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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最是风流时(2) ...

  •   “你先接着往下说。”胖子看不得我这幅废狗模样,他拉开两灌啤酒,仰头咕噜咕噜下去半灌子。
      “后来?后来我就回去了,”我摆好姿势舒舒服服在沙发上躺着,“我还想问张盐城很多东西呢,可我没机会了。”
      “为啥?”胖子问。
      “因为张起灵啊,”我叹气,“张起灵不晓得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一掌就把我放倒了,迷迷糊糊我听他们说话。后来我就彻底晕过去,在醒来时已在长沙城里,估计是他们把我送回去的。”
      “你听他们说什么了?”小花问。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说什么时间……不多了?”

      1949年9月27日,北平更名北京,定都于此。
      吴邪回到长沙,没过多久便随着解九一起前往北京,马上就要到10月1日,谁愿意错过这个大日子。
      9月30日夜里,北京城热闹非凡。
      解家在北京的老宅距离南锣鼓巷不远,与尹家的大宅子隔了两个坊间,是一座明清的四合院,据说是一户书香世家的祖宅,清末那会儿落魄了被解家买来的。
      大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灯笼已经很破旧,大门也没有修缮过,门槛都有基础破碎,比起沦陷前的长沙解家,这边看上去不尽人意,全是因为日本打进北平,留在北平的解家人四散逃难,死的死跑的跑,如今战争刚刚结束,解九长沙北京两头跑,两头的家底都得从头再来,忙得恨不得一把斧子把他劈成两半当两个用。
      九门里单凭下地倒斗,解家的名头不是最响,但若放眼外八行,涉猎最多、门路最宽、人脉最广,解家说得上数一数二。解家是生意人,丝绸珠宝玉器金银瓷器衣食住行甚至医疗一块都有涉及,做遍全国遍及海外,黑白通吃。还有见不得光的古物周转,九门各自有自己的生意路数,但假若数目过大,大到无法掩人耳目,那便需要解家的援手,就算是别的行当的也少不得要找他姓解的。
      而像解家这样的人家,在北平还有一户,那就是尹家,尹家几百年的历史家大业大但要说个明白却没人说得出尹家的背景究竟怎么个样,尹家人除了不下地不刨土,其他的比解家吃得更开,有传言说正是因为解家和尹家祖上联了姻,姓解的才得以在以前的京城分得一亩三分面儿,不然一个底下城里大老远来的生意人,哪能在京城吃得开。所以啊,别看解家排在最末端,外八行内有句话,宁愿去惹官老爷,也别招惹解家人。招惹解家就是招惹尹家,没人显得慌一次性去得罪这两个,随便做一手就能绝了人后路。
      但是,这一趟解九来北京,迎面就吃了尹家赏的闭门羹。
      全国各地军政人物还有民间有头有脸的人都赶着来看明天的大典,九门的几个当家除了半截李李三爷行动不便和行踪不明的陈皮阿四其他的都来了。他们来北平是解家负责招待,解九本来地点选在新月饭店,可结果人尹老板连门都不给他进,直接把解九轰了出来,要是他爷爷解老太爷还健在,尹家多少还会给点面子,可惜解老太爷早已丧生在那场大火中。想起白天登门造访被关在外头,解九心塞不是一点点。
      尹老板当时说了什么来着?解九怎么可能忘,劈头盖脸指着他一顿骂。尹老板说,张启山害死了尹新月,如果不是解九干的好事毁了尹新月和彭三鞭的婚事,尹新月就不会嫁给张启山,就不会死。解九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他和尹新月打小相识,等见到张启山他怎么都要问问清楚的。
      最后解九决定在家里招待大家一顿晚饭,也省得到外面去挤,如今各大饭馆餐厅都挤得满满当当。

      吴邪在外头晃到夜里八九点才回来,他算着时间来解九家里的九门其他人应该都各自离开了。
      “九爷、八爷,我回来了!”吴邪推门进厅堂来,解九和齐铁嘴两人齐刷刷抬头,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咳咳。”沉闷的咳嗽从左边传来,吴邪看到那人时他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那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手里摇着墨色折扇正若有所思地打量吴邪。十多年过去,二月红已经老了,他眼角的褶皱更是深刻,两鬓也泛起斑白,只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仍旧光芒生辉。
      吴邪顿感大难临头,他就是想着这么晚了其他人应该都走了,这才大大方方进来。他这张脸和年轻时的狗五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人看去了怎么得了?就是没想到,二月红临时决定在解九家住一晚。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是齐羽齐先生?不过上次见你还不见你这般年轻,倒不像是八爷家亲戚,更像狗五些。”二月红笑脸盈盈,吴邪看得直发毛,他瞄一眼解九和齐铁嘴,那两个都装聋作哑还装瞎。吴邪为自己掬一把泪,他晓得二爷那里他身份已经曝光了。
      “二爷,没准我是狗五爷呢?”吴邪破罐子破摔,大咧咧对他一扬下巴,他算是明白了,二月红哪是什么临时决定借住一晚,他分明就是在这等着吴邪回来。
      “是不是狗五,我一眼就能认出。”二月红笑道,“你眼睛里的东西太乱太杂,心思太沉太重。”吴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下去,只听二月红又轻松道:“何况他现在长大成熟不少,我们刚刚饭桌上还见过,这才多久他就长回这般小年轻模样了?”
      “行吧,”吴邪叹气,“那二爷告诉我呗,究竟怎么发现的?”
      “很早,我也记得不了,你身上可疑的地方太多。”二月红说,他指指齐铁嘴,“我只道你和吴家有关,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装备,这么多年颠簸活过来我竟从未见第二人有过。”
      “可是二爷,您怎么猜到他从未来来的?当时佛爷告诉我们时,我还觉得他脑子被驴踢了呢。”齐铁嘴说,解九在旁边忍不住翻他个白眼。
      “佛爷三番两次请我下墓,是因为红家先辈有人下去过,定能知晓些什么。我查阅过家里留下的手记,的确发现蛛丝马迹。”二月红稍作停顿又对齐铁嘴说,“八爷家里曾有高人涉足过那地底下,可惜你家高人一去不回,自当是留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给你。”
      “二爷请说。”吴邪忙于想知道那矿山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那座墓究竟是谁的、又是谁造的,我不清楚。但造这个墓之人必定与底下所埋的东西是死对头,那是一座轮回大阵。”二月红抬眼,果然,当听到“轮回大阵”时,齐铁嘴的脸变得惨白,“八爷应该听说过。”
      “与字面意思正相反,就是让所葬之人的灵魂永远无法进入正常的轮回,他会一次次重复痛苦的一世。说白了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吧。”齐铁嘴甩甩筷子,“假的假的,哪有可能做得到。除非老神仙下凡了,真是的。”
      “八爷不下地,自然不会遇到许多神神鬼鬼的麻烦事了。”二月红微笑着说,齐铁嘴不再多话,往嘴里扒饭。“可以让一个人生生世世都重复同一世的经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钻了时间的空子,虽说我也觉得不可信,可要是有个万一呢?毕竟古人奇奇怪怪的事做的难道还少了?既如此,那么有人从未来来到这里,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其实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多了心思,我了解张启山,他绝不会轻易让一个外人近到他身边。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五官会和狗五那样相似。分辨两个人的相似,不是看他们鼻子眼睛嘴巴合起来像不像,而是得单个拎出来一一对比。值得注意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曾和狗五聊到过你,他说很奇怪,他家的狗一向不会亲近陌生人,就算是我们,他家狗还必须得了狗五的首肯才会过来摇头摆尾蹭两下,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亲昵得很。”
      “可……您没有揭穿我。”吴邪尴尬地摸摸鼻尖。
      “我和吴家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绝了狗五子孙的活路呢?”二月红摇摇头道,“我若说与狗五,万一影响你未来的出生,那罪过大了。”
      气氛一下去松下来,后来二月红又问了吴邪的过往,吴邪一五一十告知,二月红点头道:“当时局势复杂,你到处遭通缉,确只有他张启山能够帮你。”
      “是啊,我也是想着爷爷和我说过张大佛爷在长沙时能一手遮天。”他想起来二月红和张启山的仇怨,吴邪犹豫了片刻,“二爷,你和佛爷……”
      “都过去了,经历了这么多,我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或许,我该试着明白他。”二月红说完便起身往屋子里去,他说他乏了想睡觉了。
      “你不该提这个。”待二月红离开后,解九怪罪吴邪。
      “明天他总要见到佛爷的。”吴邪说。
      “你不是也能见到嘛?”齐铁嘴乐呵呵揶揄他,“你这身子骨,年轻、易冲动,是吧?憋狠了吧?”
      “什么憋狠了?”解九疑惑。
      “没什么,八爷意思是咱们好久没见到佛爷了,有点激动嘛。”吴邪赶忙赔笑脸把话揭过去,不忘了回头死命瞪齐铁嘴警告他别乱说话。
      “话说回来,那座墓底下到底压的是谁?”吴邪吃不进去了,二月红的话在他心里激起来不小的波浪,“我倒还想下去看看,但不知谁干的好事,把山体给炸垮了。”
      “布那个局的人是钻了时间的空子,若真纠结起来,最符合的应该是压的吴邪你吧?”齐铁嘴拍巴掌哈哈大笑。
      “八爷!我活得好好的!闭上你的乌鸦嘴!”
      “哎唷哎唷别打别打!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齐铁嘴笑个没完没了,吴邪现在年轻了,看上去就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生气变脸也没了以前的那股狠劲,尤其齐铁嘴还拿捏着吴邪某个天大的秘密,这逗起吴邪来就更加停不下来了。可怜吴邪恨得牙痒痒,总觉得齐八爷这人太贱了,好想给他灭了口才好。
      “我觉得和张启山有关,我在底下听到过穷奇的吼声。”吴邪皱眉道。
      “没大没小的。”解九不悦地瞪他一眼,吴邪歉意地笑了下,齐铁嘴赶紧给他打圆场:“没事没事,他和佛爷关系近,直呼名字没啥大不了。哎!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仗打完喽,大家能好好安静过日子喽!”
      吴邪轻松不起来,因为后面还有重重苦难在等着他们,等待九门的一场腥风血雨,还有那十年灾难。就像张盐城和他说过的,门后面不稳定,东方之灵尚未归位,想要突破这道黑暗还有很长时间。

      1949年10月1日
      天空湛蓝通透,老天爷都为这一天赶来庆贺。自国门被轰破开始,中国人头顶的天空再未露出过笑脸,华夏大地铺着阴霾层层,这一天终于亮了,拨开头顶的阴云,驱赶心灵绝望的黑暗,迎来崭新的希望。
      天安門广场人山人海,吴邪做梦都没想过,教科书里开國大典写的三十军民,他竟然就是这其中一员。
      “来了来了!”齐铁嘴喊了一嘴,他看到有两人一前一后最先登上天安門城楼。吴邪连忙举起望远镜,他看到了,他胸腔里头心脏狂跳不止。他竟然亲眼看到这一幕——那两个人,一个是朱老总,另一个可不就是最伟大、大家最熟悉的那个!
      城楼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逐一围到那位身边,正中央的位置是给话筒和他腾出来的。吴邪举着望远镜挨个脑袋找,他动作忽然停住,吴邪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终于找到了。
      那个人,不说用朝思暮想这样暧昧不明的词,至少吴邪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他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有无数的话想说。
      张启山看上去太年轻了,二十六七三十不到的模样,他除了晒黑一点儿,外貌完全没有变过。城楼上同样有年轻的将领,但他站在里面太引人注目,即便他努力躲到后边去,还是让吴邪轻易找到。张启山穿着草绿色49式军服,头戴解方帽,帽子上一颗闪闪红星。这个时候还没有实行军衔制,吴邪不知道他现在属于什么级别,虽然站在后排,但能上这个楼,级别怎么可能低了去?
      望远镜的镜头里,张启山偏了一下头,嘴唇一张一合在和别人说话。吴邪调整镜头往旁边看,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面带笑容、国字脸的男人,他是城楼上唯一一个曾经的郭党将领,也是张启山以前的上司,程颂云。张启山一直在和他说话,说话时总带着笑。平缓的翘一点嘴角,带点激动和自豪、还有不善言辞的腼腆。
      “终于……”吴邪慢慢放下望远镜,由心而发地微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你终于成了真正的将领,不必躲藏在黑暗里,可以堂堂正正走在太阳底下。

  •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19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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