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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重合一点灯(1) ...

  •   长沙这个地方,在我接手三叔的盘口后是经常过来的,自我接收费洛蒙之前,我还是个心慈人善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和气生财”的慈悲人,他们都唤我“吴小佛爷”,想想真是有趣,这地方曾经是张大佛爷的地盘,后来又来了个吴小佛爷,更有趣的是张大佛爷和吴小佛爷还同时在这里待过,太有趣了不是吗?
      可惜,我已忘了长沙现在的模样,当飞机降落到黄花机场,我从窗户看向航站楼上那大大的“长沙”两个字时,一切都那么陌生。

      头等舱是最先下飞机的,但等到后面经济舱的人全走光了,我身边坐的家伙还不准备挪窝。
      我身边坐了个秃子,没错,这秃子就是张起灵,正是当年西沙的那个张秃子。
      张起灵现在这副模样是我给逼出来的,呵呵,报个仇,这家伙以前没少耍我。
      张起灵是有身份证的,他在考古队时就用的“张起灵”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他那张身份证是真的还是伪的,毕竟是旧身份证,没得全国联网,那时候满大街都贴着辦證。后来的二代证件他也有,护照也有,用的名字也是“张起灵”直接从旧身份证升级。我觉得挺可惜的,想当初我应该早点想办法给他身份证上改个名,我一直觉得“张狗蛋”挺好的。
      张起灵证件上的照片是个秃子,还笑得和蔼可掬,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光明正大去办假證,缩骨功加易容术,难怪找他如同大海捞针,全国叫张起灵的系统一搜一大把,就算汪家知道他会易容,也没法从那么多张脸里确定一个张秃就是他张起灵。
      飞机毕竟查得严,但也相对安全,在陆地上我受够了动不动就杀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因为身份证上那个张秃怎么看都不是小哥本人,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相信那个胖秃子真是他曾今干出过的破事,好在张起灵他记忆没了但天生的技能还没丢,于是我和这个“张秃子”顺利搭飞机来到了长沙。
      其实我不确定张起灵现在有没有想起来一点点东西,因为飞机还在跑道上滑行时,他一直看着航站楼上的“长沙”二字。

      北正路已不存在了,现在那条路叫北正街,和湘江并行穿过三个辖区,最热闹的那一块大概就是步行街到五一广场那片区域了,吃的喝的玩的,蹦迪的泡妞的,整个长沙无论白天夜晚最多姿多彩的地方。
      长沙的风姿几乎都在那场大火中消散,还能让人记起曾经过往的是高高伫立的天心阁。但是那早已成了打卡景点,匆匆往来的行人和游客,连一分钟驻足看史载的工夫都没有,年轻的人谁还会记得这座城楼上点明的刺目火光。
      大火几乎烧光了这里的一切,自然也烧塌了北正路2号,那栋房子里耸立的金色大佛早就在大火里遗失了,至今未见踪迹,早早被人们遗忘。或许和北正路2号一块被遗忘的,还有一个叫张启山的人。

      “吴邪你死了啊!”

      我接通微信视频电话的下一秒就是来自电话那头胖子的咆哮,我赶紧把手机挪远一点,声音大的甚至让旁边的张起灵也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在湘江边上租了一套精装房,江景房,高层无遮挡,俯瞰全长沙,没办法,有钱任性。我喜欢在阳台上待着,看看城市繁华,吹吹江风看湘江北去。
      “我说你这一个月是失联了还是咋?要不你瞅瞅我给您老人家打了多少个电话?我把通话记录发你瞅瞅呗?”胖子在电话里冲我吵吵。
      “我这不是想过过没有电子产品的清闲日子嘛,也算得上难得的休息,度个假度个假。”说来是我不对,来长沙一个月了手机都没开过,也许是想当鸵鸟,以为关了外界联系外头的一切就能与我无关。
      “度假你到东南亚去啊!泰国啊!巴厘岛啊!海边椰子冰块酒!你搁长沙度个屁的假,你大晚上带咱小哥蹦迪还是生吞臭豆腐!”
      “靠。”我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这九月天你要我去东南亚晒油?谋财还是害命劳您直说!”说着说着我笑乐呵了,转个身背靠着栏杆和胖子正经聊起来,“着急找我干嘛?”
      “花儿爷有和你联系了?”胖子提到了小花,我立刻收拾好表情严肃一点,我问他:“没有,我今天刚开机就被你轰炸。”
      “花儿爷和我说联系不上你,他那边抽不开身估计没空注意你那,就要我和你保持联系,谁晓得你个孙子一个月不开机。”
      “胖爷恕罪胖爷恕罪,我错了。那北京现在怎么样?解家情况如何?”
      “应该问题不大,花儿爷可是九门后生里被寄托了众望最出息的一个,哪比得上您吴大老板啊,躲大老远美色傍身耍得影儿都没了,怕不是夜夜笙歌呢啊?”胖子越说越不收敛,他那张大脸在视频里还做出了陶醉的表情,我恨不得连手机就这么拍碎了才好。
      “笙你大爷歌。”我下意识瞄了一眼闷油瓶,我这才发现他在盯着我看,我不知道他这样看着我有多长时间了,反正就是眼睛不眨地看我,那种淡淡的冷冷的视线,问题我和胖子目前聊的这内容……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唷,咱小哥在边上呢?”胖子可能是看我表情实在不太对劲便猜到了,我立刻把摄像头转过去对着闷油瓶,然后转回来狠狠瞪胖子,“赶紧的,说正经事。”
      “其实也没啥正经事,就是看你联系不上有点紧张。”胖子说,“解家那边问题不大,黑爷在这边盯着帮衬呢。不过据黑爷说尹家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尹家?”我立刻提点起精神,在脑子里搜刮了好久终于把尹家现在的当家人给想起来了,“尹南风出事了?”
      “哪能轮到她出事,”胖子说,“咱们回来之前,九门这烂盘子都抓在尹家手里了,按理说就算花儿爷重掌解家也用不着吓着他们,可是尹家却全数抽身了,把好不容易几乎全拿到手的九门拱手让出来了!这不是那群资本家的风格啊!”
      我听了胖子说完后没有立刻回话,我脑子里盘旋分析事件,胖子说的没错就算小花重掌了解家,尹家也不会怕……

      “张日山回去了么?”

      “我不知——”我声音卡住,一甩头差点把脖子扭了,我傻傻瞪着闷油瓶,手指指着他不停地抖,“你、你……想起来了?!”
      闷油瓶拿走了我的手机,胖子见他视频的对象换了吓得手机都砸脸上,没等胖子开口叫唤,闷油瓶又问:“张日山是回去了么?”
      “回去了,黑瞎子在新月饭店撞见过他,两人还交了手。据黑爷描述,张日山在新月饭店地位不低,在他上头的也就只一个尹南风了,里面的姑娘们都默认他是男主人了。”胖子说着说着还嘟囔起来,“咋胖爷我就没那待遇……”
      “你和解雨臣回归,尹家用不着继续拿着九门,已经没用了。”闷油瓶把手机抛还给我,“张日山是他们手里的王牌,他一个人对抗你们足够了,其他的只会拖后腿。”
      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闷油瓶那毫无动态的神情,因为他毫无在乎的语气。我懂,你们张家人牛逼,一个人能打我们这些臭鱼烂虾。
      “不过他们就不怕张日山跑了啊?”胖子不服气,他觉得他还能捡回点面子。
      “他没地方去。”闷油瓶淡淡地说。
      我沉默许久后长长呼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说:“他是明目张胆回去,尹家也是直接放手,这是宣战的信号。”
      我等闷油瓶的答案,他现在已经没有和我们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因为他又开始看风景,等了估计有两分钟我才等到他一个轻轻的点头。

      张起灵在看风景,他在看湘江对岸的岳麓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总觉得他在看山里的东西——藏在岳麓山里炮兵遗址,藏在岳麓山南的那片山谷中的没落的老宅。

      “小哥。”我把电话挂掉站到他身边去,和他一块儿看湘江对岸的岳麓山,我有问题要问他,“你想起来多少?”
      “很多。”

      中午,闷油瓶还留在阳台上吹风,来长沙的这一个月来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这个阳台,除了吃饭上厕所洗澡睡觉,他就没离开过这块方寸地。我不担心他会不会被闷坏,这种宅法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他们姓张的总归跟咱们正常人不一样。
      “小哥,宅着都快发霉了,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抖抖灰。”我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我已经穿戴齐全了,准备拉他出门遛一遛。叫了一个月外卖,外卖员都开心关心我的身体健康了,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方便出门,一天三餐每餐还要吃两人份,但是他们又从来没在我家见到过另一个人。我真的不能再忍了。
      闷油瓶躺在椅子里没反应,他看上去像睡着了,脑袋微微偏向一侧,呼吸很均匀。我低头看他,不知不觉我眼前仿佛多了一层模糊的水汽。
      我看到了另一个人,他也和闷油瓶一样,没事的时候窝在屋子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餐餐饭都要他的手下送到眼皮子底下才慢吞吞拿起筷子开吃。
      他像闷油瓶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那是因果关系。

      “你笑什么?”

      我再回神时发现,闷油瓶睁开眼睛正静静地看着我,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我才意识到刚刚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就翘上去了。我和他对视了很久,这点笑意慢慢成了苦涩。
      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他说他想起了很多,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很多”究竟有多少。但我不敢问,不知道怎么问,连问问题查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中午的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踏上解放路大街的那一刻起,我真的感觉到了灵魂在升华——太阳太舒服了。我似乎看到闷油瓶身上冒着白烟,我认为那是他长久躲在屋檐底下挤压的“宅气”正在被太阳烤出来。
      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叫太平街,是市区里难得保存完整的一条古街,不论风吹日晒上班开学,这地方总是挤满了人。
      从五一路上的门拐进去,脚下的路由沥青变作了青石板,方方正正、坑坑洼洼,是年代的痕迹。
      长沙两千年风雨飘摇屹立不倒,却在上个世纪一场大火中几乎毁之殆尽。这条古街,还延续了这座城千年不变的情怀。
      封火墙,白瓦脊,高翘尖锐的四角屋檐,破屋顶上的小青瓦,还有沿街挂满的一串串红灯笼,在繁华的现代都市里追寻过去的踪迹。这里挤了九十上百家店铺,传统小吃也有,奶茶也有,还有各种奇怪的小玩意,比如巷尾那家称铺,老板是个老匠人,那铺子听说是从清末留下来的,到现在依旧做着中国传统的手工银称,一分一毫靠双手打出来。
      小的时候每到过年会跟着爷爷回来,可惜那时候太小我记不太清。大学毕业后死皮赖脸跟着三叔,一来长沙我就会跑过来吃点东西,米线米粉、大香肠、臭豆腐,还有藏在舌头宽的巷子里著名的炸炸炸,能辣到我喉咙喷火。现在变了,没了以前的古味,到处都是长得差不多的铺子,卖着相同的东西,炸着一样的臭豆腐,最多换快招牌。

      “喏。”排了十分钟队,我举着两根大香肠出来分给闷油瓶一根。每根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宽,被刀削开花丢在油锅里炸开,再撒上辣椒粉装进油纸包里。
      闷油瓶跟在我身边走在狭窄的古巷里,人来人往擦肩而行挤挤攘攘的。他吃东西很慢,下肚一口我已经半根吃完,他总在打量两边的老房子,从老字招牌到脚下的青石板。

      “吴邪。”

      我转过身就看到闷油瓶举着半根大香肠站在我身后,太阳正巧在他脑袋后边,我逆光看过去只看得清一个轮廓。他喊我的那一声像打了特效一般缥缈,我看他逆光站立的身影,心脏那块地方的肌肉不听使唤地在抽搐。
      过往的年轻妹子忍不住侧目,逛街遇到帅哥的几率是有,但是这么一个养眼堪比大明星的帅哥还是不多见,脸帅、身材好、还有一米八,在这个找个男朋友有一米七五已经很不错了的南方城市,遇到这么一个人,赶紧的,手机拿出来,先拍再说。
      “不好意思,不爱拍照。”我赶紧过去把他的帽子拉上把他挡在身后,这一下本来只是想看两眼拍拍照的姑娘们眼神就变了,偷偷摸摸交头接耳地走开,一步一回头的偷看,脸上是诡异的微笑。

      “你……对这里有印象?”并肩而行,我试探地问他。我注意到闷油瓶打量这里很久了,那种目光经过的深刻,像是要把他所看到的刻进记忆里。
      张起灵像听不到我的话,点头摇头都不舍得施舍。他平视着前方,这市中心的繁华视而不见。

      湘江沿江风光带,从早到晚都有人在树荫底下散步,白天傍晚中老年居多,开着大喇叭跳广场舞,开嗓唱歌,聚众下棋的应有尽有。到了晚上才是年轻人手拉手的好地方,不过……我和他的确是中老年人。
      沿高高的河堤楼梯走到江边,江水一下一下拍打岸边,溅起水花打在我的鞋子上。我看着就在脚边的湘江,看着湘江对岸的岳麓山,我想起上一次像这般站在湘江边上得多少年前?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对着水面大笑两声。是啊,在我的认知里我上次站在这个地方可是在上个世纪。
      我们与湘江对岸隔了一个橘子洲,橘子洲上有一个巨大的青年伟人头像,意气风发。我对着他敬了个礼,总觉得1949令人振奋的那天看到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湘江的水看上去不急,但水面下藏了不少小型漩涡,骗了无数条下水贪凉的鲜活生命。江风吹过来把闷油瓶的帽子掀落,他像个石墩子拄那儿。我蹲下捡起一个石块扔出,这水自没有湖面来的平稳,石头打出去两下就沉了,漂不起来。
      “想起多少?”被风吹得眯了眼睛,我望着橘子洲上的游客,看到几辆旅游区的电动车拉了游客绕着橘子洲转悠。
      “很多。”
      我笑了笑,他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问他:“很多是多少?”
      张起灵转过脸来,面对我的笑脸,他幽深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我干不动了。”我忽然说,张起灵眼睛里多了一丝疑惑。
      “无论是九门,还是汪家。”我用力甩了一颗石子,扔出七八十来米“咚”一声砸落水面,“我好累,真的。”
      “回去一趟看到了太多太多……我真的能打败汪家?我哪来那么大本事,充其量都是一群掘人坟墓的败类。”我自嘲地摇摇头。张起灵一言不发,他安静得像不存在,就真的跟个石墩子一样。我就没打算他能和我说两句话,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个青年伟人的石雕头像大喊:“喂——您如果泉下有知,就帮帮我吧!”

      “后悔么?”

      他的声音很低,藏在江水拍打的声音里,要是没留神根本听不见他在说话。我没有立刻答复他,这里只剩下江水涌动的声音还有卷着夏季高温的热风。
      收敛起故作轻松的嬉笑,我盯着脚边的江水,看水面倒映的我的身影。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毕业后没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还是后悔心里藏了一个人。

      “不悔。”

      一天很快就过去,傍晚的火烧云将城市勾勒成红色。下班后男男女女开始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解放路酒吧一条街的灯牌隔几百米都觉得闪眼睛。年轻男女勾肩搂腰,当街抱一起热吻的大家都见怪不怪,只是可怜单身狗们自戳双眼。
      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走在一群情侣当中,年轻的帅小伙面无表情,手抄在卫衣的衣兜里,脖子上挂了一个我刚给他买的红色的大耳机,整一个生人勿近的冰山大帅哥,吸引无数靓女来抛媚眼。我也不差,我身上休闲西裤加衬衣可不便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夹一根烟,欧米茄的手表在腕子上反光。我稍微眯了眯眼睛吐出两口烟,对身边几个小丫头递几个眼神,就看到好几个连忙扭头装作无事人地走了。
      唉……我忍不住叹气,一般大老板有钱人不会穿成我这样抛头露脸走在这个年轻人的地盘上。可我也这个年纪了,再穿得跟学生一样不太好,出门又不能人字拖背心花裤衩。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向闷油瓶瞄去,羡慕嫉妒恨。
      路过热火朝天的歌厅酒吧,我驻足不前,我对闷油瓶摆摆头,坏笑地说:“进去蹦两下?”他给我的是轻飘飘的眼神,除了拒绝我读不出别的了。我只好耸肩继续和他往家里方向走去,低音炮的音浪被甩到身后。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他后面,注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如果是张启山,我非拽他进去蹦一宿。

      回去的路再穿过太平街,从街口放眼一望,红灯笼一串串的好看极了,古街没有外边热闹,它像一个垂暮老人,拄着拐杖坐在喧闹的都市中心安静地看着年轻生命的精彩。
      “小哥,你到底想起来多少?”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身后没有声音,我扭头一看,哪还有他的影子?

      “小哥!”我把烟掐灭随手一扔顾不得许多就逆着人潮往回跑。
      “张起灵!你在哪!”该死的他在哪?我就一会儿没盯着,你们姓张的是不是觉得捉迷藏好玩?还特喜欢和老子玩是不是?
      我跑出太平街冲到解放路上到处找人,我背后汗了一片,这大晚上的人这么多我去哪里找?

      “你好,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和我差不多高的一个帅哥,穿黑色卫衣,还带了红色耳机?”我随便拉一个行人问,那是个女大学生,被我突然一拉吓了一跳,她往身后指指就立刻跑开了,估计被我凶神恶煞的模样的吓着。
      我连忙顺她指的方向扭头看,果然,他在那里。

      “你要吓死我?”我没好气地走过去,憋着一股愤怒,“我说你们姓张的是不是都喜欢玩捉迷藏?这样,这附近好几个密室脱逃,咱们这就走着玩玩去?”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我的话没有反应,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背后是大街上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他恍然不觉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儿,仿佛和我置身在不同的世界。

      闷油瓶在看一面墙。

      那面墙很新,上面的字也是重新修过重新粉饰的,全然没有了曾今的沧桑,只剩可怜可笑又光鲜亮丽的油漆。
      但是油然而生的酸涩和痛楚仍旧让我眼睛胀痛,这一刻我四周的一切都在飞速后退,时光在倒退,退回到三十年代,退回到那个冬季的夜晚,我也这样静静地站在这里看这面墙。那个时候,我的身边站了一位英姿飒爽的长官。
      我认得的,那面墙那些字。哪怕粉饰的油漆遮蔽了过往的痛苦和苍老,它在这里的事实不曾改变。
      “吴邪。”
      闷油瓶在唤我,我想应他一声,但喉咙黏住了我发不出声。
      “你知道的,我很少来长沙,也从不来这个地方。你今天带我来了。”
      “你……”
      “不要误会,我始终是张起灵。”
      “……”
      “既然来了,就替他看看吧。”

      那面墙和那四个字,天下太平。

      回去时我们再也没有说话,两个沉默寡言的大高个在这片逍遥嘈杂的世界格格不入。住宅区的大门就像隔开两个世界的结界,外面喧嚣里面静谧。
      闷油瓶忽然驻足不走了,他转过身来幽幽地盯着我,我被他看得不明所以,甚至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记得胖子今天在电话里说,你想……夜夜笙歌?”

      “……”

      “要不你去玩吧,我自己回去,我认得路。”

      “小哥,那些破话你真的可以忘的。”

  • 作者有话要说:  2020.2.9修
    ……2020了,这个年真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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