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222、只要和你一起，地狱也无妨···

　　222
　　‘砰！’
　　司令官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墨子卿和尹明珠双双气喘吁吁的看着满屋子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墨子卿身上，她的目光却在进门的第一刻锁住了那个人。
　　柳时镇非常意外她的出现，她怎么会突然跑过来，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兄弟们通风报信。他快步来到墨子卿面前：“你怎么来了？昨天晚上有点着凉，不是让你好好在家里休息吗？”
　　墨子卿依然喘着粗气，不住地在他的两眼之间徘徊：“你做了什么？”
　　“先出去，我们一会儿再说。”柳时镇扶住她的肩膀，想将她带到门外。
　　墨子卿一把挣脱，低吼声微微提高：“我问你在做什么！”
　　“···”柳时镇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墨子卿再次降低音量，小心翼翼的询问：“你要离开军队？”
　　“···”柳时镇依然注视着她，依然没有回答。
　　墨子卿凄凉的笑了一下：“你要脱下军装？”
　　“也没什么不好···”
　　“回答我···”墨子卿轻声打断。
　　柳时镇深吸一口气，露出温暖的笑容，向她靠近：“我要跟你过想过的生活，去想去的地方，看美丽的风景···”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柳时镇的左脸上，让这屋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柳时镇歪在一边的脸抖动了几下，再次挂上温暖的笑容扭回头：“我们可以去尼斯湖看水怪，去北欧看极光，去坦桑尼亚看雄狮，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回乌鲁克去看星空···”
　　‘啪！’
　　又是一记让众人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巴掌，却已经让墨子卿泪流满面，那只手掌有如针刺般疼痛。
　　柳时镇的双眼也再次充盈泪水，照旧挂上刚才的笑容，扭回头的声音已经失控：“我们去环游世界吧~~忘掉痛苦和悲伤，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假装自己是陌生人~~”
　　墨子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坚强，双手捧住柳时镇的脸颊，像个孩子般无助的哭着：“对不起~~对不起~~~”
　　柳时镇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的泪水挥洒在自己的军装上，用力的收紧臂膀，一边流着泪，一边展开最大的笑容：“只要和你一起，地狱也无妨···”
　　对军装的爱不释手，对战斗的崇高荣誉，本来柳时镇是死也不愿割舍的，可当这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以身躯去捍卫死也不愿失去的柳时镇时，她做了本该是身为男人兑现的承诺！而他，再也抽离不了自己的灵魂。
　　柳时镇放开怀中之人，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红着眼圈儿展开笑容：“现在我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了，以后靠你养我了？”
　　墨子卿破涕而笑：“不是还有房子吗？怎会一无所有？”
　　“已经过到你名下了。”
　　“以为你死了，我才继承的，现在你好好的，还给你喽~”
　　“不要了~~还是你养我好了。吃软饭这一行也不错，我会一辈子跟在你身后，做你如影随形的身影！”
　　阿尔法几个人虽然心里很难受，但看着自己的队长终于找到了幸福的方式，可以跟自己爱的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心里也是替他高兴的。特别是徐大荣，五年来一直携手并进的兄弟，终于要转身离去了，纵然他千万个不舍，也不愿再说出挽留的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依，至死不渝。一生至少有一次，为了谁而忘记了自己，放手了本该属于未来的荣誉···
　　面对总统先生时，柳时镇握着墨子卿的手，安静的等待着。总统沉默了好久，最后只叹了一句：“终究还是拐走了我最好的臣子···”
　　墨子卿微微垂下了目光，这话曾经听到过，怕是总统先生的眼睛太毒，老早就看出了这二人命中注定都会纠缠在一起。如今嫣然一笑，也想给这位待自己如父的长辈一个心安，她会好好活着，绝不轻言放弃。
　　总统抬眼看着墨子卿：“什么时候走？”
　　墨子卿微笑：“我们想参加完尹将军女儿的婚礼，然后再离开。”
　　“那你们的婚礼呢？”
　　“···”墨子卿微翘的嘴角儿稍稍抖动，便消失不见。
　　总统垂下视线，他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悲伤，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长舒胸中的难过后，换上了慈父的笑容：“既然是你们的选择，我也不愿意反驳，就依你们，去想去的地方，过想过的生活。不过你们要向我保证，经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不许无缘无故的玩儿失踪！”
　　柳时镇疼爱的看了墨子卿一眼，面向总统时，郑重点头：“我们一定做到！”
　　总统不舍的看着墨子卿，终于将视线转到柳时镇身上：“我拿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的眼光自然也严格许多，你们所遇过的多舛经历，和残酷敌人，最终依然没有放开彼此的手，我相信，你能给她幸福，也只有你，才是她唯一的幸福。你执意离开军队，抛下所有荣誉和奖励，我只问你一句，余生，你如何扶养我的女儿！”
　　柳时镇果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未来，他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柴米油盐，只知道他们这种人的适应能力都很强，最不济给人当当保镖赚点儿小钱养家糊口，反正是饿不死。可关键是这话能说给总统听吗？哦，人家这么看重自己的女儿，你不好好想想怎么让她丰衣足食，还准备共体时艰，不被打死才怪！
　　老实说他们最不需要烦心的就是钱的问题，他们各自都有房产，柳时镇除了那套过户在墨子卿名下的房产，还有不多的积蓄，加上退伍费，应该也还说得过去。墨子卿当年为了和过去一刀两断，卖掉了陆显仁留下的房子，酒吧则是直接卖给了云枭，香港的股票也一直都是云枭在帮她做，具体不敢说清楚，大概还是知道的，反正是不少，够他们吃个几年。
　　所以以这两个人的资产汇总来看，坐吃山空不敢说，省吃俭用绝对可以活到死。可你忍心让她过这种日子吗？还有，环游世界不要钱啊？若是总统问自己老本儿都吃光了怎么办，你猜自己会怎么回答？
　　“额···”
　　墨子卿看着一脸窘态的柳时镇，微微翘起了嘴角儿，扭过头面向总统：“既然您能如此相问，必是替我们想好了后路，您又何需让他绞尽脑汁呢？”
　　柳时镇听了这话，抬头看向总统，一脸恍然大悟。
　　总统果然笑了：“你这个死丫头！得了，真是女儿大了留不得。”他假装嗔怒的白了墨子卿一眼，又看向柳时镇：“少校柳时镇！”
　　“是，长官！”柳时镇条件反射般挺胸抬头。
　　总统站起身，慢慢向他踱步：“你为国家和人民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我更加不会忘记。柳老先生能培养出你这样优秀的战士，我很感激他，今日脱下军装，虽有遗憾，但也无憾，对你的奖赏和回报，是你应得的，不必一再推辞。”
　　“是，长官！”柳时镇点头后笑了。
　　总统站在二人面前，看了他们许久，最后视线落在墨子卿身上：“你告诉过我，格桑花，是一种生长在苦寒之地的野花，任风雨吹打，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我希望，无论如何，你都能幸福！”
　　墨子卿红了眼眶，注视着这个父亲般的长者许久，终于上前一步，拥抱住对方：“谢谢您，失去养父后，在您身上再次体会到父爱，我真的很感激您。父亲，容我贪心一回，这样称呼您，请您原谅我，带走了您最好的臣子，无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为您诚心祈祷，愿您福寿安康···”
　　感受到墨子卿微微用力的双臂，总统知道她在真心感谢自己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养父。他轻轻地拍了拍墨子卿的背：“好孩子，得空了，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墨子卿抽泣着点了点头···
　　···
　　在时间和现实的夹缝里，青春和美丽一样，脆弱如风干的纸。在最重要的时刻，让自己成为最美丽的样子，来到你面前，将自己的余生，托付于你。
　　身穿白纱头戴花冠的尹明珠，站在穿衣镜前神情温柔，看着自己的样子，迟迟不语。许久过后，她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渐渐红了眼圈儿。她知道自己还年轻，可以心已经老了，今日流下的不是激动幸福的泪水，而是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幸运。
　　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有这一天了，以为，余生将伴随泪水与绝望度完。这份辛酸里有多少不易，只有他们自己最了解，没办法解释，她只是轻轻抽泣着。
　　墨子卿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她的难过与幸福，慢慢来到她身后，双臂从背后搂住她的细腰，下巴搭在裸露的肩头上，展开一个温柔的笑脸：“新娘子，要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哭花了妆可怎么好？”
　　尹明珠的泪眼移到镜中的墨子卿脸上：“如果姐姐跟我一起穿上婚纱，一定比我美上十倍。”
　　墨子卿的视线略有下垂，搂住尹明珠腰身的双臂又紧了紧，然后加深了自己的笑容：“你幸福，我就安心了···”
　　尹明珠转过身面对她，看着自己的姐姐永远都会带着淡淡哀伤的表情，轻声抽泣着抱住了她：“姐姐，你幸福吗？拼尽全力换来的人生，想要的是否已经收获？”
　　墨子卿微笑着沉默了一下：“我这一生，想要的或许曾经得到，但正如流沙逝于掌心，终究会有得不到。你不必为我感到难过，人生本来，是会有很多遗憾，失去的无法重拾，可未来我会收获更多。”她松开尹明珠，轻轻捧住她泪湿的脸颊，仿佛看到了若男：“至少，我还有你们···”
　　尹明珠抿住双唇，再次拥抱住她，泪水倾泻而下。
　　门口的柳时镇和徐大荣注视着她们，已经很久了···
　　婚礼并未铺张浪费，邀请的宾客也十分有限，只有寥寥数十人。徐大荣的双亲早早过世，亲人不多，又都常年不太来往，因此并未邀请。尹吉俊将军地位在那儿摆着，本来同僚政界的朋友都要请，但尹明珠也只邀请了自己的直系亲属，这是她的坚持。
　　EXO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尹明珠最喜欢的伯贤，为她深情演唱了一首Beautiful，再次让她潸然泪下，不过这次，是感动的泪水。
　　墨子卿和柳时镇站在侧幕的角落，即使是这样几十人的宴会，她甚至都不愿处于人群当中。当徐大荣亲吻尹明珠时，她微笑着流下了泪水，这个妹妹，终于得到了她应有的幸福。
　　柳时镇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抚慰。
　　墨子卿微笑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看向婚礼的主角···
　　明珠，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着，前面的路可能充满了艰辛。还好，你坚持了，千山万水的不弃，终换得柳暗花明。这是你应得的幸福，要珍惜，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