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162、噩梦四十年（5）

　　峭壁底下，隐藏了古木丛林里有一条河流，顺着河流上行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洞穴。在场的都是九门一脉，都认得出这是一个盗洞。登时所有人都急了，这里发现盗洞，说明里面有东西而且很可能已被洗劫一空。
　　与峭壁上的情况相似，这底下也是石窟，却是一整个的巨大的石窟，他们顺着盗洞很快进入了主墓道，两边的石壁凿刻着古老的活动。
　　壁画上有许许多多的人，男人手里拿着工具、捏着蚕虫，女人在一起缝制衣衫，分工明确。张日山看完壁画已经明了，这里画的便士金万堂所说的蚕丛教民植农桑的故事。他心里立刻一“咯噔”，心道难不成传说会是真的？他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大家都平平常常甚至想快点前进，毕竟金万堂的话只有九门最上面的几个人听到了。
　　再往前走，墓道更加开阔，两旁的壁画更加壮阔。石壁上刻画了蜀人捕鱼的场面，他们织渔网、造渔船、撒网、收网，在丰收里篝火欢愉，一片兴盛。这是到了鱼凫王的时代。
　　张日山越走心里越没底，如果这是蜀王墓，那到底是蚕丛墓还是鱼凫墓，总不会两个葬一块儿？但转念又想如果真是那个古远时代修建的墓葬，应该不会有多少困难的机关。但等他到了第一个墓室时，张日山的想法变了。
　　这个墓室是穹顶墓，同样是石头砌的，里面除了壁画什么东西都没有，和之前的壁画区别就在于这里的壁画是刻在顶上。当张日山把手电筒的光打在顶上时，他瞳孔一缩，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穹顶上刻了一座山，山上环绕了云烟，有一个人就踏在云雾上，山脚下是万人匍匐。
　　“鱼凫王猎至湔山，得道升仙……”得道升仙的人不会修建自己的墓葬，以之前峭壁上无数的石窟为证，那些企图要得道的人都是死在了山穴里。张日山下巴上落了一滴汗到地上，他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里修建崇拜蚕丛鱼凫的石窟，这里不像一个普通的墓穴，他觉得这里面有东西，打个比方，这里更像是供奉了舍利子的佛塔！
　　“这边有岔道，咱们分批行动，这底下这么大肯定有东西！”
　　“喂！”等张日山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这些人都是见钱眼开不要命的，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点宝贝的影子，他们生怕落到了后面被别人抢跑了。
　　“日山叔。”之前在树林里和张日山练手的小孩过来拉拉他的袖子，现在墓室里只剩下张家的人，“这些壁画什么意思？”
　　“我也只知道一点点，大概意思就是很久以前这里出了两个君王，他们一个教子民农桑，一个教子民捕鱼，很受爱戴。他们都很长寿，其中一个叫鱼凫的王甚至得道升仙了。”
　　“长寿？他们能活多少岁啊？”那小子听着不觉得惊讶。
　　“几百岁？”
　　“哇，那不是比我们还挺能活吗？那这里是不是有长寿的秘诀啊，虽然张家人也长寿但也没能活几百年啊，我们找找呗！”
　　“闭嘴！别乱说话！”张日山却像被踩着了尾巴，对他怒叱。张家的小子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吼又不敢顶嘴，委委屈屈撇撇嘴角把嘴闭上。
　　九门其他人早已不见了，张日山不得不继续往前，如果这底下真的藏的有东西那么拿到东西的人必须是他张日山，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张日山走了一条九门剩下来没人走的路，等他们再次与九门汇合时，其他几家的人零星四散，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张日山数了数人数，其他几家的人少了近乎一半，只剩下了二十来人。他刚想问他们遇到什么了，结果就有人冲着他破口大骂：“姓张的！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你什么意思？”张日山也不是个善茬，有人跑上来指教他可是不会怂着的。
　　“什么意思？你数数，数数我们死了多少人！他们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你想说我张家动的手？”张日山冷笑，“你可看清楚了，咱们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我看你们是见钱眼开都想填自己肚子，窝里斗了吧？”
　　“你！”
　　“别和他废话，”又一个人出来说，“张启山害九门不止一回了，我听说当年长沙大清洗，下令的是张启山，动手的就是他张日山！我看这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横竖都是死，和他们姓张的拼了！”
　　一时间陷入了混乱，手电筒都掉在地上，石室里充斥了叫骂和斗殴，张日山不想杀他们，但是他们一个个都卯上了要取张日山性命，忍无可忍之下多少出了几条人命。人命一出，事情就闹得更大了。
　　张日山脸上被溅了血，他烦躁得厉害，这是场莫名其妙的内斗，他连九门其他人究竟遇到了什么都不清楚，他们就开始互相殴打互相拼命。
　　“都给我住手！”张日山大吼着拿出枪开了一枪，枪声一想人群立刻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看着他，但是张日山发现他们脸上都有惊异之色，就连张日山自己也很诧异——因为有人从他手里拿走了枪。
　　“族长？！”张日山看到张起灵后，他又是激动又是惊讶，“您怎么在这？”
　　张起灵没理会他的问题，把枪还给他，淡淡地说：“不要轻易开枪。”
　　张起灵一现身，场面立刻就稳了下来，他只是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所有人都把都低了下去。张起灵对张日山点点头，示意他维持场面。
　　“现在大家好好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日山擦了擦手上脸上的血，陈家的人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碍于张起灵在场又不好惹事，他们说：“我们在墓里着了道，这底下有水，我们好几人落水死了。”
　　“水里有东西？”张日山问。
　　“不像，我拖起来一个检查过，脖子上有刀伤，一刀致命，是死了才被扔进水里。”
　　“我们那边情况差不多，”李家的人说，“我们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趁着不注意杀人害命。”
　　张日山思考了好长时间，他想到了那个盗洞：“该不会……打盗洞的人还没走？”他话一出，所有人登时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如果真是打盗洞的人还在这里，那他们也不止一两个人，也是一批人才对。
　　“怕他们干什么，我们人多，九门在地下还怕过别人？”有人怒道。
　　“敌在暗我在明，小心为上。”张日山道。

　　随后的行动大家都组在了一起，人虽然少了但心多少齐了那么一丁点，何况张起灵亲自下来了，也算是张家认真出了力。
　　张起灵和张日山走在前面，一路上张起灵都一言不发，张日山很想和他这个族长说点什么，但看到对方一副“莫挨老子”的冷漠，他还是把嘴闭上了。张起灵背后还是背着一把长刀，但是张日山发现那把刀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他又说不是哪里不同。
　　这一路下来倒是相安无事，许是藏在暗处的人见他们所有人聚在一起不敢轻举妄动。就如陈家人所说，这底下的确有河流，就在他们渡水的时候，又出事了。
　　“死了三个。”清点了人数后，九门的人都有些躁动。“现在，就你们张家一个不少。”
　　眼看着又要起冲突，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人们转头一看，在河岸边漂浮了几团青色的火焰，看着十分可怖。
　　“磷火。”张日山冷静道，“看来这附近有腐尸，水边湿度又高，很容易产生磷火。”
　　“不对，你们看水里！”又有人大叫，张日山闻言看向水里，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图案但是仔细看去又看不见了。
　　“把灯都关了。”张日山下令道。
　　当四周陷入漆黑不见五指，他们终于看清了水里的真相——那是水底的一副图，一副鱼凫升仙图，图是一根根白骨拼凑而成，白骨上不知附着了什么古怪的虫子，竟然能在水里发光。
　　“啊！”
　　凄惨的叫声划破寂静，当手电筒一一亮起时，张日山突然冲了过去，他抱起倒在地上的张家小子，那孩子已经断了气，死前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他仰着双眼瞪大瞪着上面，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谁？滚出来！给我滚出来！”张日山克制不住愤怒，他张家死了人，死的是他战友托给他孩子。那小子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是距离那小子最近的一个张家人，同样瞪着双眼，眼里是愤怒和不解。
　　张家死了人，这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消沉。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进出他们周身，就连张日山和张起灵都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队伍的低迷和紧张气氛直到他们进到最后一个石窟，终于拨云见日。
　　他们面前是一个九层石塔，在石塔的最顶层放了一个石龛。
　　无论是九门的人，还是张家的人，他们在看到石龛时同时做出了反应——抢！
　　这是一场竭尽全力的拼抢和厮杀，这一路明明什么机关都没有遇到，却一直莫名其妙死人，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终于看到一件看上去应该是宝的玩意，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抢，先抢再说。
　　刀、棍，甚至手槍步槍，用来对付敌人的东西全部用来对付自己人，石龛里的东西每一家都想要，谁都不会轻易交出去。
　　张日山加入了争夺的厮杀，他踩着人的脑袋和肩膀爬上石塔，又被人抓住脚腕生生摔下来，张家的人护着张日山去抢石龛，到了下杀手的地步谁都不会手软。
　　唯一没有参与这场拼杀的是张起灵，他站在远处，目入的是张家人和九门人的互砍互杀，耳听的是他们的叫骂惨叫和枪声。他眼底一片沉寂，直至握住背后的刀柄，黑金出鞘。

　　“拿到了！”
　　张日山终于爬上了石塔，在拿到石龛的瞬间他兴奋大叫，他没有注意到石塔底下不知何时停止的厮打，他只顾着他抢到的石龛。这是他无数次爬上来又摔下去又爬上来才到手的东西，这上面已有无数的血手印，为了抢这个石龛他杀了不少九门人。他打开石龛，里面已经渗入了血迹，里面的帛书被鲜血染了半透。
　　“我拿到了！”张日山跳下石塔，他举起了帛书，兴奋激动得像个邀功的孩子。“佛爷！”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张日山额头染的血流进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片血红。视线里的一切都变慢了，有人手里握着长刀，起刀斩落，劈落的是一具具尸体、一颗颗头颅。
　　玄黑的刀身被染红，猩红血液顺刀身流淌在地，如注成河。
　　“你知道是我。”他平静地注视张日山，张日山在后退，踩着地上的尸体后退。所有的张家人都死了，剩下几个九门还活着的都没了反抗的力气，他们瑟缩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佛爷……为什么？”那是哭腔，从大喜到到大悲。
　　“日山，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握着黑色长刀向张日山走去。
　　“你的刀。”
　　“刀？”张启山看了看手里刀，“有什么问题？”
　　“我记得族长的刀，他的刀要长一些要细一些，模样要接近苗刀。佛爷，你这把不是。”张日山死死盯着张启山，他眼里是悲彻和泪水，“佛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冒充族长过来，但我清楚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便没有说出来。”
　　“它有名字，”张启山没再前进，他举起他手里的刀到嘴边，舌尖舔了舔上面还滚烫的血液，“它叫‘屠城’，是元代的一把凶刃，和张起灵的黑金一样是用陨铁打造。”
　　“屠城黑金，我知道它。”张日山笑得难看，“佛爷，我不想知道它叫什么。佛爷，我现在明白了，那个盗洞是你打的，你早就在这里。这一路杀人灭口，挑起我们内讧的，都是你一个人。”张日山紧紧抱着石龛，他一旦发现张启山动了一步，他就会往后退，他不会把东西交给他。“族长呢，他在哪？”
　　“我不知道，应该还在上面吧。”张启山说。
　　“你确定吗？”张日山忽然笑了笑，张启山微微皱了皱眉，他刚要开口时他眼神忽然凛冽一变，张启山猛地转身他双手握刀往上挡去，只听“铛”一声两把玄铁刀拼在一起，巨响震动整个石窟。
　　“为什么？”张起灵冷冷盯着他，张起灵手里的黑金古刀的确要细一些，还带稍稍的弧度。他瞥一眼张启山手里的屠城黑金，说：“很重的煞气，适合你。”
　　“汪家弄来的，用来对付你。”张启山说完，两人同时撤刀后退。
　　“日山，东西给我。”张启山不想与张起灵过多纠缠，他没料到张起灵竟然会跟在队伍后面过来。
　　“给我。”张起灵也伸出了手。
　　张日山已经贴到了墙边，他面对的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有着肖似的长相，穿着相同的衣服，此刻又是相似的面目表情，只有手里的刀有着不同，一把漆黑干净、一把沾染血煞。
　　他们两个在互相制衡，但张起灵还是想错一步，他万万没想到张启山竟然会对张日山下杀手！
　　眼看着刀刃劈来，张日山露出了惨笑，他明白了张启山的目的，对方要的不是帛书，要的是他张日山的命，是张家人的命。
　　“族长！走啊！”张日山把石龛扔了出去，他转身钻进了墓道，张起灵接住了石龛，但他来不及去追赶他们，张启山宁愿不要石龛也要去追赶张日山。

　　艰难爬出石窟后，张日山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跑了，因为他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陡崖。他听到瀑布的声响，水汽升腾，看不清到底有多深才到水面。他往后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同样的黑金刀，但上面的血刺得他双眼发痛。张启山就在他对面，俨如死神。
　　“佛爷……”
　　“是我杀的，所有人，都是。”
　　“为什么？那是张家所有人！你要我们过来，为的就是杀了我们？！”
　　“是。”
　　“我想听解释，只要是张启山说的，我都信。”
　　“日山，对不起。”
　　风从悬崖底下吹上来，混着瀑布的水汽，张日山的身子有些不稳，脚边是一小滩的血迹。
　　屠城黑金刺进他的心脏，张日山口里喷出热血打在张启山脸上，他用双手死死握住刀身，手上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佛爷，我追随了您一辈子，我张日山今生今世都是张启山的人，您要我的命，我给。”他忽然笑了一下，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拔出插在心脏处的刀尖。张日山往后迈出那一步——一脚踩空，跳下悬崖。
　　张启山上前两步到悬崖边，张日山的身体已落入瀑布升腾的水汽里，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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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打盗洞进来的是张启山，金万堂看到的从悬崖滑下去的是小哥
2019.9.15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