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93、白云不羡仙（5）

　　张启山回来的当天，二月红便登门拜访，等二月红从楼上下来后，尹新月忙不迭地跑上去。在书房里扑了个空，瞧见对面卧房虚掩的房门，连门都不敲就闯进去。张启山正在换衣服，他上身赤果，正要解裤腰带，尹新月闯门弄得他手忙脚乱。张启山不悦道：“怎么不敲门？”
　　尹大小姐的确有些窘迫，不过看到张启山手臂上包扎一圈纱布，她不顾什么男女有别，飞快地窜过去。“你受伤了？”
　　“没大碍的。”张启山动动手臂，叫她放下怀疑。空气中有股怪味儿，泥土味混着汗气，还有长期未洗的衣物的馊味。尹新月瞅到沙发上一堆灰不拉几的衣服，她“噫——”地离他远一点，故意捏住鼻子：“你几天没洗澡了？”
　　“在外头，哪有在家日子舒坦。”
　　尹新月扁扁嘴，对他做个嫌弃的表情，张启山被她逗得无奈，说：“你嫌我臭还在这里干什么？我要去洗澡了。”
　　“那你洗吧，我在这等。”我愿意在这，你能把我怎么样？张启山去翻干净衣服，尹新月瞅着他后背，终是忍不住问他：“你和二爷说什么了？”
　　“没什么。”张启山平淡的三个字另尹新月情绪一下子低落，张启山动了动嘴角，说出来的话犹豫又僵硬：“新月，我听说你去找过二爷，谢谢你。”
　　“我才用不着你说谢谢。”说不开心是假的，就算嘴能撅到天上去，她心里仍是乐开了花。“你们是不是要下地去？”
　　“嗯。”
　　“别去了好不好？”
　　“怎么了？”
　　“我、我听说，底下很危险，”小步跑到张启山身边，刚才还嫌弃他身上又脏又臭，此时却抱住他的手臂抱得死紧，“不要去了。”
　　张启山微微皱眉，尹新月脸上焦虑太明显，他不喜欢，在他看来这丫头就应该飞扬跋扈才对。
　　我早和你说过，不要跟着我。他喉咙动了动，这句话没能说出口，他低头瞧着小姑娘的脸，她撅着嘴，满满的不开心。手抬起来想落在她脑袋上，动作顿在半途，最后落在她肩头：“不必担心。”

　　尹新月下楼来，二月红还没走，吴邪和他正在商量明天下矿的事宜，二月红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回国头来瞧她一眼，眉眼带笑对她轻轻点头，却叫尹新月心里直突突。不止是尹新月，面对二月红的吴邪更是浑身难受。二月红一身脂粉气浓郁，衣服领子没扣紧，脖子上好几个红印子，耳根附近还有口红印，一看就是从某些地方出来的。二月红眼睛底下有一圈黑色，他时刻保持了微笑又和着他阴郁的气色，十分瘆人。
　　吴邪准备送二月红出门，他落到后面悄声问尹新月：“你和二爷怎么了？”
　　“我哪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尹新月咬咬嘴唇道。
　　“不是大小姐您把他说服的？”
　　“我那不是说服他，我是激他，”尹新月有些没底了，“可别给激出毛病了……”
　　北正路2号大门口，一辆人力车等在外边，二月红迟迟没有上车，他对走过来的吴邪和尹新月微笑示意，两人同时头皮一麻，吴邪僵硬道：“我觉着是被你整出毛病了。”
　　尹新月大方站在二月红跟前：“二爷，当真想明白了？”
　　“那天听尹大小姐一席话，红某豁然开朗。”
　　“二爷，你这样，又能得到什么？”她一眼看穿二月红的心思，尹新月脸色变得严肃不少。
　　“什么都得不到，我已一无所有。”手在肩头虚抚一把，似乎那儿有他做旦妆时的长发垂肩。“人活着得有点追求，我的追求啊……不过想看看、还想像你证明，”二月红缓缓抬头，两弯眉眼凝视尹新月，“张启山，心里容不下任何人，无论是兄弟、是亲人、还是女人。”二月红摇摇晃晃爬上人力车，他几乎是躺在座位上，脑袋耷拉在一旁，他轻飘飘瞥一眼站在一旁的吴邪，目光最后落尹新月身上。二月红眸眼流转间，是期待、是戏谑、是嫉妒、是仇恨。
　　“尹大小姐，现在你眼里，我是不是难看得狠？像个踏进棺材的死人？”他轻捂唇齿，一如戏台之上妩妩，“可是啊，红某还是人。是人，就有人会有的东西，有七情六欲，有爱恨情仇。”挥挥手，催促车夫快走，可车子刚蹬出去两米，二月红连连又叫车夫退回去。
　　他退到尹新月面前，低声笑语：“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我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命，生命可贵，红某人还未活腻味儿。我啊……定会活到张启山一无所有的那一天。”

　　无极塔地宫的入口外，张老倌早早等候他们，长沙来的一行人四人，张启山、二月红、齐铁嘴和吴邪，而张日山留在警备部。
　　“佛爷，我搞不懂啊你干嘛老带上我？”齐铁嘴被张启山拖过来，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这堪舆吧，您造诣高得很，拉上我这不是拖你们后腿嘛。”齐铁嘴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张启山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张启山看的是他的胸口，而齐铁嘴心里明白得很，他胸前挂着那面祖传的护心镜。张启山要的不是他，而是那面护心镜。齐铁嘴终于明朗了，连系起那宅子里打斗后张启山晕倒前的话，还有从镜子里看到的凶兽……齐铁嘴不禁打个冷颤，张启山的背影在他眼里渐渐变得不似人类。张启山是清楚的，清楚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齐铁嘴下意识摸摸护心镜，镜子是凉的，说明目前来说没问题。张启山带上他，是为了提前发现失态差错，让齐铁嘴带其他人离开。
　　“这底下到底有什么？”齐铁嘴挤到张启山身边去，捂住嘴凑到他耳边问。
　　“没什么。”
　　“可是——”
　　“算命的，话别乱说。”张启山冷冷盯着他，齐铁嘴下意识闭上嘴。张启山又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个屁，我现在就想回家去。齐铁嘴内心在哭泣。
　　无极塔地宫内，二月红绕着埋下去半截的无极塔仔细观察，张老倌劝张启山这一趟就在上面等着，因为张启山下去后会失明，既然底下有凶险，不如就让他在上面呆着。可想而知张启山不会同意，张老倌拗不过他，便到一边抽烟去了。吴邪跑过去讨了支烟，和这个张家前辈攀谈起来。
　　“听说你和佛爷下去过了？”张老倌问他。
　　“是啊，差点上不来。”吴邪想想还心有余悸，他在底下完全没有意识了，张启山怎么把他弄上来的他根本不清楚。
　　“你知不知道启山为什么会失明？”
　　吴邪看看远处的张启山，他犹豫好一会儿，悄声和张老倌说：“老倌，张家的纹身……您老应该清楚吧？”
　　“纹身？”张老倌愣了愣，“当然知道，历代张起灵身上都盘着麒麟。”
　　吴邪半晌不知该怎么说，张老倌看上去不知道张启山身上穷奇纹身的存在，而张日山之前在墓里看到辟邪那小穷奇纹也毫无反应，说明张日山也不知道他长官身上的穷奇纹。吴邪陷入沉思，张启山瞒着所有人，为何偏偏告诉他？
　　“到底咋了？”张老倌催促他。
　　“我也不清楚，就是看到墓里有辟邪图，在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东西。”
　　“辟邪？”张老倌没听得明白，吴邪前言不搭后语，张家的纹身、张起灵的麒麟和这底下的辟邪有什么关系？张老倌是个活了很大岁数的张家前辈，世道什么都看遍了，一眼就瞧见吴邪是在隐瞒，不过他没去戳穿。
　　“反打的风水，埋葬的无极塔，天象祭祀图腾……”二月红一脸迷惑，“从这里看，底下的墓里应该是进行一项祭祀活动。”
　　“祭祀？祭祀陨石？”吴邪问，“我们上次下去，陨石的毛都没摸着。”
　　“那么简单就让你俩摸着了，还请二爷下来干啥。”张老倌笑道。
　　穿过无极塔地宫，一行人下到矿山里，在经过第一个墓室时，齐铁嘴特意留意了墓室青铜门上的辟邪浮雕以及墓室地面上的浮雕，齐铁嘴拿出护心镜看了看，里面除了他的蠢脸啥都没有。
　　从墓室里的甬道往下走，他们进入了地底迷宫，张启山立刻就不动了，齐铁嘴在眼前不停地挥手，夸张地问：“佛爷？佛爷？当真看不见了？”他咧咧嘴笑得鸡贼，“这底下要是谁突然打你一巴掌，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吧？”
　　“不管是谁，我只管往你身上招呼。”张启山冷冷道，齐铁嘴讨了个没趣赶紧闭嘴。
　　上一次吴邪和张启山两人下来，玩的是投石问路，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底下窜来窜去，这一趟有了二月红，他们安心多了。二月红在队伍最前面，张老倌垫后，五个人蹲在迷宫狭窄的通道里往前钻，风灯和手电筒的光照射不了多远，因为到处都是岔道。他们把动静压到最低，就连呼吸声都压下去，二月红闭上眼睛侧耳聆听，他在听迷宫里的气流的动静。
　　“很乱。”良久，二月红说。
　　“嗯。”张启山点点头。
　　“佛爷，你应该能分辨声音的，”二月红问，说着他又指指吴邪，“他和我说了，你们进到八卦阵里，靠得也是气流动向才能走出去。”
　　“八卦阵的石室里还算宽敞，给我一点空隙去寻找气流。但这里不同，这底下是狭窄的迷宫，我的五感已经乱了。”
　　“我听到的有很多方向，要走哪个？”二月红说。
　　“哪边安全？”张老倌问。
　　“都不清楚，只能知道都有出口。”二月红说。
　　“随便选一个，听二爷的。”齐铁嘴说。
　　二月红提一盏风灯在最前面钻来钻去，每到一个岔口他都会停下来一会儿。底下的空气混浊，迷宫狭窄，五个人挤在一块儿很快大家都喘起来粗气。
　　“嘘，”二月红忽然要他们安静，“有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侧耳去听，吴邪还把耳朵贴到墙壁上，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二月红说：“戏曲声。”
　　齐铁嘴他们恍然大悟：“是那个唱戏的声音！”
　　“先去找声音来源，都跟着我。”二月红拉起袖子，他手腕上缠了很长的细绳，他把细绳解下来递到他们手里要他们缠上，又要他们闭上眼睛。就连二月红自己也闭上双眼，他完全靠耳朵的听觉，在这底下复杂的迷宫里，寻找声音的出口。
　　二月红听到的戏曲声忽近忽远，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跟着二月红走了很长时间后，他们总算能够隐隐听到一丝声音，但是若有如无。吴邪几次想睁眼都被张启山制止，张启山距离他最近，感觉得到吴邪的躁动。他们闭着眼睛看不见，耳朵里的声音又毫无章法，人在这种情况肯定会不安，不像张启山，他是真的看不见。
　　“出来了。”二月红忽然道。
　　他们睁开眼，横在面前的是一条一人高两人宽的通道，声音到这附近是戛然而止，风灯的光芒照亮，地上和通道顶部全是一簇一簇的黑色毛发。
　　“出了古墓？”张启山忽然开口，他能看得到了，他的视觉恢复了。他立刻从吴邪手里拿来强光灯将前方照个通透。
　　“和我们之前走的路不一样。”吴邪说。
　　“千万不要碰到那些毛发，小心点过去。”张启山说。
　　张启山、二月红、吴邪、齐铁嘴、张老倌，他们按照这个队伍，依次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黑毛前进，除了注意脚下，还要小心头顶上不要碰到那些东西。走到尽头时，吴邪觉得头上有点痒，他伸手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头发。吴邪立刻停下脚步，他咽下唾沫，慢慢抬头——密集的黑毛中，正对着他的是一张人脸！
　　“啊！”
　　“啊！”
　　头一声是吴邪的吼叫，而第二声是从那张脸上发出来的，队伍顿时紧张起来张启山和张老倌同时握了枪对准吴邪头顶，吴邪头顶上跳下来一个人，张牙舞爪惊恐地大喊大叫，全然不顾挡在前面的一群人，竟然直接身子一缩从他们□□钻过去。
　　追那个黑影追到了矿区，这里堆积了许多工具，废弃的矿车、生锈的翻斗铁镐，还有四处翻倒的桌椅，靠近崖壁的地方还有几层供工人睡觉的铺盖。那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头，骨瘦如柴，张老倌把他从铺盖上拎过来，他哆哆嗦嗦地害怕极了。
　　“二爷，你看。”张老倌从那老头的床铺下找到一枚顶针，二月红确认那是他们家的东西。正当他们奇怪的时候，那个老头说话了。
　　“你、是……红家……的？”他声音难极了听，像喉咙被黏在一起又被强行扯开，不知多少年没开过口。二月红点点头，老头突然变得兴奋，他指着二月红语无伦次：“等、等我！我……有个……东西！”他跌跌撞撞跑开，在那一层木板铺盖上翻来翻去。
　　那是一张图纸，已经发黄，上面的线条字迹都是手写出来的。老头说那是红家先辈留下的东西。二月红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生怕动作大一点会把这东西动破。
　　“这是……”二月红惊讶极了。
　　“是这底下的地图。”吴邪压抑不住欣喜，扑到图纸前，指着其中一个八边形。“这里，没错，我和佛爷来过。”
　　“等一等，”齐铁嘴说，“仔细看，这里、这里，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墓室。”
　　图纸上一共画了三个相同的八边形墓室。张启山绕着图纸看了一圈，他抬头问齐铁嘴：“算命的。”
　　“嗯，”齐铁嘴点头，“没错，是阵中阵。”他低头从地上找了几块石头，用三个石头压在那三个墓室上。“看大方位，东南、正东、正南。”
　　“我们上次进入的是一个八卦阵，实际上，这底下是用八卦阵构成的巨型阵法，”张启山敲了敲图纸，他沉声道，“我上次算过，底下应该是有八个。”
　　“真的有八个？”就算看到部分地图，吴邪仍旧不愿相信。他是看到过那八卦墓室的全貌的，他想象不出这底下究竟复杂到什么程度，光是在那六十四个洞口找到真正的出路就够呛，张启山的消耗可不小。“这迷宫到底有多少条路？64乘64？4096？”
　　“有点麻烦，”齐铁嘴面露苦色，“假如只是想离开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上次佛爷你们能够离开就证明墓主人并不想把人困死。但是想往里走……”
　　“不对啊。”吴邪仔细观察图纸，他拍拍图纸，说：“这上面记载了水潭，却没有我们经过的那道悬崖。”
　　“你们或许误打误撞发现的一条近路？”二月红笑道，“看来佛爷的投石问路还挺有用的。”
　　对照图纸指路，二月红四处确认他们家徽的标记，很快，他们就顺利通过了图纸上的三个墓室。再度进入古墓区域后，张启山全程当瞎子，半个字不吭。
　　“到这里打止，”二月红严肃道，“后面的路得靠我们自己。”他解开腰后的布包，布包里头叮叮当当，满满都是铁弹子。红家玩得一手铁弹子，打活人死人都能耐得很，更重要的是配合他们敏锐的听觉，真正做到寻声问路。
　　二月红无视了这底下的阵法，他站到中央去，双手握满铁弹，他闭上眼睛蹲下身来，猛地往空中一跃，双臂展开只听“嗖嗖嗖”无数破空声，银铁弹子飞向四面八方的洞穴，铁弹子在迷宫里头的弹跳的声音返回到他耳朵里，凭这个去寻找出口。
　　“总感觉这是犯规，”齐铁嘴不由地咂嘴，“布置这阵法的人肯定没想到有人能做到这一绝活。”
　　八个一模一样的石室，四千零九十六种选择，只有一条路是通向前方的，靠着二月红一手铁弹和敏锐的听觉，他们没有重复在里头打转，而是一路往前来到了最后一间石室内，第八间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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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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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7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