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161、噩梦四十年（4）

　　张起灵的话就像狂风瞬间掀起海面的波涛，可他就平静地站在那里再不言一个字二个词，身后九门人的情绪激烈争执不休他都置若罔闻，仿佛刚刚下结论的是别人。
　　金万堂白了一张脸，他嘴皮子发抖脑门上都在冒汗，他偷偷瞄一眼张起灵再不敢多看，在他看来这位神秘的张家族长就是给他下命令下任务的张将军的双胞胎兄弟，不是他能招惹的。金万堂连忙对大家伙说：“我、我也就是瞎说说，哪有人活那么久的，传说故事里还都得道升仙了呢。没准他们蜀人就是懒得学新文字啊……”
　　帐子里逐渐安静，人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在张起灵身上，张起灵转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轻微点一点头。这一下大家都缓了过来，缓得最厉害的是金万堂，都在拿毛巾擦脸上的汗。
　　“再瞎说当心我削你！”陈家的领队恶狠狠瞪金万堂，金万堂连忙点头哈腰赔笑脸，笑得比哭还难看，金万堂道：“反、反正能拿到好东西，各位爷发财、发财！”
　　“如此说来，上头就是要找古蜀国墓葬？不过干啥不直接说要找啥，要不是找到这两只鼎，咱们这两年都是白忙活。”李家当家人说，金万堂脸上有些僵硬，不知是不是一直赔笑脸的缘故把肌肉给弄僵了，金万堂说：“这……我也不清楚哇，可能上头也就是知道这里有点东西，据地有啥还不得挖出来瞅瞅？这不还是要请各位老爷出山，因为只有您几位老爷肯出马，才能挖开这座山呐！”金万堂搓搓巴掌大肆吹捧，九门那些人倒也受用。
　　张日山一直没参与进去，他心里是存了疑虑的，有些话他自然知道不能在这么人面前讲，他见张起灵出去后便跟了过去。
　　“族长！”张日山掀开门帘跑出去，见张起灵就在前面不远，“族长。”张起灵停下脚步，张日山迟疑半晌后道：“古蜀国人……当真不存在？”长寿的人是存在的，他们张家人自己就是，那为什么张起灵会认同金万堂的话，认为古蜀国人的长寿不过是胡说八道。
　　张起灵迟迟没应声，张日山以为他说错了话，但他没法从张起灵的脸上看出动静，这位族长的心思比张启山还难猜，他的长官是心思太深，而他的族长，是压根没有情绪。
　　“金万堂在说谎。”张起灵忽然说，张日山愣了好一会儿，不等他再提问，张起灵已转身走了，带着那把黑色古刀没入林间。
　　张日山没有去责问金万堂到底隐瞒了什么，他清楚金万堂没那个狗胆敢在他们面前撒谎，所以他不是故意撒谎而是不得不如此，而把金万堂派过来的，是张启山。张日山心里多少不舒服，金万堂不过是个外人，此人明显势利眼小人骨，张启山竟然信任这个人却对他张日山什么都不说。张起灵说话又只爱说一半，再问就是摇头、沉默、摇头。张日山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感觉进来这趟山，这两年过去他们其实仍旧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蒙在鼓里，有种被“困”住的心慌。

　　第二年过去，九门大部队集结上百人，到第三年已死了三十多人。从底下弄上来的明器仍大部分是布帛古简，偶尔掏出几个陶器瓦片。九门终于不耐烦，想要结束这场漫无目的的“倒山”活动，但张日山不许他们任何人离开，营地周围是张家人的驻守，谁都无法溜出去。
　　一日午后，金万堂钻出帐篷透气，他已瘦成皮包骨头，两只眼睛肿得跟胡桃，他帐篷里还堆了小山高的古简，等着他一一修复归类。金万堂出来没走多远，就撞见树林前张日山在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近身过招。金万堂想过去和张日山套套近乎，这念头还没付诸实施他就立刻打了退堂鼓——他看到张日山他们后边，靠在大树底下的张起灵。张起灵正向这边看过来，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安安静静看着金万堂。金万堂被这视线盯得落荒而逃，他感觉被他盯上两秒就跟脱了衣服裤子光溜溜一样，他可不想招惹张起灵，赶紧走。
　　小孩被张日山掼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摔得灰头土脸，他想在地上休息会，可一抬头正好对上面前张起灵的双眼，被张起灵的面无表情吓得一哆嗦赶紧爬起来跑到张日山身后去了。
　　“干什么呢，这是我们族长，你怕什么？”张日山好笑地把他提溜出来。
　　“我知道……但是，族长和佛爷好像，我、我有点怕，对不起。”他还是躲在张日山身边，说话声音都小得可怜。张日山低头瞪他，拽了好几次都没把小家伙拽开，看上去他们关系挺密切，那张家小孩还敢扯张日山衣服。
　　“你儿子？”张起灵问。
　　“不是，是战友的遗孤，托我带大的。”趁张日山不注意，那小子撒手溜了，张日山一下子没拉住，对这小子对张起灵的无礼他感到懊恼。张起灵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淡淡开口道：“我这族长只是虚头，我当族长时张家已崩了，现在的张家，功劳是张启山的。”
　　张日山尴尬地擦了擦鼻尖，他说：“您始终是我们族长。”
　　“像他这么大的，还有很多？”张起灵岔开话题。
　　“有一些，这一趟我们的人都过来了。”张日山道，他看了看那小子跑远的方向，他有些愁人地说：“好几个都从没下过地，我只能带他们临时抱佛脚。”
　　“张家，全部人？”张起灵皱了皱眉。
　　“对，佛爷要求的。”张日山注意到张起灵细微的皱眉，“族长，有什么不妥吗？”
　　张起灵摇头，他又问：“你准备怎么安排？”
　　“墓葬的规模大致已出来，据他们说他们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峭壁崖，因为绳索没带够就没下去。至于峭壁崖底下……”张日山说，“这已是第三年了，我也不想继续耗，我预备所有人修整半个月，集体探一遭。”
　　张起灵想了想后点点头，他道：“需要我一块儿吗？”
　　“不用麻烦，”张日山腼腆地笑笑，“佛爷是请您过来坐镇，要让他知道我把您弄下去亲自刨土了，他非敲我脑袋不可。族长您就在上面等我们，代表九门张家坐镇，我下去就行了。”

　　半个月后，九门修整完毕，进行他们这三年里的最后一次大行动。
　　张日山带队下墓，浩浩荡荡队伍一走，宿营地显得空旷许多。金万堂留在上面，他是没那个本事下去的，和他一样留在地面上的还有九门当家以及几个亲近的人，现在那些人在大帐里，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人。张起灵喜欢独自呆着，他作为九门的“第十人”加入，代表九门张家的张日山亲自下去了，他便坐了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但很明显张起灵对这些第一第二没有半点兴趣。
　　吃饭的时候金万堂是要和他们一块儿吃，一到这时候他就生不如死，饭吧必须吃，不吃会死人，可去吃饭就如同赴刑场，九门几个凶神恶煞看他就像随时要吃了他。于是金万堂就把饭端到自个儿帐子里吃，借口说他想抓紧时间把还没弄完的古籍弄完，开了马达打了鸡血二十四小时闷头干活。
　　也多亏了如此，金万堂终于在一个月后把手里的古籍全数归拢完毕，事情一干完他又闲不住，想着现在周围守着的张家人都不在了，他打算偷偷溜出去转转。
　　金万堂爬到一座山腰后，他脚下一个不稳摔了下去，顺着山谷一路往下滚，喊得是鬼哭狼嚎也没人听得见。等他终于撞到一棵树上停下来，金万堂发现山里变亮了，他便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往前爬，直到爬出山林见豁然开朗。原来他滚到了一处陡崖附近，要不是刚刚撞到树上拦下来，他此刻已经滚下了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连绵一片的裸岩峭壁，几乎完全垂直的凹凸不平的岩面，上面的石缝中怪树林立，峭壁上有数不清的石窟窿，不仔细是看不清楚的，很多都被树给遮蔽住。峭壁上有无数的绳索和拉索装置，一看就是人为的。他倒是没看到一个人，但他立即就明白，所谓的古墓和那些古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了。
　　巴蜀一带对羽化登仙一说十分信奉，这些信奉修化得道的人会带一些古籍随身，找到仙山圣地隐姓埋名刻苦修炼。像这样的洞窟里，往往累积了很多骸骨。
　　金万堂拿到的那些古籍，很可能就是九门人爬到这些山崖上，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翻出来的。他是一个跟头摔下来运气好，但九门那些人可就没这样的运气，打盗洞往底下走，闯过墓葬机关打穿大山才来到这里，死了的人里面不乏有不幸摔死的。
　　金万堂看看那些绳索直垂下去，九门的人应是下到底下去了，那底下可能还有后话。他是不可能下去的，他还想多活几年，金万堂休息到太阳落山准备打道回去，他动身的时候突然瞥见对面山崖飞快掉下去一个黑影。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人，那个人单手抓着一条绳索竟然直接荡下去，速度之快让金万堂瞠目结舌，他揉了揉眼睛想看看清楚，可惜隔得太远看不清模样，只看到那个人背上背着的长刀。

　　“呼……呼……”吴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始终无法醒过来，陷入昏睡的梦魇。
　　“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二月红用勺子给吴邪喂水，可吴邪的嘴唇紧闭，一滴水都进不去。旁边的齐铁嘴看了吴邪的模样后，他除了摇头也只会摇头了：“突然动静这么大……啊呀！”齐铁嘴突然大叫，他的手臂被吴邪抓住了，齐铁嘴脸都涨红了他拼命把吴邪的手弄开，他手腕上竟然有一个鲜明的红色手印。
　　“好烫。”齐铁嘴哆嗦道，他立刻是探吴邪的额头，吴邪身体的温度已经可以煎鸡蛋了，但他脸色苍白，根本不像体温不正常。齐铁嘴去打了一盆凉水过来给吴邪降温：“也不是发烧，但这么烫我真怕他熟了坏了。”
　　“安静，”二月红忽然示意他安静，他靠近吴邪侧耳听了听，“吴邪在说话。”
　　仔细去看，吴邪的嘴唇确在细微的颤动，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二月红凑近到跟前也分辨不出几个词。吴邪突然双手抓住二月红的脖子，速度之快力气之大手上温度之高竟让二月红霎时间变了脸色。
　　“二爷！”齐铁嘴着急过来要弄开吴邪，二月红忍着疼痛要齐铁嘴不要乱来，很快他就听见了吴邪的声音：“不要……你不要杀人……不要杀他们……为什么……”
　　吴邪哭了，眼泪从眼角滑落，他很快就没了声音像是受了大刺激晕厥过去，他松开了双手陷入沉眠。
　　“吴邪到底看到什么了……二爷，没事吧？”齐铁嘴担心地问道，他看见二月红脖子上起了红印，他是被吴邪抓过一下的。齐铁嘴将冷毛巾拿过来，二月红用毛巾敷上脖子：“不要紧。”二月红蹙眉看着吴邪良久，末了他忽然道：“你说……吴邪会不会看到那边的情况？”
　　“那边？哪儿？”齐铁嘴愣愣地问。
　　“四姑娘山。”二月红眉心皱成了川字，他话锋一转又道：“解九突然收到四姑娘山那边解家的来信，但是信上落款时间却是两年前。”
　　齐铁嘴想了想也说：“如果只是一封倒也好解释，毕竟现在不太平堵哪儿了很有可能。但他一次性收到了十几封从四川来的信，很明显是被人截胡了。”
　　“吴邪的情况突然变差到这地步也是近一两个月，”二月红长长吐出一口气，“古怪事情撞一块儿，不联想都难。”
　　“这……解九一个人会不会有事？”齐铁嘴听他这么说，开始担心起解九的安危。
　　“九爷心里有谱，何况他也带了人手。算了，不想别的，你我好好照顾吴邪才是正事。”二月红顿了两秒后，又道：“对了，九爷什么时候走的？”
　　“算算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到四姑娘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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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9.9.15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