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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日久自生情(1) ...

  •   “阿嚏!”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头,张启山打了个喷嚏。
      “佛爷,着凉了?”吴邪在另一垛干稻草上躺着,他睁开眼睛瞄角落里的张启山,嘿嘿一笑打趣他:“我可是被你关过两次,加上这次,我算是下了三趟大牢。不过这一趟不亏,有佛爷您作陪。怎么样,这滋味如何?”
      他们关在这里已经有一天了,比在新月饭店里待遇是天差地别。这里头关的都是得罪他尹家的人,还有不知好歹潜进来想偷点值钱宝贝的贼子。在外面是锦衣玉食,全新月饭店捧着他张启山,进来后,连把椅子都没有,有两垛干稻草已是不错了。牢房在地下,温度比那外边的天寒地冻还要低,墙角还在渗水,淌在地上立刻结了冰。
      “日本集中营,比这里差远了。”
      吴邪一时哑然,是了,张启山还是个孩子时,就被抓到了日本人的集中营里,给他们挖矿、干苦力,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吴邪不敢想象。
      “该不是我们迟迟不归,八爷等得不耐烦,在背后骂人?”吴邪换个姿势,嘴里咬了根稻草。那边张启山点了头,他估计着肯定是齐铁嘴在骂他。
      张启山坐在那稻草上就像一尊佛像,闭目静息,哪像是被扔大牢里的囚犯,来到雷劈下来都劈他不动。吴邪横七竖八换了无数个姿势,现在手臂枕在脑袋下,两条腿伸直高高踩在墙壁上,大有要开始压韧带的节奏。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再晚就真逮不着那家伙了。”
      “找他干什么?”张启山终于舍得抬起眼皮。
      “问个清楚,这一路上究竟是不是他搞的鬼。”
      地牢里顿时安静出奇,连墙角的滴水声都能听见。
      “吴邪,”张启山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代的张起灵,还不认识你。”
      吴邪身体一僵,他蹬在墙上的腿滑下来,他翻身坐起,掸了掸头上的几根稻草。来这里后,一遇到和张起灵有关,他就容易失去理智,可张启山说得对,现在的张起灵,根本不认识他。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就算你抓到他,除了像上次打我一样打他,你还能做什么?”这话很早就想说了,和吴邪心平气和地提到那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吴邪斜过眼角看,张启山照旧如老僧入定,这个人明明才二十五六,怎么这般老成?张起灵,人家那是百年不老的妖怪,世事看淡了看开了看惯了,怎么稳重成熟都不为过。可张启山呢?年轻气盛这个词,在他身上寻不到半点踪迹。吴邪暗暗收回视线,他身边的姓张的,总是迷雾重重。
      “几点了?”张启山问。
      “中午。”吴邪看看时间,是第二天中午饭点。吴邪对等会要送过来的牢饭没兴趣,别看新月饭店财大气粗,但是对待牢里的“贵客”很不客气,吃的饭比他在长沙大牢里差多了。昨天晚上就是一碗米汤,说是白粥,他就没从里面舀出过两粒米。这样想想,张启山虽然两度扔他入狱,但那边的待遇还是好得多。哎,私牢和官牢的差距。
      “佛爷,你魅力还不够啊。”吴邪盘腿而坐,他要和张启山唠唠嗑,借以躯干腹中饥饿。“这尹大小姐一颗心还没被你拴住,要拴住了,哪舍得你在这里挨冷挨饿。”
      “回去再找解九算账。”
      吴邪暗笑不已,他说:“九爷他是为你好,你看你二十五六,至今身边没有姑娘家。这九门之首哪能孤零零的,外人瞧着不好。尹大小姐可不是寻找姑娘家,被他看上了那是福分。”
      “要娶你娶。”
      吴邪是真心实意的好好劝他,张启山也是真情实感地拒绝,而且用词太不恰当,不恰当得吴邪都不知道怎么说。他摸摸鼻尖,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人。佛爷,她可是你老婆,你要我娶?我是你孙儿辈啊,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外头不见送来伙食,张启山问吴邪:“饿不饿?”
      “不饿。”饿了也不吃。
      “你还挑,先吃了填点肚子。”
      “佛爷,八爷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想办法救我们,我有点不放心他。”
      “他?”张启山冷冷一哼,“指望他,不如指望这地牢塌了。”
      您老多少在我面前给八爷留点面子吧,他挺不容易的……
      远远听到有脚步声,吴邪一个打挺坐起来,那脚步声不重,敲得地方脆声响,一听就是高跟鞋。
      “唷,你们还挺惬意的嘛,日子过得可还舒坦?”尹新月今天一身白裘大袄,往下身们搬过来的太师椅上一坐,贵气得很。
      “不舒坦,冷、饿,难受。”吴邪见到她,就知道今天他们肯定要出去了。张启山还当真是装聋作哑,眼皮子都没抖一毫。尹新月撂起二郎腿小腿踢了踢铁门栏杆,把铁门上锁链踢得“当啷当啷”直响。
      “喂!起床啦!”尹新月抬高声音喊,张启山照样不理她,吴邪觉得好笑,他说:“大小姐你进来亲他一口,没准他就醒了。”尹新月一双水灵的眼睛朝他瞪来,吴邪又吹了声口哨:“你俩都订婚了,怕个什么。”
      “少生事。”张启山不悦地皱眉,他睁开眼睛,对尹新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尹小姐。”
      “你倒才是个主子,叫我好等。”尹新月的心情变化很快,张启山理她了,方才那点不爽快刹那即逝。眼下她支起下巴望着张启山,眨眨眼睛:“我也不和你废话,我呢,就是故意拿你,我知道不是你杀的人,但是我就想关你两天。”
      “大小姐,我是无辜的,能不能先放我出去,这位爷您想留多久留多久。”吴邪举手说。
      尹新月一时半会没吱声,她瞧瞧吴邪,再瞧瞧张启山,语气不确定了:“你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那个算命的也是这样,说和他没关系,要抓抓你就好了。”
      张启山的嘴角清晰了抖了一下,吴邪憋得内伤,果然张启山说的没准,不要抱希望在齐铁嘴身上。
      “人不是我杀的,我清清白白,你们没有抓我的理由。”
      吴邪觉得张启山的脑回路一定什么地方错位了,尹新月为什么关他他当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清白的了?”尹新月轻轻两声笑,纤细好听的嗓音偏偏满含嘲弄,“你私闯我闺房,就是不、清、不、白。”
      张启山脸色顿时一黑,这帽子扣下来他终于坐不住了。“我什么时候闯你闺房?”
      “拍卖会前的夜里,你两个偷偷溜进三楼我说的没错吧?”
      “你……”
      “没错,你们后来进的那个书房,是我的房间,”尹新月歪歪脑袋,笑盈盈的,“进门右手边那边书柜后面有道门,我就在里头休息。”
      张启山和吴邪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张启山忍不住问她:“既然你知道——”
      “我是知道啊,”尹新月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是来找鹿活草的,所以,我临时改了规矩。”
      张启山恍然大悟:“盲拍,你故意的。”
      尹新月拍拍手掌表扬:“答对啦!”
      “为什么?”张启山表情肃穆,“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还放我们离开?”
      “因为……”尹新月身子往前倾,凑到门前,对张启山挑挑眉峰,“因为婚约啊。”她右手一抬,身后的侍女递了张请帖在她手上,尹新月把那请帖扔进牢房里,吴邪把请帖捡起一看:“这是……八爷身上解家的请帖!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把他关他房里了而已。”尹新月耸耸肩。
      张启山脸色很差劲,尹新月见他如此,心情更加不错。她幽幽说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彭三鞭。”
      “你知道我不是,那——”
      “因为你不是彭三鞭,所以你肯定不会拍下最后三样药材中的两件,你只要鹿活草。我要是不想想办法,怎么逼你点天灯呢?”尹新月玩味十足地看着张启山,她胜得很轻而易举,张启山从下火车那一刻开始,就踏进她特意布置的圈套中。
      “我尹新月看中的人,想跑?没那么简单。”她手里多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彭三鞭,她对张启山做个鬼脸,又俏皮又得意。张启山这一场输得彻底,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场局什么开始的,就输了。
      “你们手里那张请帖,是我们给解家的,”尹新月又接着说,“我查过你们的资金,最后有一大笔钱是从解家账上过来的,现在打理解家的是解九,巧了,我们熟得很。我还奇怪呢,解九前几天才和我通电话,说这次拍卖他家老爷子不方便过来,但是呢,会送我一个惊喜。”两弯浅眉弯成月牙,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眼睛里波光动人。在火车站时,当张启山朝他们走过去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真的是惊喜。
      张启山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吴邪好半天才从惊讶中扯回神来。尹新月不过二九十八,可这小丫头的手眼本事真的叫吴邪跌破眼镜,再仔细一想,她一个女孩子家,这般年纪小竟然能叫尹老板把新月饭店交给她打理,足够说明这小丫头不是简单货色。这等人物,那些眼里只有美色的男人,怎么入得了她的眼。吴邪挪到张启山身边去,拉拉他在他耳边说:“佛爷,你命中的克星来了。”他这话一说,张启山额角跳得欢快。
      尹新月两手放进白裘大衣口袋里,她站起身剁剁脚跟,在门前踱步,鞋跟笃在地牢里发出回音。“虽然那位算命先生有点寒碜,还贪生怕死,但还算有骨气,死活不肯说你到底是谁。不过呢,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张启山缄默无言,他半个字都不想说,他现在气闷得紧。尹新月叫吴邪,和他说:“我方才听你说‘八爷’,那位先生恰好姓齐,想必就是排行第八的神算子齐八爷?”
      “至于你。”视线落在张启山脸上,凝视他许久,忽然一改那锐利之色,咬牙瞋目倒像个耍脾气的孩子,脚跟重重一跺,尹新月指着张启山瞋叱:“死板!迟钝!冥顽不灵!最讨厌了!”
      “哈哈哈哈!”吴邪靠张启山身边笑出了眼泪,他举起大拇指高声赞扬:“佛爷,你这天灯点的妙极!佩服!”
      尹新月嘴角一扬:“你果然是张大佛爷,张启山,对吧?”
      张启山把吴邪推一边去,他到铁门前,严肃道:“请帖一事,我很抱歉。但是婚约——”
      “由不得你。”尹新月在铁门外慢慢来回走动,张启山耐着性子想解释清楚,可这丫头根本不听。“你是彭三鞭还是张启山,不重要,天灯是你点的,这个才重要。”
      “齐八爷在我手上,你们两个在我手上,还有这个。”她拍拍手,身后的侍女把一只小盒子递过来,尹新月挑衅道:“鹿活草,也在我手上。张启山,你有和我商量的余地吗?”
      “我要鹿活草是因——”
      “红二爷家的夫人身患重病,需要鹿活草救治,是也不是?”尹新月把鹿活草交给侍女,张启山和吴邪表情都有些凝重,他们都小瞧了尹家,小瞧了尹新月。
      “嗯……这样,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尹新月比划出三根手指,“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放你们走,且决不纠缠婚约一事。”
      这丫头古灵精怪,眼下突然如此干脆,只怕是有诈。张启山阴沉了一张脸盯着尹新月,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害怕我提的条件你做不来?看来名声赫赫的张大佛爷,没什么了不起。”
      “激我?”张启山皱眉。
      “你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尹新月重新落座,她一把拿过装了鹿活草的盒子,在手上抛了抛。张启山生怕她把东西砸了,但是就是不肯松口,等得久了不见他的答复,尹新月腮帮子鼓了鼓,生气写脸上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南方。这第一个条件,让我跟着你,到长沙去。”
      张启山想都没想,斩钉截铁:“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尹新月眼眶都红了,她咬了嘴唇,恨恨地瞪着张启山,她忿忿转身大步流星离开,留下句赌气不服输的话徘徊在阴冷的地牢:“那你在这呆一辈子吧!”
      张启山还站在铁门前,吴邪感慨啊,尹家大小姐,手腕这么厉害就为了一件事,缠着张启山去长沙。果然再怎么样都是个小姑娘家,遇到喜欢的人,不管不顾任性得叫人哭笑不得。但是只要张启山松口,到了长沙,日久生情,那一纸婚约,形同虚设。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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