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37、深山藏诡谲（3）

　　长龙一般的通铺灯火逐渐稀疏，人们挨个睡下，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是个人都累。苦了齐铁嘴，愣是跟着姓张的一路走到这里，耳闻鼾声四起，齐铁嘴吃饱喝足打个哈欠准备躺下。
　　“算命的，我问你。”张启山踢一脚齐铁嘴的小腿肚子，后者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停下来：“大佛爷，我真扛不住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张启山充耳不闻，他踩了下齐铁嘴的膝盖，疼得齐铁嘴龇牙咧嘴，张启山问：“红家的顶针，应该是后来落进去的。”
　　“这我知道。”齐铁嘴苦着脸说。
　　“但尸体里反打的牛毛针，你该认得。”
　　齐铁嘴脸色一僵，张启山正盯着他，他只好承认：“佛爷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天院子里，我见你的神色不对，好像认得那些牛毛针。”
　　“确是我家先辈做的，”齐铁嘴叹气，“佛爷你一定要拖我过来，便是猜到了吧？”
　　张启山点头，齐铁嘴抹泪：“二爷家先人也来过，怎地你就拖我过来不去拖他！”
　　“因为您老单身，没个牵挂。”张副官插了玩笑话，吴邪愣是没憋住笑了，张启山表情也有松动，唯有齐铁嘴忿忿不平。
　　“那些矿区都是日本人的，我家先辈估摸着运气不好经过此地，被遇着事了的给‘请’去的。”说完，齐铁嘴做了个“嘘”的手势，躺下去顺便拿包袱盖在脸上，只差贴个封条写上“人神勿扰”。
　　这前面某座矿山底下或许真有东西，那些日本人中了招，请了红家的人和齐家人过去，但最终仍难逃一死，还拖了红家齐家的前辈一块儿陪葬。
　　“还没死绝。”张启山吐出四个字，这轻飘飘四个字让醒着的几人绷直了神经。日本人定就在附近。
　　随着张老倌脚后抵达的几名亲兵都是行商打扮，张启山朝通铺另一头看了一眼，副官心领会神，打了几个手势，带着那几人便摸了出去。一边张老倌敲了敲烟，又对张启山耳语了一些消息，他们在交流些什么吴邪不清楚，张启山和副官之间无声的暗号他更不清楚，又是被排斥在外，他恨急这种摸不着风的感觉。不久后，副官传来蝙蝠哨的信号，张启山含了哨子回应。
　　上半夜大家都合衣睡下，吴邪睁着眼睛瞪着简陋的棚顶，他半点困意都没有，身边躺着乔装打扮的长沙军官，张启山一条手臂枕在脑袋下，合着双目看上去睡着了。
　　月光很暗，加上那丁点儿火光的风灯，吴邪只能看到张启山模糊的脸。吴邪侧脸扭去看着他，许久不眨一下眼睛。
　　“我和张起灵很像？”
　　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吴邪正神游，被他吓了一跳。“佛爷没睡？”
　　“显然。”
　　张启山没睁眼，平静的样子像是睡着一般。吴邪视线在那张脸上最后停留几秒，他也合上眼皮：“很像。”
　　“像到可以混淆的地步？以至于把我给揍了。”张启山语气很轻，听上去里面还有笑意，黑暗里吴邪不自觉地微笑，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放松：“佛爷挺在乎这事？”
　　“你打得挺疼的，”很明显“嗤”的轻笑，“要是见到他本人，你该不会把他打死？”
　　吴邪再回想起来，他当时确实是往死里揍，幸好挨拳头的人也姓张，不然肯定被活活打死了。“我也想啊，可谁让你们都把耐力点满了。”
　　“嗯？”张启山没听懂，“什么意思？”
　　“未来的电子游戏里面，耐力就是指防御值。简单说，就是你们姓张的皮糙肉厚的，能打能扛太变态，想打也打不死。”
　　张启山对吴邪这番描述感到无奈倒不否认，他平淡的语调里吴邪竟听出了点点雀跃：“听起来，未来很不一样。”
　　他张张嘴，关于未来的话到嘴边又缩回去，只说了声：“日本人签了投降书。”
　　张启山的呼吸暂停了一瞬，那是怅惘的三个字：“足够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没了声音，通铺上刮过去阵阵寒风，山谷里时不时带起风声的低啸。吴邪想挑起点别的话题，他道：“佛爷不想知道我和你们族长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是你和张起灵的事。”
　　“事关张家，也不想知道？”
　　“我自出生起就被驱逐，眼下我的任务是守好长沙。其他的，没兴趣知道。”
　　“佛爷，你这样真娶不到老婆。”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他就是觉得八爷说的对极了，姓张的都是那么无聊无趣又顽固，像一颗垂死朽木。
　　“这和我娶不娶得到老婆有什么关系？”
　　就知道会这样问，无声地叹一口气，吴邪话题又一转：“佛爷，你说八爷是不是算到什么了？”
　　“不知道，”张启山很是干脆地给出答案，“硬逼着他说，不过是‘前途凶险’之类的空话，再么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敷衍了事。”
　　吴邪睁开眼睛盯着棚顶，齐铁嘴那不是一般的警告，张启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如今省城不安定，外有狼烟四起，内有虎视眈眈，张启山为何一定要在这时候探这座矿？吴邪想不通。再看身边的人，张启山合目休息，呼吸均匀。
　　姓张的人的命，谁都左右不了。
　　吴邪渐渐有困意，他眼皮子打架，吴邪觉得肯定是被睡在他另一边跟死猪没差的齐铁嘴传染的。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看到身边的人坐了起来。
　　张启山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副官和张老倌。有几道影子飞快地越下悬崖，吴邪爬起来冲到栏杆边上，他趴下来探头出去一看，这一看，大冷天吓得他浑身冒汗。
　　张启山、副官和张老倌，三个人犹如蝙蝠一样被亲兵抓住腿，倒挂在万丈深渊上。再定睛一看，他们三人每个还控制着一个人。
　　上头的通铺已经乱成一团，一盏盏小灯接个亮起，好在人群骚动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人。
　　悬崖下面，那被提着的三个人动都不敢动，张启山松开捂住人口鼻的手指露出点缝，他冷冷对那个人耳语说：“我说你答，只要我一个不满意，就送你去这崖底下。第一个问题，这附近藏了一段铁轨，在哪里？”
　　那个人没说话，张启山正要继续问，那个人猛地用头往后撞，用力挣扎双脚乱蹬，上头的张家人手就滑了一下，差点脱手。那乱蹬的人脑袋忽然诡异地歪向一边，随即停止挣扎，张启山松开手，远远看去那道人影如断线的木偶被抛入万丈深渊。
　　事情还没完，张启山他们并没有上去，另外两个人突然挣扎起来，但是他们没有像之前那个一样被丢下去，张启山抓住他们甩在悬崖峭壁上，不当人全当了玩具一般摔砸，没多久上面就有人用绳子系了棉被下来，撞晕的两人被盖住拉上去。很快，悬崖下就没了人影。
　　吴邪爬回铺位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两个人影猫着腰寻过来，正是张启山和副官。吴邪没问一个字，和两人一起迅速收拾东西。齐铁嘴睡的正香，他是久惯行走江湖的主，这种地方也睡的踏实，懒得叫醒他，张启山干脆被子一卷把他裹起来，丢到毛驴背上。
　　离驿站远一点的地方，张老倌和其他一行人在等他们，两匹马的背上各搭着一卷被子，被子里是两个日本人。张启山掀开被子，是一个女的，脖子上青筋蹦出，上面有数不清的蛀孔，和火车里死尸身上的情况一样。吴邪打燃一个火折子，他凑近看了看，然后伸出手。
　　“血？”吴邪碾了碾，还不确定地闻了。
　　“是我的血，”一边副官说道，“你应该对张家的血不陌生。”
　　吴邪点点头，一边张启山正在下达命令：“去查近段时日有没有丧事频发，苗寨是否有疫病多发。注意所有生病的人，身上是不是有同样的蛀孔。找人回去通报长沙严查湘西来的商客。带两个连过来，把这几座山给我围了，任何活物都不准放出去。”
　　驴背上的齐铁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颠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话，一醒来发现自己被裹着还以为被绑了，这下一听是张启山的声音，他立即大叫起来：“不可啊！你派兵把这里围了，九门以为你挟军令吞这里盘口，且这边是霍家的地盘。还有你要调警备军，这是万万不行的，姓陆的和省里那么多双眼睛可盯着你！”
　　“挟就挟了，”张启山道，“至于陆建勋，我倒要看看他能跳出个什么好看的舞。”
　　虫子不过是他们目前得知的隐秘的最外层，还有更深的东西，必须得下到矿里去，齐铁嘴本不想再跟着下去，可张启山一意孤行，他虽然铁嘴一张但在铜墙铁壁面前也起不来任何作用，终是答应张启山走这一出。
　　齐铁嘴从驴背上滚下来，他抖擞精神，道袍飘飘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脚踏八卦位，手端风水盘，嘴里念念有词。
　　天还没亮，四下里静悄悄的，地上落叶滚动，枝头摇摆摩擦，大山里老树高木在夜色里张牙舞爪。张启山骑在马背上，他瞧着另一边方向，那是一条进山的小路，黑洞洞看不见底，他不知不觉走了神。
　　“佛爷怎么了？”吴邪低声问张日山。
　　“我也不清楚，佛爷他最近动不动就发呆，上次大会上省长点名喊他发言，愣是喊了好几声佛爷才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吴邪皱眉问。
　　“大概……他回长沙之后？”张日山有些不确定。
　　“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佛爷走的时候没说，回来了更不会告诉我了。”
　　马蹄子踏动三两下，张启山拉住缰绳稳住军马。他察觉到了危险，那危险不是来自这大山里，而是来自……与他自身相关。
　　“日山，你护卫八爷，想办法找出地下的那条铁轨。老倌，你找个地方好好审问这两个人，”他转头又看吴邪，“你就和老倌他们一起，铁轨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说完他一拉缰绳上了那条进山的阴森小路。
　　有人拦住他的马，吴邪脸色发沉，眼里压着凶恶的火气，不大友善地盯着张启山：“你干什么去？”
　　“有点事，去去就来。”绕开吴邪，背道而行。
　　借着微弱的灯光，吴邪两道锋利的目光凝在前方的黑暗中，他目光的尽头是张启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吴邪表情冰冷得可怕，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压抑，就连他身下的马都不安分地跺脚连连。
　　我没立场拦他，他是张启山，不是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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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9.26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