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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步步生相 ...


  •   罗汉驻世,以世相入法,护持世间正·法,饿鬼则是地狱相,罗刹世外相,明王世上相,菩萨本尊相,而佛主众生,才是有无相。

      入世行狱,世外世上,本尊有无,便是以法入相,脱相再入宗,以有至无,我虽不懂太多,但是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入相法,坐鹿欢喜,取端坐神鹿若有所思,泰然自若的清高自赏之态,而欢喜者,则因妖魔除尽,玉宇澄清,心花怒放而扬手欢庆。一取自赏清高,二取六识欢喜,出世高座姿态之有,临世欢喜识想亦有,正是世间种种万象之一,也是由此出世入法之一。

      我拈花捏耳,将十八罗汉像一一拈来而显,虽行姿态,心行入深,尤其是合度之后,六识清明敏锐,一入相,法相清高欢喜姿态下的六识之感亦来。自赏之孤,欢喜之众,坐鹿思世,欢喜念苦,一一自六识自然而显,眼眉心绪,平缓而动,似如清流过境,在我体内运转不休,嬉笑怒骂也在欢喜相中自然而生。

      “你幽居谷雨,不见人时,冷清散淡,随性不拘,见人时,嬉笑文章,口出一词,常叫人摸不准你的颜色行事,以坐鹿欢喜两相起势,是个看得清自己是什么的人。”
      “佛宗万象,呈法呈地狱,呈欢喜亦呈悲苦,山林有寺,闹市不藏,可谓有无分明,只是人心悱恻,不懂非常,恪求极端,怨不得佛,怨不得道。”
      行坐鹿欢喜两相,得道远点头,我便知无错,一转举钵托塔两相,又道,“举钵行乞,以此行遍世间,普法众生,亦可从乞讨示弱之行见诸生万象。可谓以乞见机,见机得道,得的是自我佛相,舍的也是自我恶相,佛我两融,方是我佛慈悲。”

      “好个我佛慈悲。”道远点头,“托塔相,以上行下,以规矩行方圆,威而不怒。以七层塔境通灵,法显层层之阶。你眼眉清净空无,弱而不争,居要位,却未当居要位之职,两手散散,失了该有的本相之威。若是你能够利用手中权威多行善阻恶,恐怕这几年的祭祀暗行之事也会少上许多,或许连你自身陪葬之举也可免之。”
      “是在怪我身在其位,不谋其政?”
      举钵托塔后,便是静坐过江两相。静坐者,力沉心静,原本是一位力大无比的战士出家为僧。他静坐之相,一是放弃杀戮,二是力沉过身,守心守戒,超渡过往杀孽。过江者,身负贤经,从西方跋陀罗树下而来,一路跋山涉水,普度众生。此两相,是为动静之机,一守静本受相,一行动之行相,施舍静受,皆为法相同一之举。

      “在其位不谋,为静,不在位而谋其政,为动,静为欲,动为欲,皆为欲,故欲本相,不动不静,不静亦不动。识而不谋,的确是你的因果。”
      “谁说我识而不谋?”
      我收起跋山涉水相,目视四方,做轩昂诵经之态,心怀广远,如骑大象,朗声道,“四海之远,一生难至,朝中权谋亦如海,汇江河涓流,不辨善,不弃恶。我居司命之职,虽有上承下效之用,但受想行教者,我管不了他们如何变化。若是借我一言口舌作乱,效我一行不谋而事,岂非是我愚弄他们?”

      “普法之相,也是此理。以身作则,是其要领,只有先自成佛,自成性,方能以性渡化,以佛成我,以我成佛。”
      “这就是了。行其位,当其职,若我本愿居此位,必当以此行事,为官家也好,为民生诸愿也罢,都会谋些手段。”我一转行相,化抚狮之相,端坐拈笑道,“正如笑狮尊者说,‘话说多了,不一定受人欢迎;尽管你句句值千金,却往往会令人反感。我在寂静中可得法乐,希望大家也能如是。’静心如动,动的是我心姿态,我心如是,物有所感,不以言教便能引狮而来,笑弥浮屠不是?”

      “好一句,不以言教。”
      道远点头喟叹,“原以为还需渡你几句,不想你反而烦我了。也罢,佛法万象,本就自性而观,观其如何象,便是如何佛。只是佛宗内息刚醇,你承受我几十年至阳内息,需得以阴化解容纳。你体内神气不定,是变机,也是弱处。从葛厷处习得的道家根基浅薄,加之身体虚耗,神气不安,阴阳亦不安,一直以来无法使神气消融安定。但你昨日经历,使得你体内前督后任行脉一致,不生不息之余,连体内神气都随之流转起来。”
      道远意有所指,盯着我直暗中打量,尤其淡淡落在我颈项的眸光更如针毡,扎得我一个激灵,相都坐不稳了。
      “开心见佛,哈欠…亦见佛。”
      我借开心探手两相避开,一个嬉笑捏耳,一个探手双掌举天过顶,伸腰哈欠而来,松散之余,便见道远轻轻摇头。

      “仙有五等,佛以三乘,而究共等之所以异,实不外阴神阳神二者而已。故有单修性者,不炼命中之真阳以点之,一味闭目寂坐,冥心寂照,则静中寻静,悟入顽空,寂灭矣。无量度世佛三乘虽有三,法可该一,第世人不能遽至于一也,而示以渐法焉,然世人不可不归于一也,而示以顿法焉,方其炼精……自初禅而后念住,二禅而后息住,三禅而后脉住,四禅而后寂灭尽定,由浅入深,此渐而进之之义也……由习定,便常定,由正定,便大定,则渐中有顿,能常定,因习定,能大定;因正定;则顿中有渐,而此渐舆顿也,皆仙佛大修行之渐,仙佛大修行之顿,而非凡夫之所谓渐……”
      道远念法道来,我正好行沉思挖耳相,心沉渐明,总归听明白他讲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定’字。难怪有些和尚坐禅,一坐便能做个数十年之久。

      “法相不能急,以渐入定,以定入顿,以顿入悟,并非凡人所道的一个‘渐’字。渐虽有循序渐进之意,但若无正定,则无顿无悟,无大定。”
      随言之间,我一连转相,沉思冥想相后,挖耳求六根清净,再布袋容纳之相,又以芭蕉行雨不留相转长眉难以超脱相。心中便有所想,不禁疑问道,“沉思冥想不果,六根清净布袋容纳亦不果,芭蕉行雨不拘不留亦不果,最终至长眉垂老死而后已,还是不果,那我所求法相法果,从何摘来?”

      “我以锡杖摇铃作响,不敲门不上门,有缘者,自会开门施舍,无缘者,行去他方,亦无不可。”
      道远含笑言道,见我身转看门罗汉相,又道,“此相见门是门,见缘是缘,见与不见,只在行道转相之间。行而为道,道中见舍,便是缘;见得,便是佛。”

      我空捏锡杖,临阶而下,听闻此解,恍若身前有一扇门,而门后,就是当年被我藏住的晏师。舍我自身保她,是缘,得她开门施我,便是得。
      舍得之间,你我之他,便是见机而见得。
      如此想罢,我心安然,再无疑惑,擒来降龙伏虎两相。
      纵以降龙伏妖不得果,下行世间,以身作相,终会在漫漫时光长河里,猛虎归我所降,伏我身畔,慰我以安。

      十八相落定,我再行拈花捏耳之态,盘坐道远身前,“大师,十八世间相,以双分九,以九分三,我若以阴阳三才之道融合,恰好可行。”
      “阴阳在身,三才行法,的确是世间相可行之举。”道远颔首,“但饿鬼罗刹为地狱世外三十二相,皆为虚像,你又如何以对?”
      “混沌黑暗本同一,开天辟地方成两仪,本一两仪相对皆虚,从而生四方之向。四非十六,却以实像变八方之态,由虚生实,由实生虚六十四,再由六十四虚混沌破两仪分三十二,虚生实,实生虚,从来不定,从来不静。”
      “实混沌,虚混沌,你果真明白的紧。”
      “这是以阴阳之论,可以两两生变,如果以三才之变,那变化就永无止尽。”
      “何解?”
      “‘你’与‘我’相对,故而有‘他’,这是三才相对之变。如果‘他’之外,还有一个相对存在呢?”
      “你的意思是,永远只有一个点,而点之外,永远还有一个存在?”
      “这是相对。点的本相存在,还有一个本相之虚存在,所以事事论事,是在双数,亦在奇数。我本身存在,同我本身有相对之相,这是个虚像。而我本身存在本是实像,就必须对应一个实像。我,虚像,实像,加起来,是三相。三角之犄角,相对之平行,这个,永远不会改变。”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不仅能看到本相相对的实像,还能感受到每一个本相的虚像。”
      “你怎会知道?”
      “你进来时,脱鞋褪履,不仅仅是表现对我的敬待,而是对整座塔楼的一个敬待。”
      道远直视而来,“你体内神气动了。神气本是天地行气固养,你现在受它流转行运,对天地行气感知已达常人不能及的地步,故而塔寺内的行气安宁静和,你不自觉受它影响,不想自己有分毫污浊它的可能。”
      “我当时到没想得这么多,只是觉得不该如此,就如此做了。听你解释,细想的话,倒有几分合理。方才道定不动,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一动,我立时有所察觉,并且顺着他的动机而看透了他,这难道就是神气行透天地行气所致?”
      “行气为天地之本,若你真是有此经历,这样推测,应该没有差错。”道远合掌,轻眉含笑而来,“譬如,你不是也看透了我?”
      “是。”他不避,我也不能避,念及他将死,心中终究难过,愧疚道,“你说我会害了别人,但我害的第一个,就是你。”
      “是我之因,你只是承受其果罢了。”道远摇头,将掌中玉牙梳递来,“你小时候要了那么久,现在,还想要么?”

      沉默片刻,我将玉牙梳接过,捻着红线上的那枚铜钱看了许久,脑子里闪过无数念。
      有幼时缠着母亲要它的画面,也有雨中同殷时雨见了诡异迎亲捡起它的画面,还有晏师夜半来谷雨居,以它刺激我的画面……
      最终落定的,却是晏师腰间系着它,自廊下走来,纤指接着檐外冷雨,白衣冷清的画面……
      那样的她,那时还带着些许‘我捡到就是我的’的一些任性。
      可她从未有过什么任性,反倒是我,这么多年的避势,这么多年没给师姐好脸色,这么多年等着谢家顾我,却从未想过自己或许顾一顾他们,他们就会更好的待我……

      晏师忌金器,同我一样,身上自来不戴什么东西。
      这枚铜钱,是我母亲的破命之格,虽然不是什么祥物,我却很想留下它,很想将它系在晏师的腰间上,把这一场由破命带来的我,紧紧系在她的命上。

      “我……”
      我抬头,后续的话就有些僵了。

      眼前的和尚垂老闭目,姿态安详如睡,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感觉不到他的动与静,也无法再感觉到他的行气运转……
      似如轻烟弥散,所有的生机行气从他体内散开,随着身体残留的热气渐渐浮散在满殿的安宁祥和里……
      道远死了,可他一生修行之气,终究融合在了满殿的佛相中。
      他会不会成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并非消散,并非离去,因为在我的感知中,天与地的行气混沌不分,他只是再度成为了其中之一。
      所谓归去来兮,如此,再好不过。

      “阿弥陀佛。”
      道定念佛而来,缁衣如墨,面黑慈悲,虽有悲切,却并无怨啧。
      “师兄解脱,施主无需悲恸,只是接下来,道定会守住此门,直至施主你可以破相离开。”
      “是他的吩咐?”
      “是。”
      “好。”

      我捏紧玉牙梳,再度转回至道远苍老灰败的面容上,将系着铜钱的红绳慢慢解开,忍着心绪将玉梳重新递回他手中,小心安放好。

      “父亲待我很好,你也很好,可是我想,这就是命。我将铜钱留下,玉梳,还是你拿着最合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步步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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