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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新月曲如眉(3) ...

  •   早上九点,张启山一行按时到达拍卖会场的老楼前,和昨天的门可罗雀大不一样,今儿热闹非凡,大门前一排长龙,达官贵人受邀前来都衣着靓丽光鲜,有几个官老爷头发梳的油光发亮。女人们都是陪着男人过来的,旗袍洋装,披肩舞扇,脂粉气重得吴邪连打几个喷嚏。
      过了大门口的请帖检验,顺利进入会场,进大门就有一位女侍者迎上来,恭恭敬敬对张启山款款施礼:“彭三爷,您是我们大小姐的贵客,请这边来。”
      张启山身后,齐铁嘴和吴邪比手势比得像在打架,齐铁嘴挤眉毛瞪眼睛,努嘴皮子拧下巴,五官都要弄挪位了,引得四周宾客看怪物一样看他。
      “啧!”齐铁嘴忽然一拍脑门,“哦得国挨次咯!(怎么这么蠢)”他话一说,有齐刷刷几道目光过来了,散在宾客间的女侍们都若有若无朝他们这边看。
      “港残撒法撒!(讲长沙不就行了)”齐铁嘴冲吴邪得意洋洋,吴邪拍自个儿一巴掌,心想怎么这么愚蠢没有想到。
      “该啊姓盆滴,不晓得到底四砸莫子银,国里国多银,尽他有该啊待遇咧,(这姓彭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物,这里这么多人,只有他有这种待遇)”齐铁嘴戳戳吴邪,“不得去四白?(不会出事吧)”
      “不得咯,犯移be过心,保军冒得四。(不会,放一百个心,保准没事)”
      到了二楼雅间,张启山坐主位,吴邪和齐铁嘴坐在边上,透过门帘能看到楼下主宾席的拍卖台,还有二楼那间最大最气派的雅间。
      那房间的门帘全都放下来,看不清楚里面,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匆匆不少人在忙碌。
      “尹大小姐会坐在那边,”齐铁嘴指指那雅间,“听说到下午的压轴时,她就会露面,这会儿是不会现身的,只会坐在里面听外面的动静。”
      楼下的宾客都已入座,底下闹哄哄吵个不停,男人们都仰着脖子看着二楼,可惜尹大小姐的雅间门帘挡得严严实实,连个衣角都看不到。他们于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张启山的雅间,吴邪跑出去望了一眼,高堂满座都是全国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个都目露凶光,恨不得把这房间里的人全拆了吃了。
      “三爷,你这脸都没露,仇恨值就要封顶了。”吴邪发自内心的感慨。
      “铛——铛——铛——”三声锣响,上半场拍卖开始。
      主持人穿了鲜红的旗袍,身姿火辣包臀挺胸,高跟鞋踩在台子上咚咚几声响,媚眼如波不消眨眼功夫就把气氛弄得热烈上头。
      张启山对上半场的拍品半点兴趣没有,桌上有一张清单,拍卖会开始便有侍女送上拍品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流程顺序,张启山扫了一眼,上面并没有鹿活草。
      “没有鹿活草?”齐铁嘴大惊道,“我们就是来拍鹿活草的,怎的没有啊?消息错了?”
      吴邪把清单拿过去看看,他说:“这底下有东西没写出来,保密着呢,估计等压轴的时候再揭晓。”在清单最底下的压轴拍品一栏写了一个“密”字,齐铁嘴啧啧两声:“看来不等到最后是不行了。”
      “九爷的消息应该不会错,我们等等吧。”把单子放回桌上去,吴邪瞄一眼张启山,张启山靠椅子里闭目养神,对外头拍卖的嘈杂充耳不闻。吴邪心里小九九多着呢,他们当然要等到最后,不等到最后怎么看张大佛爷三点天灯,他来北平,可是专程为了看这一出好戏的。
      “这上面的拍品,基本上都是九门的东西,而且都是上好的玩意,”齐铁嘴说,“新月饭店搞古玩拍卖搞鉴定,是龙头老大,能上这里的台子,东西都是顶好的。”新月饭店拍卖的邀请,自不会发给九门的人,因为那些人是业务线的一线,东西弄出来要贩出去,普通的东西自个儿随便找找路子销了,好东西得找大品牌来销,新月饭店,自然是首选。至于给解家请帖,无外乎他们是世交的交情,解老太爷过来也不会拍东西全当乐呵乐呵。何况好多宝贝都是经解家的手弄来拍卖场上,哪有东家跑来拍东西的。
      “说起渠道,解家是最多的,不说国内盘着新月饭店这条粗腿,往国外的渠道基本上都是解家看着。彭三爷,你家的东西也是靠解家去销的吧?”齐铁嘴笑着问。
      “好的贵的交给他,其他的不需要麻烦,”张启山放下茶盏,“而且交给他,我放心,我能得最大利润。”
      “你说这次解九那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齐铁嘴“嘶”了一声,“我想不明白,他不会不知道点内幕吧?新月饭店这态度太奇怪了,彭三鞭这是上等客中的上等,是上上等啊。”
      “八爷你抽签算命着魔了?上等上上等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啊,要等。”吴邪眼里冒着精光,他笑的有点诡异,齐铁嘴看着打了个抖。
      一楼的摇铃声此起彼伏,大富人家都是比着赛着摇铃,在新月饭店拍得一件拍品,不光是为了玩意,更多是为了名声,还有,为了看一眼尹家的掌上明珠。
      齐铁嘴站在外面往楼下瞅,吴邪问:“八爷,你找什么呢?”
      “找那位尹家的小公子啊!”齐铁嘴说,“今天一直都没看到他呢。”
      “别找了,那小公子啊,不会出来了。”
      上午场结束,午饭时张启山离席,到下半场快要开始,他才回来。
      “干什么去了?”吴邪问他。
      “肚子不舒服。”
      “没看你吃多少啊?”齐铁嘴凑过来,“不是去偷偷约尹大小姐了吧?我注意到你离开之后,那边雅间也有人出去了呢,就是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她。”
      “八爷你又没见过那大小姐真容。”吴邪笑道。
      “反、反正是我看到有人影晃出去了。”
      张启山坐下来后就端了茶,也不喝,就端在手里。他揭开盖看着茶碗里的茶水,里面倒影了他的脸,两眼微阖,目光隐隐压着黑气。
      下半场来的人更多了,二楼雅间的贵客全部到场,张启山对面是日本商会的日本人,日本人隔壁好像是西洋人,帘子拉得密不透风看不见里面的人。张启山隔壁的好像是东北那边来的满清后人,听说是个贝勒,家里除了古董就是钱,着实不缺什么宝贝玩意,估计是没处撒钱来玩玩。
      齐铁嘴把解九给的那份名单拿出来,他说:“那雅间的洋人,应该是这个……考克斯,传教士,哟他还是个考古学家,来中国考古的。”
      “鬼知道是不是正经来考古的,”吴邪冷笑,他想到裘德考那个洋鬼子,“这些老外,一个个都被中国的宝贝弄得鬼迷心窍,有点小钱就想捞点回去。”
      忽然大厅里传来阵阵惊呼,原来是尹大小姐的雅间那厚厚的门帘被拉开了一层,依稀能看到里面坐着的小巧的人影,光是只看到影子,就让那些男人们蠢蠢欲动。齐铁嘴大所失望,他还以为能看到真容呢。吴邪也叹口气,他也想快点看看尹新月究竟长什么样子。
      张启山却偏脸过去,望那门帘后头影影绰绰,安静出神。
      “三爷?”齐铁嘴嘿嘿直笑,“您不是说不感兴趣嘛?怎么这才看到个模糊人影,就被勾走魂了?”
      雅间外有人敲门,推门进来的是一名侍女,端青花托盘。
      “彭三爷,此乃清乾隆爷年间进贡的银针散茶,采初晨新落的雪花化水而泡,是小姐的一份心意,请您笑纳。”
      侍女离开后,张启山端起那青花的瓷杯,揭盖放在鼻尖下嗅了嗅,清新入脑。齐铁嘴和吴邪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乾隆爷喝的茶叶,他们也要试试。
      “清香、浓郁但不涩口,细细品味还有些甘甜,应该是晨露雪水的缘故。”齐铁嘴咂嘴品味,说得头头是道。
      楼下已是最后一件普通拍品,马上就要进入压轴。张启山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喝下一口,这一口茶,叫他浑身僵硬。
      张启山脸色发青,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手背上凸出一根根青筋。
      “佛……三爷?三爷?”
      张启山眼角都绷直了,他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砸,吓齐铁嘴和吴邪一跳。
      “这、这怎么了啊?”齐铁嘴被张启山突然动怒弄得不敢大声说话,吴邪眼尖地瞄到张启山嘴角还有茶水,他似乎口里的茶还没吞下去。张启山喉结动了一下,那口茶终是咽下去了。
      这茶……有古怪?桌上的茶杯被张启山那一砸,青花瓷杯的杯底已绽出裂痕。吴邪用手指蘸了点茶水,他才舔了点儿,脸色就变得古怪。
      “好苦。”吴邪呸呸两声,忙拿餐巾擦擦嘴。他想起张启山喜欢吃甜的东西,桂花甜糕能一连吃下去三块不带停下的。张启山刚毫无防备喝了一大口下去,看那反应差点要杀人。这人,竟然这么怕苦?一时吴邪忍俊不禁,他出去招呼人过来换了凉白开,亲自给张启山倒上。
      “三爷,想不到您竟然怕苦?意外啊意外,真意外,意外得我好开心。”吴邪抖抖眉毛,那边张启山已经三杯凉水下肚。
      齐铁嘴把吴邪拽开:“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简直和狗五一个样。”吴邪在齐铁嘴背后躲着笑,齐铁嘴当了他的挡箭牌,挡掉张启山身上放出来的冷气,苦了齐铁嘴,啥都没干遭罪的都是他。
      “怪了,我俩的茶怎么没问题。”吴邪正纳闷,只听主宾台上重重一敲锣响,拍卖场的顶灯全亮了起来,那天花板上不是顶灯,竟然是镶嵌的数不清的水晶,水晶攒聚的里头灯光一打,光线透过无数形状各异的水晶折射出来,大厅里璀璨耀眼、富丽堂皇。
      “大家久等了!”拍卖师身上的旗袍将她身体的曲线勾勒,风韵十足,在台上时不时需要走动一下,腰肢摆动起来臀部曲线更是吸引人,底下的一帮大老爷们眼珠子从没从她大腿上挪走过。
      “接下来,是我们的压轴大戏,这轮拍品十分特殊,我们将采用盲拍的形式进行拍卖。”
      “什么?盲拍!不带这么缺德的!”齐铁嘴跳了起来,“那我们不知道拍的哪一个?得全拍下来才知道哪个是鹿活草啊!”
      拍卖师的话引得全场骚动,有不少人开始叫唤,说根本没有提前通知过会有盲拍,可惜他们的叫唤不到三句话,那个带头的就被几个黑衣持棍的人带了下去。那些人叫做“棍奴”,说白了就是养的看场子的。那些黑衣人把那闹事的宾客带走,然后又隐入了四周的角落里。
      “各位,请稍安勿躁,听我解释,”拍卖师说,“此次盲拍是临时决定的,因为我们尹大小姐觉得这三味药材非常珍贵,无论哪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为了增加这压轴好戏的乐趣,便采用了盲拍。”
      “搞半天是小丫头片子觉得不够刺激。”齐铁嘴翻翻白眼。
      “还有,这次呢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拍卖师满面红光,笑脸盈盈,她走下主宾台,抬手指了二楼的雅间,高声道:“这次拍卖更事关我们新月饭店的掌上明珠——尹新月小姐,与彭三鞭彭三爷的终身大事,要是彭三爷能拍下这三味药材中的两件,彭三爷将会成为我们新月饭店的男主人,在此,先预祝彭三爷旗开得胜赢得美人归!”
      台下鼓掌欢呼的都是新月饭店的人,宾客们没有一个鼓掌,尤其是男人们一个个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启山的雅间,哪怕躲在帘子后面,吴邪和齐铁嘴都能感受底下射上来的尖刀一样的怨毒,也就正主张启山稳如泰山。
      “我的妈耶……”齐铁嘴眼镜都掉下巴上了,“怪不得、怪不得这待遇不一样,搞半天是未来姑爷啊!”
      “他那般宝贝那请帖,原来是这么回事,终于明白了。啧,要是我,我也不会撒手。”吴邪一样不禁啧舌,张启山北平走一遭,真是惊喜连连。
      “解九那个混小子。”张启山耐不住暗骂。
      “秒啊,解九那小子,这是把人给送到尹家大小姐跟前啊!”齐铁嘴巴掌拍得啪啪响,“连穿什么衣服都早早准备好了,他这是早有预谋啊!”
      吴邪只想给解九三百六十度螺旋点赞。火车站时那明摆着赶人的“曲如眉”,不就说明了尹新月不满和彭三鞭的婚约么。以解家和尹家的关系,解九怎么可能不知道尹新月定了婚约?
      啧,不愧是九爷,小花的爷爷真不是一般人,他这是从头到尾把张启山算计了个满当,安排的是明明白白。
      会场里恍然间安静地能听到呼吸声,那雅间的帘子徐徐拉开。
      张启山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那绝不是个乖巧的大家闺秀。
      尹新月窝在沙发里,翘着一条腿身子歪坐在沙发一角。她穿了一身天蓝碎白花的洋裙,肩上披着洁白的披肩,头上戴了小巧的礼帽,领子上系一只蝴蝶结,上面别了一支银色的坠子,在水晶顶灯的光线下闪闪生辉。她戴了丝质的手套,手臂撑在沙发上支起下巴,手指在唇下轻蹭,毫不避讳地对上张启山的目光。
      两弯月眉轻轻上挑,眼中含星,顾盼生辉。粉白面目衬绛唇映日,尹新月一边唇角拉起来,轻笑遗光,又带足了挑衅滋味。
      张启山眼里,她不是男人们口中所说的国色天香花颜月貌,也不是什么未经打磨的璞玉,而是一柄新开刃的峨眉刺,锋芒毕露,刺进心里,搅碎心房。
      他眼里的阴沉褪去不少,换作惊讶诧异,张启山喃喃低语:“果然是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原稿放的不是正文,是线索章。
    2018.10.4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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