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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噩梦四十年(6) ...

  •   金万堂从断崖那回到营地后一直惴惴不安,他忘不了那个在悬崖上攀飞下行的黑影,宛如鬼魅一般。他知道那是谁,因为他看清了那人背后背着的长刀。他直觉张起灵跟下去这事不简单,不简单到令他接下来的三个月都寝食难安。金万堂想过偷偷溜走,他心里头不安定也想过得罪九门的后果,但金万堂的贪念最终让他继续留了下来,他心想底下那群人里头有张日山,又有张起灵这么个神秘高手跟了下去,怎么都要掏点家伙出来才对起这三年的艰辛。
      三个月后一个傍晚,进到山里的人终于出来了,营地里顿时炸开了锅,满山都是男人的叫嚣和喧哗,他们着急火燎地抬着担架,上面的人浑身是血,伤得最重的甚至在被抬上担架时就停止了呼吸。
      出来的六个人是最后的幸存者,可惜他们有命活着出来却还是没能挺过这个晚上,当晚就死了四个,第五个也是吊着一口气距离两眼一翻见阎王只是时间问题。除了最后一人。
      张起灵几乎是独自一人把这五个人带出来的,他身上虽然没有伤,但也是耗尽了力气,他全身都是他人身上的血,散发着腥臭。他怀里还揣着那只被鲜血浸染的石龛,他把石龛拿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微微颤抖。
      张起灵作为唯一顺利着出来的人,他没有被营地里的九门人怀疑,因为被他带出来的五个人都是九门的兄弟,他们在咽气之前将底下的真相吐了出来。
      真相令每一个九门的当家人震惊不已,张家人全部丧命,而杀了他们的人竟然是张启山。这令他们不解、愤怒,但他们无法做出任何举措,因为张起灵将石龛放下之后就独自去休息了,他一个字都不说,也没有人敢前去打扰他。

      金万堂这时候就开始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溜走。因为他眼前现在摆着一大卷帛书,表层的帛书被鲜血浸透,正是那石龛里藏的东西。金万堂一眼就看着这是战国时期的鲁黄帛书,这是一种极难解码的帛书,世间留存极少价值连城。他咽了咽口水,一边是能够亲手摸一摸鲁黄帛的兴奋,另一边是命悬一线的危机。所有人都聚在帐篷里,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九门的人,要亲自看着他解读这卷帛书。
      气氛压抑到令金万堂想哭,他听说了杀人的是张启山,而他是张启山派来的专家,他害怕极了,生怕谁突然质问他关于张启山的任何事,他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好在他能够迅速集中精力投放在工作上,他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复原帛书上,要解读上面的内容第一步就是复原,哪怕只是这第一步的步骤就耗费了十天。
      九门的人虽然盯着他干活,但十天下来总有人懈怠,而金万堂的头脑却愈加地清晰。他清楚要他就地解读这鲁黄帛书比登天还难,他虽然能复原出大概的文字以及翻译,但要解读其中的密码哪怕有个十年都不一定能成功。但他还在装模作样地卖力解读,因为他在打着另外的盘算。
      鲁黄帛书价值连城,离这个村他可能这辈子再见不到这样的店。哪怕这只是个拓本都是天价的玩意,金万堂起了歹心,他知道这是九门拿命换来的,他拿了也许会遭大祸,可他算得门清,如今张启山的立场不知该怎么摆,这趟子事他甚至得不到酬劳,三年啊,三年啊,这是不对等的买卖,只有拿了这帛书……
      犹豫来犹豫去,金万堂的手帮他做了决定,他偷偷塞了一张帛书进了袖子,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这么做了,所幸的是帐篷里这群九门人,睡觉的吃饭的赌博的走神的干什么的都有,似乎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
      等到第二天,金万堂准备故技重施时,霍老太派人通知他可以下山走了,金万堂虽然惊讶这突然的安排,但能够离开这群人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当晚,金万堂收拾好他的背包准备下山,霍老太没有来送他,事实上他边上的九门人都没人理会他,金万堂乐得开心,尽管他手里只捞着一张鲁黄帛书,但这一张也够他几辈子。既然没有人送他,金万堂也不墨迹,他立刻就沿着下山的路走去,但这条路不是他想象地那么好走,他不过刚走过一个弯,迎面就站了一排人等着他。
      他数了数大概有六七个,都还穿着旧时候的对襟褂子,背着手挡住了他的去路。金万堂以为这是遇见了山贼,可仔细一想,就算有山贼,知道九门的人在上头,谁也不敢来冒犯。金万堂心里“咯噔”一跳,没等他强打起笑脸搭讪时,其中一人发话了:“金爷,九爷有请,劳烦走一趟。”

      完了。金万堂心里凉了半截,脑子里滚动的全是“解九什么时候来的”,他有胆子在那么多九门人面前瞒天过海,有胆子糊弄霍仙姑,却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对解九有半点隐瞒。
      九门最难对付的不是张大佛爷,而是解九。
      当金万堂站在帐篷里时,他脸色发白腿都在抖,解九和霍仙姑坐在上首,他侧头与霍仙姑交流着什么,时不时那镜片后边投过来两道审视的目光,解九只是坐在那里就让金万堂后背生寒。金万堂大着胆子又看了看四周,这一看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解九的左手边还坐了一个男人,他看着和解九年龄差不了几岁,两条腿伸直了互相交叉搭着,他怀里抱着一条小狗儿,正专心致志给狗儿梳毛,全然不挂心帐篷里发生了什么。而他对面的那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腰上缠了一只九爪金钩,见金万堂看过来时他怒视一竖吓得金万堂气都不敢出。
      那逗狗儿的自然是狗五爷,而另一个金万堂虽从未见过,但他此刻也能猜到那正是陈皮阿四。老九门一辈的差不多到齐了,除了已经逝世的和高高在上的张大佛爷,只有年事已高的二月红和独身一人的齐八爷没在场了。
      “九、九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我都不知道哇!”金万堂笑得比哭还难看,那颗大金牙露了出来,他紧张得牙都在疼。
      “算起来,我和五爷到山脚有两个月了,只是刚上来不久。仙姑说大家都进了山里,我俩上来也是白待着,不如留在山脚日子好过些。”解九点了点头答道,他边上一直专注着逗狗儿的狗五冲着怀里的狗“啧啧”了两声,算是回应了。
      “对、对,九爷是讲究人,这山里头条件差,九爷读书人的身子,金贵着,五爷这狗儿也得吃好喝好……”
      “大体的情况,仙姑都与我说了,”解九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解九详细的不了解就不插足你们,我只多一句嘴问问,金爷,帛书你译得如何了?”
      “都在那儿呢!”金万堂不自觉地嗓子一紧,“原文我给翻译喽,但九爷您明白的,这鲁黄帛书难懂,这里头密码门道多着,想搞明白非得好几年才……”
      “你译的那些我看了,帛书我也看了。”解九再度打断他,他此时稍微眯了眯眼睛,金万堂小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来。解九是老九门一代最年轻的一个,但他此年也已上了年纪,眼里的精明早已藏成了幽邃难懂,一般的人不敢与他对视,他只一眼便能将人看透、看穿。解九伸了一下手,旁边一位解家人便将一只木盒子递了过去,那里面装的就是金万堂的译本。
      “如果我没有眼花,算数的能力没有退化,”解九对他笑了笑,“你的译本有一段与帛书对不上号,算了算应该是帛书少了一张,我没有说错吧?”解九说的轻巧轻松,他话音一落,帐篷里十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金万堂立刻膝盖一弯“咚”一声跪在地上,不等他开口求饶,一直没发话的霍仙姑跺了跺拐杖,喝到:“搜!”
      金万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被搜了精光,翻出来的帛书却只有半张,另外半张不知所踪,金万堂心里存了侥幸的,他藏的帛书原本就是破旧的,他分了半张在身上,又藏了半张在他帐篷里放的一只鞋的鞋底里,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金万堂哭着喊着说他不敢在解九面前撒谎,他真的只藏了这半张,另外半张他真不知在哪里。解九小心翼翼将那半张帛书放进木盒子里,他微微蹙眉后便没再开口了。金万堂以为他躲过一劫,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霍仙姑一声令下他就被扭送着到了另一个帐篷。

      金万堂再一次见到了他,这一趟行动里九门的第十人。金万堂被扭送进帐篷时,张起灵正盘腿坐在地上,他腿上搁着黑金古刀,手撑着脸正发呆,待金万堂进来时,他才慢慢转过脸来,一双冷漠的眼睛扫了一眼便移开了。金万堂不知他被送到这里来干什么,但他反射性地对这个人感到畏惧,这种畏惧有来自张启山的原因,也有来自张起灵本身的威慑。
      不一会儿,帐篷里陆陆续续又进来九个人,是包括霍仙姑和解九在内的九个当家人。解九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在他进来之前,张起灵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都没动一下更没有看他们一眼。等解九进来后,他才转过脸来。
      帐篷里一阵压抑的沉默,张起灵和解九对视了几秒后,他轻轻点点头便站起了身。陈皮阿四一直死死盯着张起灵,他比解九和狗五来得晚,虽然了解事情前后,但见到张起灵时他仍惊讶不已。他还抱着怀疑,仍想从张起灵的身上找出点张启山的影子,这样,就好在这里杀了他。
      解九对金万堂道:“金爷曾说与九门听的,怕是掺了不少假,金爷是得了佛爷的命令行事,想来知道的应该挺多。”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都躲不掉,金万堂哭丧着脸道:“九爷、九爷,五爷、四爷,还有仙姑,各位大人啊,小的真的只是个搞鉴定的,佛爷就只叫我过来干活,完事了他给我一笔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啊!”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底下是古蜀人的地方?换句话说,佛爷知道。”解九又道。
      “不不不,不知道不知道!”金万堂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再白一点就能去装黑白无常了。
      “关于蚕丛鱼凫的推论,以及古蜀人长寿一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解九接着道。
      “假的假的假的!我都是瞎说的瞎推的!”金万堂猛地喊起来,他一把伸出手指向张起灵,“当时这位也同意了是假的!我可真的没骗你们!”
      “张启山为什么要拿帛书?帛书上到底记载了什么!张家人的死是否与帛书的内容相关!”解九忽然提高声音大喝,金万堂当即跪下来趴在地上:“小的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解九低头冷眼看着金万堂,金万堂死都不肯说一个字,解九却丝毫不着急,他没再继续发问,接连的发问让金万堂紧张无比,再问下去他只会继续说“不知道”。
      “各位爷、各位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我手贱、我控制不住偷了帛书,我对不起各位、对不起各位爷……”
      很快,金万堂就渐渐地没了声音,张起灵到他面前蹲下,奇长的两指按住了他的头维穴。金万堂眼前忽然一黑,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头骨发出爆裂的声音,他疼得抽搐快要抓狂却半点声音都喊不出。
      “帛书在哪?”张起灵冷声问道。
      “我、我没拿……”金万堂还在挣扎,但那手指头的力量还在增加,金万堂“啊”了一声后栽倒在地,大喊道:“鞋……我藏在鞋里了!我的帐篷里!床下还有只鞋子我藏鞋底了,准备偷偷溜回来拿的!”
      “张启山还和你说了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张起灵又道。
      “佛爷、佛爷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但是我猜出了大、大半……”
      “是什么?”张起灵紧接着问,他不自觉又加大了力度,疼得金万堂翻出白眼。
      “古蜀国是真的,古蜀人长寿也是真的!就算是假的那成了真的!张启山代表的是上面,他不可能对上面欺瞒,所以他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的地方是古蜀国的地盘!这里的传说也是真的!如果他是接的上面的命令,那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不就很明显了?他要找的——啊!”金万堂猛一声尖叫,方才一瞬间张起灵的力量一送他疼得差点晕过去。张起灵放开了他,金万堂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张起灵站了起来,他脸色并没有变化依旧淡漠无奇,他低头看着还在地上趴着的金万堂,淡淡地说:“错了。”

      “错、错了?”金万堂艰难地抬头看他,他有些不敢置信,他是这里唯一能够看懂所有帛书的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唯一的答案,怎么会是错的?
      张起灵却拿了一样东西,是从底下带出来的石龛,现在是空的了。他淡淡地说:“他没要这东西。”帐篷里一时沉默,金万堂也瞠目结舌了,他不知道底下发生的细节,张起灵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起。
      “张日山把石龛给了我,而张启山,放弃了他要的石龛,去追杀张日山。”张起灵说,“他的目的是杀人。”
      “佛爷花这么大力气难道就为了……”解九一时说不下去,“他、他,那些都是他张家的人啊!他这么做的原因究竟——”
      “所以我说你错了。”这话,张起灵是对金万堂说的,“除了上头的确给了他任务这件事以外,他所做的都是假的。”
      “你的意识是说,佛爷利用这次任务,完成他……灭族的目的?”解九道。
      张起灵点点头,他走开两步,把石龛随手一扔,说:“古蜀国的确存在,但他们长寿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假如他们真的能活那么久,他们的文明应该非常发达,又怎么至于文明消失直到几千年后才被发现。再者,假如这石龛里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张启山又为何置之不理。”
      “那、那鲁黄帛书……”金万堂还想继续问,张起灵却道:“鲁黄帛书不止这一份,战国帛书也有不少,到处都是难以理解的符号密码,要解开上面的内容很可能你研究进棺材里都解不开一个字。”金万堂张了张嘴没说法,他没法反驳。
      张起灵将目光放在那木盒子里的帛书和译本上,他脸上波澜不惊,就连声音里的情绪都毫无起伏,没有人去质疑他。
      “至于帛书,它留下只会带来麻烦,就永远成为不解之谜吧。”

      1973年,寒冬,大雪
      二月红去村口买烟,折回来时远远就看到院子里有个小孩儿站在那里。他已是古稀之龄,却在雪地里平步如飞。
      那是个四五来岁的小孩,赤脚站在雪地里好似感觉不到寒冷。他身上穿的不过一件毛衣,此刻正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天空飘扬鹅毛的大雪,地上的积雪埋到了他的脚踝,他身上盖了曾曾雪白,远远看着像个小小的雪孩子。
      “吴邪!你不要命了!”
      睫毛上盖了雪花,小巧的耳垂冻得通红,吴邪听到了二月红的呼喊,他缓缓转过头,向急切跑来的二月红绽开一点孩童的浅笑。
      “二爷,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吴邪终于醒了,又是正临年关,欢欢喜喜庆祝一番。
      大年三十除夕夜,吴邪面前的碗里被堆成了小山,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九爷,我吃不了这么多。”
      解九还在给他用另一只碗盛元宵,他顿了半会儿,把刚盛好的元宵放在吴邪碗边上。“那……就这么多,我不再添了。”
      “再过几年,九爷你就该抱孙子了,到时候可劲儿折腾他去,最好啊,给喂成个胖墩儿。”吴邪笑道,他看了看对面的二月红,想了想准备开口,半天又成了一声叹息,他对二月红说:“二爷爷……这个称呼真是,我不太适应,我喊这声二爷爷时,那还是我小时候呢。”
      “你现在也是小时候,”二月红乐呵呵道,“对了吴邪,还记得你跟我学戏吗?”二月红看上去和蔼得狠,但吴邪才不信他这幅脸,上他的当。
      “不记得,”吴邪嘴角抖了一下,他仍旧微笑道,“我忘了,什么都不记得。”
      “哎哎哎怎么能忘啊!”齐铁嘴不打算放过他,逮着吴邪不放:“你那调调可是好听得不得了啊,还有那身段,啧啧啧,扭起来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二爷可是花了大力气教你,你也没辜负他,学得可好了!”
      “八爷,说起来您怎么还单着……”吴邪话题一转,齐铁嘴立刻垮了脸闭嘴吃饭去了。
      屋外飘着大雪,屋子里生了热腾腾的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吴邪扒拉着米饭,目光却渐渐发直。
      “吴邪?”解九看他发呆,唤一声也没反应不由有些着急,“吴邪?”
      吴邪一晃神回来,视线却有些模糊,他不知不觉地哭了。
      “这是怎么了?”齐铁嘴连忙问。
      “啊,我没事。”吴邪赶紧擦擦眼泪,“只是一觉醒来,我的爷爷们真成了当爷爷的模样,有点不太真实。”
      时间还在往前流动,不会为任何人驻足。吴邪在倒着走,他们在一天天老去。吴邪现在只是个四五岁的娃娃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谁都可以提。
      “八爷,您老这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呐?”吴邪抓了一块饼咬一口,一边嚼还不忘了打趣齐铁嘴。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干啥!”齐铁嘴愤愤道。
      “九爷,解连环啥时候回国?”吴邪又问解九。
      “怎么了?等国内势态有好转了,就叫他们回来。”
      “哦,我念着他还没当面叫我一声哥哥呢,我这颗心啊,放不下。”吴邪说着还长长一声叹息,解九一口汤差点噎住。
      “二爷爷二爷爷。”吴邪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去唤二月红。
      “我说吴邪啊,你八爷九爷喊挺好的,怎地到我这儿了,又成二爷爷了?”二月红问他。
      “哎呀,别计较这么多嘛!我跟您说,以后啊,如果有个长得像小闺女的娃娃来拜师,而且还要您赐名,一定要给他取名叫‘娇朵朵’,可千万记得了!一定一定要记得!”
      “不会再收徒了。”他想起了某个孽徒,二月红低了眉眼藏去了眼底的情绪,复又笑着说:“何况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收什么徒弟。”
      “二爷爷,未来都是说不准的。”吴邪冲他眨了下眼睛,二月红愣了愣,了然一笑。

      这餐饭快吃完了,吴邪打了个饱嗝,肚皮都撑了起来。解九和齐铁嘴动手收拾碗筷,吴邪双眼一直看着解九,总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九爷,你猜到了什么?”吴邪的突然提问,另三个人都愣了愣,解九也没明白吴邪的意思,问他:“猜到什么?”
      “四姑娘山上的一切。”吴邪轻声说道,解九的手一抖,他瞳孔反射性地收缩,但又像是意料之中地,他沉默了片刻后问吴邪:“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他在梦境里,看到了所有。解九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些许,可他刚预备开口说话时,吴邪像预料到似的说:“九爷想问的,我明白。”吴邪抬头,他笑得很轻松。
      “他杀了全部的人,也杀了张日山。”
      “你……你亲眼所见?”解九问。
      “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但确实,亲眼所见,”吴邪跳下椅子,他来到窗前爬上那张老桌子坐到桌上看向窗外的白茫,“他将张日山逼到了悬崖边,张日山明白他不会有命活下去,张启山的刀扎进他的心脏,而张日山,选择了跳崖来证明他对张启山的忠心。”吴邪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三位爷爷,他笑弯了眼睛,继续说:“我也看到了九爷,还有我爷爷。”
      “你们也相信吗?张起灵的话。”吴邪的话又让他们听不懂了,三个人都没有吱声,吴邪继续看向窗外,目光逐渐变得落寞。
      “张起灵说金万堂在说谎,我要说,张起灵在说谎。”吴邪推开了窗户,任屋外呼啸的寒风带着雪花刮进窗子,刀锋一般在脸上割过。
      “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这不就是我想知道的结果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吴邪转过脸来对他们笑,牵强的、带着痛苦的。他脸上有泪,寒风下的结冻的泪。
      “二爷、八爷、九爷,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和你们说,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说、该如何说、又该从何说起。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
      “吴邪。”解九将他抱在怀里,吴邪的身子冻得冰凉。“你累了,先睡一会。”
      “我不能,九爷,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会听到那个女人的痛恨的谩骂和尖叫。”
      “女人?哪个女人?”
      “敌人。”
      “敌人?究竟是谁?”
      “张家的噩梦,张启山的噩梦,也是……我的噩梦。”

      ……
      “他带走了全部张家人!他杀了他们!都死了!张家人都死光了!张启山那个该死的东西!养虎为患!养虎为患!他一直在耍我们!在耍我们!
      “找!就算把山炸了都必须给我找出一个活的!还有,继续给我找张起灵!一定要找到他!
      “对,对对对!我们还有蛇矿,还有蛇矿!想办法找出能读取蛇信息素的人,我就不信没了他们姓张的就解不开秘密!
      “全国通缉张启山!给我抹掉他所有的功绩!安他一个……在权谋私贩卖文物的罪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了?噢我更新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何处是个头……
    看了看上一章最后的时间,不,我看不见。
    2019.12.16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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