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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险恶人心现(2) ...

  •   “外八行里头,九门的名头太响,尤其混地下那口饭吃的哪个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司机里头有个大光头,后脑勺有个凹痕,估计是年轻时拼刀拼出来的。他吐了叼的半截烟,把手里一把字牌子随手一撒,眯着眼睛在科研队的人身上来回扫。“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盗墓的最脏,咱这些人也瞧不起干那行的,但瞧不起归瞧不起,长沙九门那群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你们这会是清楚解家的底细喽,不过啊,还有一个人,光是听他名字,你们这群人全都得吓趴下。”
      “谁?”不知哪个立刻就接上腔去。
      “九门提督的老大,张启山。”

      这一下炸开了锅,登上城门的张启山,竟会是那帮盗墓贼的头头?!
      “张启山手黑得厉害,他早年在长沙起家的事儿咱也不太清楚都是道听途说就不说了,不过有个事儿可是实打实的。”那光头恨恨地笑了下,“以前这西北一带说话的是彭三鞭彭三爷,咱兄弟几个都是跟着彭三爷混得衣食无忧。可惜咱三爷命不好,有拿娶新月饭店大小姐的命,却没活着到北平的命。”
      “啥意思?跟张将军有关?”人的八卦欲多多少少都是有的,尤其这冲击感太强的八卦就更好想打听了。
      “当年三爷带着几十号弟兄去北平提亲,谁知道在车上他遇到了张启山,那小子是个狠角色,把人都杀光了,不仅如此还连帖子带老婆全给抢走了。”
      两句话唬得人们是一愣一愣的,吴邪感兴趣了他过去蹲那光头边上还给对方上了支烟:“哥,听你说的,好像你当时在车上似的。”
      “幸好咱没跟着去啊!”谁想那光头大声一拍巴掌感慨,他接过吴邪的烟嘬嘬,继续说:“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你想想他能北平杀人不?不能够啊,肯定在火车上。后来又听道上兄弟说,那截铁路上清了好多尸体,有碎成渣的就就地埋了,想想就惨。”
      吴邪没搭腔,他可是当事人之一,虽然人都是张启山杀的,但他也算是个帮凶。吴邪默默瞥一眼这光头一行四五人,心里吐槽世界真小,他还真遇上以前跟着彭三鞭的人。不过现在回头看看,就火车上这事来说,彭三鞭确实是倒霉可怜凄凄惨惨戚戚,张启山也是手黑得可以,几十号人愣是一个没落,就算扔下车的还有喘气的,给火车碾碾也成渣滓了。
      “看你年纪轻轻,估计是九门的小辈吧?”光头瞅一眼吴邪,吴邪没反驳只笑着点头,他的确是九门小辈这话半点错没有。光头又瞅瞅那群默不作声的人,说:“张启山明目张胆用三爷的名号在新月饭店点了天灯,抢了别人老婆,后来是因为一传十十传百都晓得新月饭店大小姐尹新月嫁的人叫张启山,咱才反应过来彭三爷是遭了谁的黑手。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窝在西北这疙瘩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张启山不仅是个贼头,他手里还拿着军队咧!瞅瞅瞅瞅,现在都到啥地位了?就是有祖宗十八辈的血海深仇,也只能吃哑巴亏。”
      大家伙听得是一阵唏嘘,吴邪心想是没人知道他当时也在,这要给光头他们知道了,非得把他头砍了埋在罗布泊的沙子里喂沙蜈蚣。
      “不过你们也甭慌,人张大佛爷早就不干那一行了,”光头晃晃脑袋道,“论狠劲九门里头当数剃头阿四排第一,不过张大佛爷的狠不是一般人的那种狠,啧,你们不是提到前几年的九门通缉令?通缉令是他下的,大清洗可也是张大佛爷亲自动的手哇,九门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张启山说杀就杀,这魄力啧啧,不愧是能干大事儿的。”光头冲吴邪比个大拇指,瞅他那夸张表情,听不明白的还真以为他在夸赞张启山。
      “不过说回来,那会儿能往上爬的,又有哪几个干净。”光头身边一个哥们忍不住来插一嘴,“还以为九门那群人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会收敛收敛金盆洗手呢,搞半天原来是等机会东山再起啊?”
      “解家胃口不小,竟然打科考队的主意?嘿,不是说解家北京的生意全被尹家吞了嘛,咱窝在这偏僻疙瘩里,错过了啥精彩戏码?”又一个加入话茬,这个汉子脸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他们都围着吴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接把另外一拨人给忽视了,这场景就像是他乡遇故知啊——走这么久没想到队伍里还有个道上兄弟。
      “嗨,哪错过什么了,解家确实大不如以前,不过这不北京还有尹家呢,解家尹家关系那么近,哪会袖手旁观是吧。”吴邪还真像和兄弟们一样与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他再给几个大哥都上了烟,他搓了搓手回头看看后背那一干人等,转过头去笑呵呵道:“外八行禁止窝里斗,这事儿和各位也没啥关系,大哥们……行个方便呗?”
      “好说好说,就当卖个解家的面子,咱淘到好东西还得搭解家这条船出货呢,得罪不起得罪不起。”说着,几人拍拍裤子上的沙起身把物资包挨个带上就此打算折返回去。但队伍里不许他们走,第一他们对沙漠熟悉,遇到危险是一股战斗力;第二,一共剩下这点物资,他们打算带走一半,这是什么道理。
      “唉唉、唉!你们不能走!”熊姐性子最急,她想都没想直接冲出来拦在他们前面,张开两条手臂像挥舞的没毛的翅膀。光头刀疤他们都不傻子,光头抹一把光溜溜的脑门,说:“说实话,罗布泊这地方,咱是谁都不想趟浑水,不过外头日子苦哇,陪你们进来半个月二十天的,吃喝不愁多舒服,是吧?”
      “既然解家的人在这里,没准罗布泊里头真的有啥好东西,但咱在风沙里跑了半辈子,罗布泊进去多少人没回来的数都数不清,就算真有东西怕也是没命花。你说你们这些做研究的啊还真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值得啥啊!”
      “胡说!”彭加木站出来大声呵斥。
      “我们之所以挨打,就是因为落后,没有人献身科学,我们拿什么和西方人争?来这里是我主动申请的,我们大家都明白此行凶险,但是都愿意跟我走这一趟。”他单手指着天,天刚蒙蒙亮,他的指尖恰好挨着跳出地平线的太阳,从他的指尖放出一颗珠子般耀眼的明光。他神情肃穆,声音不算很大,却让人不自觉心虚后退。
      “罗布泊曾是水泽,含有大量天然重水,只要能够找到重水,我们的核研究就能跨出一大步!我彭加木只要有半口气在,只要能把资料交给后人,就算完成了使命!”

      “这是光荣!”

      空旷无际的沙漠,是四个字掷地有声的回荡。
      吴邪把烟头掐灭在黄沙里,他低垂眉眼,长串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散入空气。他心中思绪复杂,横划纵连扰得他无比烦乱。彭加木让他想到他的学生时代,这样的气魄、这般为科学献身的觉悟,他读大学那会儿是见过的,他的那些老教授们拿着那丁点补贴,一辈子都扑在教学和研究中,从来不求回报。那一批前辈们老的老走的走,除了他们的门生,还记得他们的就是论文库里那些研究成果了吧。
      “一辈子就这么些年,咱都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更没那些觉悟!走了走了!小命要紧!”
      “唉你们不能就这么走!”熊姐冲过去抱住光头拎着的物资包,“你们要走就走,东西给我们留下!”
      “不带走我们折回去这么长的路,吃啥啊?”一把把她撩开,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拦都拦不住。熊姐被人扶起来,她满头都沾满了黄沙,气得眼睛都红了快要哭出来,她冲那些汉子大喊:“你们就那么几人,哪用得着那么多东西啊,快还给我们,我们会饿死的!”
      “咱可不管那么多!自求多福吧!”回答她的是光头的哈哈大笑,他们压根就不准备管他们的死活,仗着他们几个身手厉害,剩下的人别说就算合起伙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把他们都宰了还留了点物资下来,已经算够意思的了。
      眼见着那些人走远,熊姐瞅瞅还剩下的五六包物资,她一屁股坐下抓两把沙子乱扔,嘴里说着丧气话:“这下好了,咱们这么多人就剩这么点吃喝,可怎么办啊!”
      “要不咱们跟上去吧?”有人提议。
      “跟上去?你觉得他们会留咱们命活吗?”有人没好气道,“没办法了,只有往前走了。”

      吴邪转过来的时候,大家都盯死死盯着他,仿佛他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科研人员们脸上隐隐也有怒气,熊姐突然跑过来推了吴邪一把,指着他大喊:“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吴邪还没站稳脚,只听那边郑大师说:“罗布泊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这底下遍地是宝,他是长沙九门的人,是盗墓贼,可想而知他是来干什么的!”
      吴邪仰头几乎是一百八十度望天,他幽幽叹气:“我忍挺久了,着实忍不了了。”他忽然眼神一变,不过眨两下眼睛的工夫,吴邪就冲过去把郑大师扑倒在地,谁都没想过吴邪单个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动手。
      吴邪年轻力壮,郑大师是个小老头,被他发狠地扭在沙子里动弹不得,吴邪攥住他的头发抠住后脑勺直往沙里头按,他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说!”
      “我、我算出来的!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我可是白云观的仙长,你杀我可是犯忌讳的!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郑大师嘴里吃满沙子,他惊慌失措下大喊大叫,被吴邪按倒之后他竟然立刻一改之前的道骨仙风,拼命呼救求饶,这变身比变脸的速度还快。
      两名军人反应最快,立刻冲过去准备营救郑大师,但吴邪早有准备——他手往天上一举,“砰砰”两声枪响震动沙层,趁他们停顿的瞬当儿,吴邪丝毫没有犹豫,拿枪一横——指向彭加木。
      只听到女人的尖叫,还有不少倒抽气的声音,两名军人不敢轻举妄动立刻举起了双手,他们慢慢往后退试图稳住吴邪。吴邪拿枪对着彭加木,手里把郑大师从沙子里拎出来,他屁股一坐坐到郑大师腰杆子上,那小老头拿受得了这个,两声惨叫喊得比枪响还大声。吴邪目光扫视了人群,他咧嘴笑得得意,枪口仍旧对着彭加木不放,吴邪垂下的左手像拍皮球一样拍着郑大师枯槁得只剩皮的脸,他像港片里的大佬们似的,咧嘴舔唇抖眉毛样样不落下,哼了哼嗓子阴阳怪调地说:“有枪就是爷,对吧?”
      “小齐同学,你先冷静。”比起其他人的紧张,最平静的竟是吴邪枪口下的彭加木,他稳稳看着吴邪,眼镜后面的双眼炯炯有神十分坚定。“放下枪,我可以代表他们所有人,不会有人伤害你。”
      “教授,我也不想落到这个地步,”吴邪摇摇头说,“你看,你们这么多人,还有两个部队出来的,我就单个儿,实在没办法只好拿您先挡挡。”
      “你有枪。”高个的军人冷声道,“这里只有我们身上带了枪,我们是可以过车站的安检,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解家的人了,解家的底细你们也听清楚了,明器流走出国在他们那儿不过眨眨眼睛的事,火车站安检那么破,我混进来两把枪有什么难。”吴邪话才刚落,他屁股底下的郑大师吊着半口气还在嚎:“我说了吧、我说了吧!他就是个盗墓贼!是亡命徒!是通缉犯!”
      “啧,聒噪。”吴邪又从腰后摸出把折刀,腕子一甩甩出刀刃贴郑大师脖子上,郑大师立刻收声,摇头摇得像只拨浪鼓:“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邪眼里飞快划过去一道阴霾,他嫌恶地瞥了一眼郑大师,话语间也不掩饰厌恶:“徒有其表的东西。”他面色一改又挂上愉悦笑脸,吴邪对彭加木道:“彭教授,我有个提议。”
      “你说。”
      “我们现在是不得不往前走,前面是地狱还是天堂,也得走一遭才知道。这么点物资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够的,你们不是要找重水,罗布泊又是水泽地,那里头没准还真有水,我们不如进去看看,这样大家都有一线生机。”吴邪抬抬下巴,用下巴尖指指从争执开始就吓得哆嗦的向导库图,“那个向导又不肯好好带路,估摸着他也不知道里头啥样该往哪走,我呢,恰好经历丰富跑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地方,还能帮你们一把。”
      彭加木皱眉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曾经不是一路人,现在不就是了吗?我觉得还是可以商量的。”吴邪哈哈笑两声,人们缄默不言,都默认了听从彭加木的指挥和决定。吴邪仍坐在郑大师那小身板身上,他环顾了四周围,都是无际黄沙。“这什么地方?哦,罗布泊。在这地方杀几个人……”
      大家齐齐变了脸色,吴邪站起身来,他起身的时候还不忘了一脚把郑大师踢翻个边儿滚远点。他举着枪绕到彭加木身后,枪管子从彭加木耳朵边上伸出来,移动枪口挨个对准剩下的每一个人,每当他对准一人时,那个人都不自觉地往后挪一步。
      “在这里杀了你们,”吴邪笑着指指天空,“天知。”他又指指脚下的沙子:“地知。”再指指他自个儿:“我知。”最后,指向他们:“你知?可你们都死了啊。所以,谁会知道呢?”
      “教授,你们要进去找东西,我也要进去拿宝贝,咱们一块儿走,互不干涉对不对?”吴邪叹气,又轻蔑地一指郑大师,“往前走不知生死,就靠这么个老废物,才遇到多大点事就喊救命,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古怪事,他怕是头一个跑得没影的。”
      “民间果真藏龙卧虎,”彭加木摇头无奈道,“你这么年轻可惜走错了路,你们这样的人,被知道底细了怎会放我们生路?横竖都是死。”彭加木示意那两位军人退远些,不要对吴邪动手。
      “不,换个角度想,反正横竖是死,但咱们联手一块儿往前走还能活久一点。再说了,没准进去之后先去找阎王爷报到的人是我呢?”吴邪见他们似乎有和他合作的意思,也就放了彭加木。
      吴邪点支烟叼嘴里,眯起眼睛幽幽吐烟说道:“我呢,是个好人,凡事好商量嘛。说起来我也有个诨号,叫小佛爷,和张大佛爷还挺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彭教授,咱们好好合作,没准还能和气生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2019.7.31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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