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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新月曲如眉(4) ...

  •   环肥燕瘦、秀丽端庄,男人们见多了那些动人丽质,却爱惨了尹新月的古怪刁蛮。底下那群男人相思情苦,无不是达官显贵名门望族,尹新月对他们视若无睹,仿佛看一眼就会弄脏了眼睛。
      吴邪此趟抱幻想无数,幻想张启山见到尹新月究竟是什么场面,可如今见到了,吴邪却没心思去关注张启山的反应。吴邪是男人,正常男人。吴邪赶紧转开脸。
      他见多了未来的姑娘们,天然的整容的什么都见过,可这只在他爷爷故事里笔记里出现过几道影子的尹大小姐,万万不是普通女孩能比得了的。老天爷把最好的都给了她,无论是精巧的皮囊,还是灵动的脾性。
      “佛爷,恭喜——”吴邪这声道喜还没念完,只见张启山忽然站起来:“等一下,这里有误会。”
      吴邪傻了,张启山要干什么?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赶忙拉住张启山,不让他出去,张启山隔空对尹新月喊话:“我其实——”
      “我宣布,拍卖开始。”尹新月执起手边的小铜锤子,敲了一下锣面,“铛”一声响淹没了张启山的声音。
      锣声过后,会场又躁动起来,张启山眉间皱成了川字,他再去看尹新月时,那大小姐的雅间的门帘又垂了下来几许,挡住了他的视线。
      张启山落座用力一拍桌角,这四平八稳的长官这会儿竟然显得有些急躁,他抓起水杯仰头,水杯里空荡荡的一滴水都没有,杯子往桌上一砸,应声碎裂。雅间里头另外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究是齐铁嘴玩不赢吴邪,被吴邪推过去到张启山身边,齐铁嘴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又是喊人进来收拾又是叫人端茶换水的,一切收拾完毕后,齐铁嘴给张启山捏肩膀捏胳膊:“三爷,生什么气?这不是好事嘛!”
      吴邪在一边挤眉弄眼,齐铁嘴歪脑袋看了半天才弄明白吴邪的意思,他转头小声问张启山:“该不会……因为婚约是和彭三鞭定的,你不高兴了?”
      “走开。”张启山差点把他给掀翻了,可见他现在有多烦。齐铁嘴跑去找吴邪哭,吴邪意思意思安慰他,决定亲自上场。吴邪咳嗽两声凑张启山身边坐下,张启山脸这么黑,坐他身边都冷,不是放冷气而是放刀子了。吴邪清清喉咙装模作样端茶喝两口,试着问:“看不上眼?不是吧?”
      “你是不是看上这大小姐她弟弟了?那个小公子?”齐铁嘴头铁,张口就来。张启山藐视他,吴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睨他。齐铁嘴却在那边哭天抢地,抱着膝盖撒泼大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啥事了。
      “不行啊,你怎么就看上个男娃娃了,这么大个闺女掉你怀里都不要,你偏偏对那男娃动了心!我的大佛爷啊,你怎么就这样瞎了眼啊!家门不幸呐!不幸呐!”
      “咔咔”两声,吴邪汗毛一竖,张启山右手抠了椅子扶手,这一百来年的红木椅子的扶手就这么断在他手里。吴邪擦擦脑门上不存在的冷汗,他现在要是不拯救一下齐铁嘴,就没人能救得了他了。
      “八爷,八爷!”吴邪把他拖到角落里,捏住他两边脸用力拉,才把齐铁嘴的哭嚎给弄没了。“八爷,您老眼睛没瞎吧?”
      “我当然没瞎啊,你才瞎了!”齐铁嘴又开始嚎,“家门不幸——”
      “行了!他又不姓齐,你怎么跟个丢了闺女的老妈子一样!”
      “咔”又是一声,这回齐铁嘴和吴邪都噤声了,张启山那椅子两边扶手都宣布报废。
      吴邪正经地和齐铁嘴说:“当真看不出那小公子,是女扮男装?”
      “女扮——啥?”
      “我是说,尹家根本没有什么小公子,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宝贝闺女尹新月,太明显不过了,还真有人瞧不出来。”想想古装电视剧里那些姑娘家女扮男装出门招摇,愣是没一个有眼力见认出来,看来不是编剧和导演的问题,而是以前的人是真的眼神不好使。
      齐铁嘴这回反应很快了,他揪住吴邪问:“你小子早就知道?怪不得一路上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你八爷我懵圈呢!”齐铁嘴揪着吴邪不放,雅间里打打闹闹,吴邪喊一声:“快看快看,要开始了!”
      主宾台前站了一排黑衣持棍的棍奴,他们守着台子和上面的拍品,这阵仗一看就知道今年年关前压轴的都不简单。
      “今年压轴的拍品,是三件珍奇草药,分别是蓝蛇、鹿活草,和麒麟竭……”
      “麒麟竭?怎么会有麒麟竭?”拍卖师后面说了什么吴邪没听清,他耳朵里只听到“麒麟竭”这三个字再听不到别的了。
      “听说这东西吃了能延缓衰老,还能百毒不侵,还真有这玩意?”齐铁嘴诧异不已。
      吴邪脑海里压不住地又服起了梦境的片段,那个在鲁王宫里的梦境,张起灵喂了他麒麟竭,王胖子在一边嫉妒,还问他是不是和那小哥认识。
      “十万,考克斯先生出十万,十万大洋一次!”
      吴邪晃晃脑袋把那片段晃出去,拍卖师就在喊价,对面两个雅间的互相抬价已经到了十万大洋。吴邪瞠目结舌,那可是十万大洋,没想到这压轴戏码胃口这么狠,竟然拿洋元当单位,换成钱要上千万了,这才刚开始,对面的日本人和洋人就卯上了?
      谁都不知道这第一件拍品是不是鹿活草,张启山却按兵不动,他一次价都没喊。齐铁嘴着急了:“再不出价就归别人了。”
      张启山的目光对着尹新月的雅间,门帘后面人影在动,尹新月似乎在吃东西。
      “十万大洋两次!”
      齐铁嘴一急啥话都说的出来:“别看了,迟早是你的,你要再不出手,到时候鹿活草和老婆都跑了!”
      日本商会那边有动静了:“点天灯!”
      压轴拍品上来,就是二楼的人在斗,底下的人都是带的自个儿家里那点家底,不敢这么玩。价码上来就到了十万大洋,五十万大洋就足够一支庞大的军队开销。这么快就会上演点灯的壮举,日本商会似乎志在必得。
      不光是齐铁嘴,这回吴邪也坐不住,他爷爷可是说过的,张大佛爷三点天灯换得美人归,这第一盏灯被日本人抢了,张启山还不出手?
      张启山还在看那边隔间,他眼里光芒越发地沉了。那光芒灰暗的让吴邪心里莫名发堵,张启山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姓张的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他真的是摸不透。
      张启山闭上眼睛,像是在做斗争一样,他睁开眼睛时,眼里的犹豫不见了,凌厉似剑:
      “点灯。”
      一楼有侍女用两米长的竹竿挑了一盏水晶琉璃盏挂在张启山的雅间的挂钩上,场面一时间白热化,这是要上演“斗灯”。吴邪有些兴奋,他爷爷只提过张启山三点天灯,但过程却没有描述,没想到这一上来就要斗灯,简直和打仗一样。
      有侍女进来,盘子里托着一只银摇铃给张启山,对面日本商会的老板手里也拿了一只。
      两盏天灯一点,斗灯宣布开始,尹新月雅间的帘子拉开了,她手里的水晶杯里摇晃的是紫红诱人的葡萄酒,这天灯一斗,终于提起这大小姐的兴致。尹新月一露面,底下宾客们的注意又落到她身上去,直到两边开始不断摇铃,人们在开始关注斗灯的硝烟。
      张启山坐在椅子上没挪过窝,他手里拿着铃铛,表情严肃冷静,只要对面响一下,他立刻跟着摇响铃铛,毫不犹豫。齐铁嘴听铃响一远一近,他慢慢地有点双脚发抖,再摇下去二月红的家底和张启山的家底都给摇出去了,张启山那模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仿佛摇的都不是他的钱。
      “第一件拍品,彭三爷胜!”
      最终,还是落入张启山囊中。
      齐铁嘴大口喘气拍拍胸口压压惊,吴邪心道这斗灯果然场面不一样,紧张得他手心冒汗,张启山没摇一次铃铛他心跳就跟着突突两下。他曾经大闹新月饭店,付不起钱直接把人店子给砸了,张启山这从容不迫稳如泰山,根本就没把钱当钱。想来也是,人家是军爷,又是程老的爱将,又有手段又有能耐,更重要的他姓张。
      “终于有一件到手了,就是不知道这一件是什么。”吴邪呼口气道。
      “还有两件。”张启山冷静异常。
      “你、你该不会要点三盏灯?”齐铁嘴手一抖,一杯子水泼了出去。
      张启山手里捏着摇铃,他转头在看尹新月。他忽然动了笑容,嘴角那点笑意闪得飞快。他说:“有何不可。”
      “佛爷,霸——”吴邪这个“气”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张启山接着说:“我只要鹿活草。”
      吴邪白眼都翻不出来了,齐铁嘴悄咪咪说:“我就说了他绝对娶不到老婆,火车上咱俩不是还打赌了?我赢定了。”张启山那样子,哪像是想迎美人入怀?满脑子都是拿鹿活草。
      尹新月对张启山举了举酒杯,玲珑嘴一张一合,张启山看明白她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那杯茶,是她搞的鬼。”
      “你老早把人家得罪了,瞧瞧你在人家小公子面前说的话。”齐铁嘴摇头咂嘴不断,又笑得脸疼:“人家这是盯上你了,三爷,您干脆从了吧。”
      尹新月手里举了个水果叉,叉了一块脐橙往嘴里送,眼波流动,仍是在寻衅他。张启山收回目光,他抬抬手指:“点天灯。”
      雅间外挂的琉璃盏又多了一个,主持人还没说开始呢,他这盏灯已经升起来。宾客们纷纷议论,不少人想一睹这彭三爷尊容,听说这人是西北淘金来的,没准是个暴发户,家里有矿那种。
      日本商会不甘示弱,同样点了灯,和张启山来第二场战争。张启山摇铃不断,他脸上越来越冷,逐渐地还多了几分杀气。
      “该不是斗着斗着把对面当鬼子想杀了吧?”齐铁嘴有些害怕,吴邪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和张启山斗灯的搁谁不好,偏偏是日本人。那洋人考克斯早安静了,从天灯点上开始,他就退出了这场斗争。
      铃声最后一响,第二件拍品再度落入张启山手里。二斗天灯获胜,张启山得了两件拍品,并且如约能够迎娶尹大小姐。不知谁带头鼓起掌,人们不约而同附和,会场里响起了祝贺的掌声。
      最后一件拍品,拍卖师宣布开始竞价时,日本商会的老板站出来了,他隐隐有怒容,显然两件拍品都被拿走了,不仅丢了气势还丢了日本商会的颜面。
      “彭三爷,你和尹家的婚约现在已经敲定了,何不保存点家底,放弃这最后一件?”
      尹新月正在吃糕点,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张启山见她嘴一直没停,没想到这丫头生的小巧,食量倒是挺大的,胃口还不错。尹新月对他晃了晃手里的银叉,抬抬眉峰。
      “三爷,怎么办?”齐铁嘴紧张地问,“这、这最后一个了,怎么办啊?”
      “照我说,点了它。”吴邪说。
      张启山终于起身了,他扶了头上的礼帽掀开帘子出来,刚一露脸,楼下不约而同响起女性的惊叹。张启山站在栏杆前,两只手依旧抄在大衣兜里,态度看上去很随意,是对日本商会的挑衅不屑一顾。尹家大小姐一对眼珠子黏在了他身上,连糕点都忘了下咽。
      “婚约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有钱没钱,与你无关。”眼角上挑,冷眉睥睨。
      “彭三鞭!你太嚣张了!”
      “日本占领东北,建立伪满洲国,那地方,肥得流油。且你们之前拿过清□□的赔款,这么快就用完了?斗灯不敢放开了斗,大日本帝国,太穷?”他语速很慢,生怕这里所有人听不清听不见,张启山那张冷漠脸,目光里的轻视和鄙夷,更是气得日本老板脸色发黑。
      吴邪在雅间里听得听听楚楚,他两眼发直盯着张启山的背影,仿佛看到的是那个身穿军服的军人站在那里。张启山说这话,满满的讽刺偏偏语气淡得很,又硬给人听出千军万马压境的恢宏阵势,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会场里鸦雀无声,有人带头鼓掌,掌声来自二楼最大最豪华的雅间。有她的带头,很快便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和掌声。尹新月站起来,她对张启山扬唇一笑。
      张启山和尹新月隔空互望,不过几秒过去,张启山却转身进来了。他帽檐底下的目光晦暗落寞,吴邪恰巧见到。他心里不禁疑惑,张启山这幅神情分明不是欣喜,到底他在担心什么又在哀伤什么?又拿到鹿活草,又能娶了尹新月,他为何看上去那般痛苦?
      那边尹新月气恼地跺脚,恨这男人竟然转身就走。
      张启山坐下来,闭上眼睛,他想休息,彻底休息。张启山手指一台,语息若森:
      “点天灯。”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10.4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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