给忘了，真笨。间隔了两句话我就忘记了他之前的提问，注意力回到馄饨上，既然要了就勉强尝一尝吧。吃下一个感觉味道不是很好，于是贼兮兮地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掩嘴悄声对面前的人说，“这里的不好吃，坡下拐角的那一家才好吃。”
　　我确定我没有说可笑的话，却让他笑出声来。
　　“快吃吧。”他指着我的小碗，笑得和蔼可掬，“不管好不好吃都要乖乖吃完，浪费不好。”
　　我皱了脸，却不敢不听，“哦……”
　　天才区如柏，以他的记忆力应该记得我早先说过的话，我已经吃过早餐了呀，可是他偏偏选择性遗忘。在他亲切目光的注视下我硬把一整碗馄饨吃了下去，挺着涨疼的肚子走出餐馆。
　　我当然不会想到这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惩罚我忽视他提出的问题。
　　我说我在等你，你信吗？
　　谁敢信啊，呜……

　　他高高地站在礼堂的讲台上，面对千百师生，意气风发侃侃而谈。他是所有人的焦点，每一道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也包括我的。
　　我是融在千百人中微不足道的一点，他说过什么话其实我一个字儿也没听进耳朵，我只看见他眨眼了，他扬眉了，他抿嘴了，他微笑了……我难以否认，我患上花痴症了。不过此类人绝不限我一个，看看我周围这些女生，看看她们的眼睛，只差没黏在他身上。
　　和她们一样，我的心底也在欢呼。白马王子，区如柏是我们的白马王子，我们的。
　　白马王子拿来干什么的？是拿来给我们躲在拐角捂住嘴巴偷看的，是拿来远远藏在他身后羞羞怯怯却不敢靠近的，是拿来编好爱心手链做好小礼物却不敢送出的，是拿来课间休息、厕所聚会、放学路上又酸又甜地谈论的。
　　而一旦他从‘白马’上走下，来到你跟前，就会吓得你想躲进地洞。
　　“你是说……你一直在这儿等我放学？”我差点咬到舌头。
　　王子，别吓我。
　　见我迟迟不上车，他从里替我打开车门。
　　我吓得退后两步，盯着那辆车犯傻了。原本以为是别人停在这儿的车，没想到竟然是我们的王子。
　　“下雨了，快上来。”
　　我还是摇头，“不了，我要等人。”
　　“谁？”
　　“施洋哥哥。”其实这家伙早就提前跑了，和他新任的绯闻女友一起。
　　他挑动了下眉尾，“上车来一起等。”
　　“这不太好……”我不敢转头去看我的左右身后，托他的福，这下我也成了焦点。
　　不难想像明天学校里的新闻话题是什么。这个学校的学生有车不稀奇，好些都是家里富裕的孩子。我坐别人的车也不稀奇，要命的是里面的这位司机不对。他怎么能大赤赤地把车停在学校门口！
　　完了，阳蕾和林洁也在旁边看着，我先前还对她们说我和‘天才学长’一点也不熟悉，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同学。这下她们一定对不诚实的我讨厌了。
　　“笨瓜，我们堵着路了，你再不上车可要挨骂喽。”
　　听到这个称呼我的脑中微微震了一震，见他的车后的确堵着两辆车，只得硬着头皮对阳蕾两人道了声‘再见’坐进他的车。
　　上车后我没有说一句话，心头有点埋怨他，我真的不需要他的好意，我自己可以坐公车回家。
　　他大约也看出了我不高兴，“对不起，事先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来了。”
　　他这一道歉我反而觉得自己不对，“没关……啊不，我是说谢谢。”
　　他微微皱起眉头，“小娇，为什么和我这么生疏？”
　　我没说话，拉过安全带玩着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我和他这叫生疏？可是我和他分开的时间已快占了我人生的一半，生疏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经过这么多年，你们都长大了都改变了，变得一点都不一样，难道我还能像那时候追着你一口一个‘如白’地叫着？即使这样也是不同的，正如卫跃依然叫我‘赵小猪’，他却不再是那个卫跃了。
　　我很笨，可我也在慢慢长大，这些我懂。懂得不多，却知道小孩有小孩的亲密，大人有大人的生疏。虽然我不喜欢，但如果这是大家都要‘遵守’的规则，那我也不能例外。

　　“回来以后才发现没有一个朋友，以为遇上以前的同学能够……”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有些苦涩地看着我。
　　我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明明他刚才还笑容满面，我却让他这样伤心，我太可恶了！
　　“我……我是怕……”我想说我不是要和你生疏，我是怕你已经不太记得我，我是怕你嫌我厚脸皮地贴上来，真的没人喜欢和一个笨蛋太亲近。
　　“我是不是变得很讨人厌了？”他的表情更苦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想哭，我要怎么和他说清楚。他这样的人，没有谁会讨厌。
　　“真的？”下一秒，乌云吹散阳光重现。“这个寒假我都会待在这里，可以常和你联络吗？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
　　“当然可以！”只不过他会没朋友？连赵小娇都不相信。
　　他转回头平视前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掩在鼻下，嘴边的笑痕却是怎么也掩不去。他好像特别爱笑。
　　“……你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惊喜？”可能是吧，别处可看不到我这种程度的笨蛋。想到笨蛋可能会让他开心，我也跟着傻傻地笑起来。
　　“明天是周末，不上课对吧？”他问。
　　我点头，“只有毕业班才补课。”
　　“那今天能不能和我一起吃晚饭？”他又问。
　　“啊？”又不是生日，为什么要一起吃晚饭？不怪我脑子转不过弯，虽然我和他同龄，虽然我也快十八岁了，可我只是高中生，这种叫约会的东西我不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