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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悠然见南山(5) ...

  •   第二天傍晚,茶楼老板告诉吴邪说今天早上他看到张启山出门了,吴邪拖了一把椅子摆在茶馆门口的角落里,军大衣加棉被裹着身子,缩在角落两只手捅进袖子里十足的农民揣。到了夜里,天上飘落下的不是雪花而是雪籽,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一粒粒落到地上跳舞雀跃。吴邪呼出的白气能挡住他的视线,他在“雾”里数跳动的雪籽,一粒粒一颗颗地数,打发时间。
      深夜的石景山街上已没了半个人影,天上逐渐飘落下鹅毛大雪,茶楼外的墙角,吴邪已是冻得麻木,虽说是角落但仍是两面环风,他穿的一不是羽绒二不是户外防风服,北京的冬天是没有长沙那样的湿气,可风吹过来就跟刀片和钢针似的,刀片往他脸上削,钢针往棉被棉衣里扎。
      “阿嚏!”吴邪已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心想张启山要再不出现,没准明天茶馆老板一开门就能看到一横死街头的大男孩。吴邪颅内开始放飞,他觉得他应该事先买一把火柴,没准卖火柴的小女孩就能出个东方版了。他不能睡着,这天气在外头睡着不是闹着玩的,吴邪开始瞎念叨,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反正一本都没背完,还念着念着就窜词了。
      “子、子曾经曰过……”跳着跳着不知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去了,曰过什么没曰出来,吴邪的鼻子又酸又疼:“——阿嚏!”鼻涕淌了下来,没等他想法子擦呢就已经结冻了,吴邪开始想念未来的暖气,开始想念解九家里的烤火炉。
      风突然被挡住了,一张手帕递了过来。吴邪用不着抬头去看,因为面前那和寻常人不一样的手就够说明对方是谁。吴邪用力一缩鼻子,没用,鼻涕冻住了吸不回去,他好想骂人。
      “嫩得很。”
      头顶上轻飘飘过来三个字,吴邪立刻仰头对他怒目而视,张启山正低头瞧着吴邪,他口鼻里呼出一团团白汽,吴邪总觉得他看到张启山在笑,嘴角上似有似无挂点笑意。他明白他现在越来越年轻,如今就是个青年学生样,但这么久再见面开口就是“嫩得很”,大冷天的吴邪总感觉心里烧起点火头。他不清楚是如何跟着张启山走的,肚子里一百个一千个问题这会儿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吴邪是不想去看西山大院两边士兵的眼神的,张启山领着他进去,他身上是大衣加棉被裹着,活像只行走的大胖粽子,头上还落了一层雪花更像是南方沾了白糖的白糖粽。
      张启山家里空了太长时日也没个人打扫,吴邪裹着被子往沙发上一坐,这一坐下去扑腾起来怕有几尺来厚的灰,呛得他喷嚏不断鼻涕眼泪可劲儿往外流。“你不是昨天回来过了?都不搞搞卫生啊!”那头张启山在厨房里烧水,端来一杯热水给吴邪,吴邪双手捧住茶杯,那感觉舒服得他想要哼哼几声才好。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回来的?”张启山站在一边低头问他。水蒸气拍在脸上,吴邪一时没声干脆装了鸵鸟小声嘟囔一句:“我瞎猜的。”
      厨房里炊壶响了,张启山进去关了火出来对吴邪说:“水烧好了,去洗洗。”他去拿吴邪手里的茶杯,一下子被拿动,又用力扯,吴邪还是没放手。张启山低头,吴邪正鼓着两只眼睛瞪着他。
      “再耽搁,真的要着凉了。”
      “不想动。”
      张启山蹲下来,平静地和吴邪对视:“我帮你洗?”
      吴邪眉尾一翘,忙不迭地点头:“好啊。”
      两个人对视良久谁都不让谁,张启山突然动手抢走吴邪的水杯,掀掉他脑袋上的皮帽子,像拆粽子一样扯掉他身上裹的棉被和大衣,又像拎小鸡一样把吴邪拎进浴室里,又把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旁边,再把热水提进来然后“哐”关上门,一套动作流程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吴邪恨不得用眼神把那扇木门烧个窟窿。

      张启山家里,除了他的卧室,其他地方都是几层灰,看样子昨天张启山回来只先睡了一觉还没屋子整个打扫。吴邪洗完热水澡出来后,张启山便进去洗了,站在客厅里的吴邪瞅了瞅他自己房间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旁边张启山的房间,耳朵里是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吴邪耸耸肩然后大大方方踢开张启山的房门往床上一躺,动作一样的不拖泥带水十分果断。
      张启山洗完进来的时候,一开灯就看到他床上有一条棉被虫,吴邪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见张启山站在门口表情冷漠加无语,他抖开被子侧身摆了个妖娆又销魂的姿势,对张启山勾勾手指,还眨下眼睛:“来啊大爷。”
      “哐!”回应吴邪的是无情的摔门声。
      “喂!回来!”吴邪连人带被子从床上弹起来,撒丫子出去把正准备躺沙发的张启山硬生生拖起来。
      “撒手。”
      “不好。”吴邪拽着他回房,张启山脚步像定住一般站在床边仿佛这床铺上有啥结界挡住了。吴邪瞅他一眼然后手脚并用抱了个满怀,张启山身上暖和,吴邪手脚还是冰凉的。
      “启山爷爷,我冷。”
      “……”

      安安静静躺下时已到深夜一两点,吴邪仍旧没有睡意,他问旁边的张启山:“怎么回来这么晚?”
      “相亲。”
      “哦……什么?”吴邪撑起半个身子直直地瞪张启山。
      “给我安排的,不好不去。”
      吴邪哼哼两声再度躺下,手臂一张抱住张姓暖宝宝。
      “这些年去哪了?过得还好么?”张启山忽然问。
      “我这不是没有缺胳膊少腿出现在你面前?”吴邪对着黑暗翻翻眼皮,你是想好好和张启山聊聊的,可一开口就忍不住和他对着干。“不用担心,我现在住九爷那里。”
      “挺好,明天回去吧,免得解九担心。”
      “这就要赶我走?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说的么?”
      “没有。”
      “……”
      “我很快要走,以后也不会经常回来。”
      “你要去哪?”
      “任务。”张启山抛下两个字便不再提,吴邪猜应该是国家机密,他也不再过问。
      “张家……你把张家人从部队弄出来了。”
      “嗯。”
      “你很久没回来过了吧,你们在干什么?”
      “任务。”
      吴邪气结,“任务”这两个字仿佛就是为了堵住他的嘴而存在的。像报复似的,吴邪翻身压了过去。
      “别胡闹。”黑暗里,张启山皱了眉,他把钻进他衣服的手拿出来,攥住不让动。身上重量压下来,吴邪压在他身上,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我想,我就是想好好和你聊一聊也是痴人说梦,你压根就不想告诉我任何事。”吴邪声线倒是平稳,黑暗里他低头看着张启山的脸,他目光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张启山某些时候就是软硬不吃,就像现在,张启山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看上去就像睡着了。
      “行,机密的你不愿意说,那我们说说不机密的。”吴邪很轻地笑了笑,“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齐羽?”他停顿两秒后又说:“我很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你回答是,或不是,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平静得很。”
      静谧之中,除了两人呼吸声,还有心跳,吴邪的心跳很稳定,就像他说的他现在情绪稳定得不得了。吴邪在等他的回答,无论多久都会等,他从炎炎夏日守到了腊雪寒冬,还在乎多等这几分钟。
      “不是。”
      “好。”吴邪低声应了一声,接着张启山就推他下去,吴邪却抓住他双手,两只手各自十指交叉,按在他头顶。额头轻轻互抵,张启山却没挣扎,他感受到吴邪胸腔里正加速的跳动。
      “你明天要走就走,不管你要走多久。但是听好了,我有句话告诉你。你什么想法我不在意,给我记住。”

      “张启山,下次再见,你再不是我的长辈。”

  • 作者有话要说:  2019.7.3修
    继续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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