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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湘西小鬼跳(1) ...

  •   重庆的梅雨季比长沙晚许多,六月的长沙该是骄阳日,在重庆却是阴雨绵绵。
      灰瓦巷是藏在闹事的一处安静的角落,狭长的窄巷两旁都是破旧的民房,瓦片上“哗啦啦”往地上淌水,石板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普通百姓家里用的还是油纸伞,雨大些了还有不少穷苦人家穿着蓑衣在街巷穿梭。
      清晨,灰瓦巷尽头一间民房早早有人扳开了门板,大清早又看不见太阳,淅淅沥沥的雨点惹人心烦。吴邪搬一张板凳靠在门边,翘起二郎腿晃悠,腿上摊开一份报纸,嘴里叼一支烟。他是来重庆寻解九爷他们的,只是重庆形式复杂,寻人哪是那么容易的。吴邪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在闹事里寻了个破烂地方住下,所谓大隐隐于市,安全。
      他要找解九他们,他也要等人来寻他,等张启山。
      “又过去一年了啊……”耳边是噼噼啪啪的雨点声,巷子里的落得似乎比大街上要勤快,吴邪望着雨幕发出叹息,嘴里吐出烟雾,他眯了眯眼睛,似乎从烟雾里瞧见了一年前的湘江水畔。

      1944年6月19日,长沙城升起太阳旗。
      岳麓山脚郁郁丛林里,黑色部队的军人们稀稀拉拉藏在树干后面,一个个灰头土脸和乞丐一般。夕阳照红天空,六月的火烧云煞是好看,可湘水对岸城门上飘扬了太阳旗帜,任谁都没有心情去欣赏。
      太阳很快沉没,如同人民心底那点希望,尽数熄灭。夜幕繁星点点,倒映湘水泛起波光粼粼。张启山往河滩走去,走出树林,地上便映了他的影子。他头发长得快要及肩膀,晚风吹散黑发,他独自立在河滩旁,安静地眺望对岸的古城。吴邪抠着树皮,他目不转睛盯着江水畔那道身影,张启山身上有股厚重的悲凉,从曾经的阴郁张狂蜕变成铭刻入骨的沧桑。也是如今的他与张起灵唯一的区别。
      “日山。”
      张日山很不乐意地从树林里出来,磨磨蹭蹭地到张启山身后,他手里握了一把匣子炮,看上去很旧了,还能不能打出子弹都不知道。
      “为什么还不走?”张启山背对着他,淡淡地说。张日山踌躇许久没吱声,张启山又道:“我再和你说一次,带他们去找总参谋长,你手上的枪是他赠与我,跟了我许多年。你带这个去找他,他定明白我的意思,会安置好你们。”
      “佛爷……”
      “快滚。”
      张日山低垂了脑袋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他眼眶有些红但连吸鼻子都不敢。他带着部队走了,临走前全体在后边的山林里对着湘水畔行了军礼,不知是为湘水对岸的那座城还是为那个人。
      “你要去杀横山勇。”吴邪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知道的?”张启山问。
      “猜的。”
      张启山侧过脸来面对吴邪,他说:“挺准。”
      “你做不到的,”吴邪冷静地说,“城里少不了有汪家人,他们就等你过去。”有个东西抛了过来,吴邪赶忙接住,他一看原来张启山把装着鬼玺的盒子给他了。吴邪一时无言,他明白张启山的意思,汪家人要的是他带鬼玺过去,没有鬼玺,带走他也没用。吴邪欲言又止,张启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不会背叛张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去重庆。”
      “重庆?”
      “那边虽然形式复杂,但好歹是大后方阵地,去那边找个地方躲着。”
      “我记得九爷他们也是去了重庆,我可以过去找他们。”
      “大好不过。”
      “你……和我一起走吧。”
      “等仗打赢了,我过去找你。”
      “不骗我?”
      “不骗你。”

      ……

      “马上就要赢了,你可别食言,再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看看报纸上的时间,1945年6月27日,他来重庆恰好一年。外头形势大好,距离日本签订投降书还有不到两个月,现在还是咬牙强撑,还想独吞中国这块蛋糕。
      “八国联军八张嘴巴都没能吃了这块蛋糕,屁大点地方还想着做梦呢。”吴邪扔了报纸,伸伸胳膊伸伸腿,打起雨伞出门买早饭。
      出了灰瓦巷到街上,拐个街角就有一个馒头铺,大清早地已经挤了一堆大爷大妈,这时候的人才不懂排队礼让,馒头就那么多,抢到就是赚到,不让就等着饿肚子。吴邪在人群外面瞧了又瞧,他寻到一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挤过去,借着身高优势还有大长手,很快就提了一包馒头出来。他又找了个粥铺喝了一碗粥,再买两根油条,吴邪就颠颠地回他那小破房子去了。
      吴邪撑着伞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他看着被搬开的门板脸色凝重,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关了门。视线往下看,果不其然,有一行湿哒哒的脚印。
      那行脚印很乱,像是喝醉了酒,但是却径直往他卧房里去了。
      进了贼?
      吴邪百般不理解,哪个蠢贼会来抢这破地方,把他屋子拆了都找不到一样有价值的东西。他房里有什么……吴邪猛地脸色一变——鬼玺。
      他正紧张时,“哗啦”一阵响,听上去是杯子之类的东西摔碎了,还有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从他房里传来的。吴邪冷静下来,他的枪放在房间里,他需要武器,于是他抄起了菜刀放轻脚步摸过去。房门是虚掩的,只有一条缝。
      “咚”地一声,好像是里面的人撞到柜子了,吴邪心想里面应该是个蠢贼,要真来偷鬼玺的,哪会弄出这么大动静?生怕不被别人知道来贼了吗?这样想着,吴邪便有底了,他举起菜刀,踹开门——
      “当啷——”
      菜刀掉地上去,吴邪缓缓举起双手,谁叫里面有人拿枪指着他。房间里一片狼藉,墙角有个人歪歪斜斜靠着柜子,他身上脏得像从泥堆里出来的一样,他看上去不太对劲,呼吸声音急促杂乱无章,像是受了重伤。吴邪强行按捺下激动和兴奋,他怎么会认不出对方?就是拿枪的姿势他就看过无数遍了。
      张启山真的来找他。
      “是我,我是吴邪!”吴邪对他大喊,可张启山根本听不见,他举枪的手抖得厉害,枪忽然从他手里掉了,张启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吴邪立刻往后退一步,他看到张启山的双眼,细长的瞳仁。
      吴邪看到地上滚落的东西,鬼玺已被张启山翻了出来。吴邪顿时明白了,是鬼玺影响了他,张启山对他举枪是不要他靠近。
      “出去!”张启山嘶哑地大吼,吴邪知道他没法靠近,这次情况比之前他遇到的要糟糕,他关上门跑出去,刚关上门里头就传来“哐哐”的砸墙声,那闷闷的声音令吴邪忍不住抖了一下,那是用脑袋砸出来的。
      晚上,张启山折腾了一个白昼,到夜里才逐步安静下来。吴邪开门进去时,张启山安静地坐在地上,他举枪指着吴邪,惨白的脸上挂着点笑容。
      吴邪翻翻白眼,他配合地举手投降:“为什么咱俩见面总是这么刺激呢?这么想开枪打死我?”
      “我应该第一天就打死你,后面就没那么多事了。”
      “呸,你早就知道我是吴邪,齐羽那家伙都和你说了,我就不信你知道了还会打死我。”吴邪大步过去蹲他面前,一靠近他吴邪就捏住鼻子,张启山身上太脏了,脏得都发臭了。“我去烧热水,你洗个澡吧。”
      房子虽破,但五脏俱全,有两个小房间一个堂屋,后面还有个小院子,灶炉在院子里。这个晚上吴邪就和烧热水卯上了,张启山洗了一桶又一桶,换到第三桶水才把身上的污泥洗干净。
      夜里雨停了,屋檐还在滴水,屋檐底下有一只大木桶,水汽腾腾。张启山泡在热水里舒舒服服的,而吴邪在给他剪头发。
      “你怎么找来的?”吴邪瞥一眼他身上,穷奇纹在水里变了形,更加张牙舞爪。
      “鬼玺引我过来的,”张启山扭头,“你别给我剪缺了。”
      “你别动啊!”吴邪把他拍回去,他有很认真地在剪,生怕手抖给剪成狗啃的了。
      “话说那东西为什么对你影响那么大?”
      “不是影响我,是影响穷奇。”
      “那你以前呢?以前你不是好好的?”
      “不知道。”
      吴邪把剪刀往地上一拍,恶声恶气:“不想告诉我就直说!”他算是摸清楚张启山的性子,他说的他自会说,不想说的要是问了,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胡编乱造。
      “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找到九爷?”
      “没有,重庆这么大,哪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等以后回长沙,会见到的。”
      “这一年……”
      “我刺杀失败了。”
      “我知道你失败了,我就说了不可能能成功,”吴邪有些无语,“我想说,这一年里还发生了什么?你后来又去哪了?”
      “还能去哪?哪里有枪响,我就去哪里。”
      “张日山他们呢?”
      “我让他们留在总参谋长身边,我先过来找你。”
      头发剪好了,张启山身子滑到水里,热水漫过头顶,他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抹开脸上的水,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吴邪的目光。他从吴邪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吴邪给他剪了头发,分明是照着张起灵的模样的剪的。
      “晚上和我睡。”吴邪话音刚落,劈头盖脸的水把他淋成了落汤鸡,等他把脸擦干净时,大木桶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喂,那是我的房间。”吴邪靠在房间门口敲门,张启山占了他的房间把门给锁了。
      “你睡隔壁。”
      “讲点道理啊长官,隔壁就一张木板连垫被都没有,”吴邪这个无奈啊,“我要你和我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你想歪了好不好,还扑我一脸水,还抢我的床!”
      天见可怜,无论吴邪怎么嚎他都进不去房间,吴邪气得跺脚,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出去买垫子被子。

      吴邪再次见识了张启山的不喜出门的能耐,眼看着日子就要太平了,七年抗战就要结束,张启山松懈下来更加不愿动弹,难得的休息时间。他经常一觉睡个三五天,吴邪都不忍去打扰他,七年,也许张启山才刚刚睡一个好觉。
      一个月里,张启山基本是在睡眠中度过,当有天早上吴邪外出买了早餐回来看到张启山坐在堂屋里时,吴邪吓得包子都差点扔了,之前喊张启山吃饭吴邪都要浑身解数,今天竟然主动起来了。吃完早饭张启山读了一上午报纸,吴邪就像只陀螺一般在屋里转来转去,等到快到中午了,他一把抢了张启山的报纸,拖着他出门走走。
      城里新建了一座茶楼,有三层高,开张大吉店里茶水瓜子免费送。张启山主动拉着吴邪进了茶楼,吴邪觉得不可思议,张启山可是从不去这种嘈杂的场所,他嫌吵都来不及竟然主动进去凑热闹。
      临近中午茶楼里热闹起来,吃饭的喝茶的都有,一楼当中有个说书人,敲着鼙鼓口若悬河。看客们喝喝小茶磕瓜子儿,不时鼓掌大声叫好听得是津津有味。说书人用的重庆方言讲的,语速还很快,吴邪和张启山听不太懂,但为了不惹眼,两人瞧着旁人什么时候鼓掌喝彩,就跟着拍拍巴掌。
      “他讲的是发生在长沙的传闻,据说去年六月份,也就是长沙被日本人占了的那天。当天深夜城里的日本人一晚上没合眼,个个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原来竟是有人暗杀横山勇,虽然失败了吧,但也把他们吓得半死,封城好几天呢,没日没夜地搜人,鸡窝都给捣烂了连个影子都没搜到。”有人在他们一桌落座,操一口地道的长沙塑料普通话,吴邪正在喝茶一听这声音差点喷出来:“八爷?!”
      来者正是齐铁嘴,张启山倒是不怎么惊讶,吴邪看他俩一个笑嘻嘻一个冷冰冰,他扣扣桌面没好气问:“咋回事你们两个?”
      齐铁嘴摸不着头脑:“咋了?”
      “我在重庆待了一年了,找你们也不是一回两回,连毛都没看到一根。”吴邪怪声道,他可是独个儿住在破屋烂瓦底下一年,床硬得早上起床浑身疼,洗澡的热水那可是一壶壶烧出来的,夏天倒还好,冬天可没把他冻死。说完他猛瞪张启山:“我确定你这个把月没出过门,都快发霉了,怎么一出门就遇到八爷?感情你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齐铁嘴新叫来一户茶,吴邪不停叨叨叨,齐铁嘴笑得合不拢嘴:“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小子嘴巴这么厉害了!”
      “算命的喜欢凑热闹,又有免费的茶水瓜子,我猜他会来,”张启山这时开口了,“与其漫无目的去找,不如让他们来寻我们。”
      “怪不得你要进来这地方。”吴邪懂了。
      “什、什么免费茶水瓜子,八爷我是那种人嘛……”齐铁嘴说着去抓碟子里的瓜子,抓了个空,他立刻招呼跑堂儿:“瓜子儿没了!再送两份来!”
      “唉可算见着你了。”齐铁嘴一脸真诚地对吴邪说,吴邪打了寒颤,他都从齐铁嘴眼里看到翻滚的泪花了。“解九成天念叨,好几次派人出来找,但重庆不比长沙,老蒋都在此地呢,这地方水深得很,我们不敢放肆。你是不知道,解九担心你成天睡不好吃不好,都瘦成皮包骨头了。”这话虽有夸张成分在里头,但吴邪仍是感动得很,他虽然清楚解九此人深不可测,但又不自觉地愿意和他亲近,想来或许因为小花的缘故吧。
      “我咋没见八爷您瘦点呢?满面红光的,过得不错嘛。”吴邪打趣道。
      “我、我这是吸收好!何况咱们马上就要赢了,我高兴,高兴就多吃!”
      一番话引得张启山也忍不住笑了,齐铁嘴摸摸鼻子,他低声问张启山:“佛爷,日本人投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过长沙现在还在他们手里,什么时候能收回来?”
      张启山摇摇头说:“我不清楚。你既说日本投降是板上钉钉,他们把长沙还回来难道还远吗?”
      “也对哦……”齐铁嘴点头肯定,他左瞧瞧右看看,张启山转头看看身后,没什么奇怪的人,只听齐铁嘴问:“你那小副官呢?”
      “他没跟着我,我一个人过来的。”
      “你们走散了?”齐铁嘴张大嘴巴,这一次他脑子转得极快,齐铁嘴瞪大眼睛指着张启山:“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刺杀横山勇的是——”
      “八爷!”吴邪赶忙捂住齐铁嘴的嘴,齐铁嘴声音太大了,四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齐铁嘴呜呜几声拼命摆手吴邪才放开他。齐铁嘴悄声说:“你一个人去刺杀横山勇,就事先要他们先走了,对吧?”张启山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喝了两口茶,齐铁嘴又在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他没精神去听,反正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吴邪,你有没有发现你变年轻了啊?”齐铁嘴突兀的一句话,令吴邪呆了好久。等他回过神来时,面前伸过来一只铜镜,是齐铁嘴的护心镜。“长时间分开再见面就明显得很了,我仔细想想最后在长沙那几年里你似乎就变了点样子,只是咱们那时候天天见,注意不到。”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吴邪忽然想起,一年多前在岳麓山腰上六十六军简陋的营帐里,张日山看他时那古怪的目光。
      经齐铁嘴一说,吴邪便开始细细思考,不仅他的脸变年轻了,身体也年轻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以前强了不少。吴邪顿时有些心慌,按理说谁不想年轻点啊,难不成喜欢衰老?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心慌。
      “佛爷,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齐铁嘴指指他和吴邪,“你们现在住一起?”
      张启山点点头:“一个多月前过来的。”
      “那怎么不早点来寻我啊!”齐铁嘴拍拍桌子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仿佛张启山错过了什么。“你要是早点来寻我们,这东西我就能早点撒手,放我手上都大半年了……嘶比起来一个月也算不了啥……”齐铁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怀里拿一只裹好的小包放桌上。“我每时每刻都带在身上,就怕又来个什么大火啊天灾人祸的这玩意丢了,到时候我可罪过大了。”
      张启山狐疑地瞧了齐铁嘴一眼,他把上面包裹的布一层层拆开,最后剩下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大概手掌那么大。吴邪和齐铁嘴都愣了一下,盒子上有手工绣上去的繁复的花纹,样式华丽色彩很鲜艳,像是女人用的胭脂盒。
      “你确定是给他的?”吴邪奇怪地瞅齐铁嘴。
      “当、当然啊!我又没拆过我哪知道里头什么东西!打开看看不就完了嘛!”齐铁嘴说着要动手去开盒子。
      “住手。”张启山低喝,他脸色有几分难看,他死死盯着锦盒,像是要用眼神透过盒子看到里头。
      良久,张启山闭上眼睛又睁开,脸色白了几分,见他如此,齐铁嘴和吴邪都不敢作声。张启山扣住锦盒,他的手都在抖,他问齐铁嘴:“谁给你的?”
      “尹大小姐派人送来的,他们说联系不到佛爷你,就给了解九,要解九转交给佛爷你。但是解九最近又磕大了,我怕他保管不妥,我就自个儿拿着了……”齐铁嘴自顾自说个没完,张启山额头上隐隐爆了青筋,他现在心情奇差,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尹家还说什么了?有没有信?快给我!”
      齐铁嘴被他突然强硬急切的态度吓着了,他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没了。”
      张启山把锦盒揣进口袋,他摇晃着起身,下楼时脚底不稳差点滚下去。

      张启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吴邪和齐铁嘴怎么喊都没反应。齐铁嘴不放心张启山的状况暂时在吴邪的房间里过一晚再走,毕竟东西是他转交过去的,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深夜,张启山房里仍旧没有动静,吴邪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翻箱倒柜找房门钥匙,最后在横梁上找着了。
      房间里没点灯,只有一扇小窗子开着,夜幕上挂着月亮,张启山坐在床边,月光的银辉洒进来在墙壁上投下他的影子。
      吴邪走进去时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锦盒。张启山像丢了魂一般,吴邪推他都没有反应。他双手紧紧握着,吴邪费了大力气把他的手指掰开,当看清张启山握着的东西时,吴邪倒吸一口冷气——二响环。
      “她死了。”张启山平静地说。
      “……”
      “是他们做的,是汪家。”
      “……”
      “我不该去杀横山勇,我暴露了,他们发现了我,还发现我不听话了,发现我不可控了,就开始打其他人的主意。新月、新月……新月她走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动手?她不过是个女孩子,她才多大年纪……”
      吴邪点了支烟靠在窗子旁,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启山,或许他就不该进来。
      “是我害了她,我说过的……我不能够娶她……是我的的错……是我的错……”
      他抬头,两眼通红。
      吴邪心头一跳,大呼糟糕。张启山眼里不见了丁点眼白,瞳孔拉成一条直线,两只眼睛血一般的红。墙壁上的人影摇摆晃动变得越拉越大——那不是人类的影子,是背生双翼的凶灵。
      吴邪猛地扑向他背后,两条手臂勒住张启山的脖子,吴邪用了浑身解数堪堪只是坐到不被张启山甩开罢了。
      “你控制住!冷静点好不好!”吴邪一膝顶撞张启山的背脊,趁着张启山重心不稳时,吴邪把他掼到地上,拳头一点余力不留往他脸上打,他要把张启山打醒,不然会出事。
      “我为什么要答应她,如果我不娶她,她不会死,不会……”张启山趴在地上,他眼里的血色褪下去了些,吴邪及时把他打回了神志。
      “你起来!”吴邪拎他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们在逼我出去,逼我为他们卖命……我不过想好好做一次自己,为什么?无论是汪家、还是张家,都不肯放过我!”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张启山扇到抬不起头。吴邪气喘吁吁,他的手发麻,麻到抽搐。吴邪心里好痛,他眼前又出现那副画面,张启山身上有两副镣铐,一副是汪家,一副是张家。
      张启山捧住吴邪的脸,他双眼再度通红,但这次是布满的血丝。尹新月的死,点燃了张启山数年的积郁,他忍不住爆发,他憋不下去,他快要爆炸了。
      “我根本不想在乎什么汪家张家!”
      “但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的一切!因为你,我不得不服从我的命运!”
      “为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你让你,很简单,就因为你是吴邪!我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抓住吴邪的肩膀重重把他扔到床上。
      “刺啦——”
      张启山扯烂了衣服,他跨坐到吴邪身上,俯下身去用额头狠狠地撞击吴邪的额头,撞得吴邪七荤八素。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你不记得你是谁……更不记得我……”张启山的声音像加了混响一样,低沉嘶哑的吼叫,吴邪脑袋痛得厉害,根本听不清楚。
      “我和张起灵长得一样,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为张起灵而生。”
      “我不过是汪家的实验品,作为他们打入张家的工具。”
      “一个拥有麒麟血、背负凶煞的器皿,一具行尸走肉。”
      他解开吴邪的腰带,吴邪一片混沌间凭着本能把住他的大腿。
      “他们觉得是该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可惜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我是彻彻底底的张家人,因为……张起灵给我换了血。”
      咬牙坐下,脖颈高扬喉间压抑不住的是痛苦和难耐的申吟……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张起灵,没关系,就这样吧,我不介意。“
      “让我……放纵一回吧。”

  • 作者有话要说:  2019.1.12修订稿
    2018.6月的作话说过我要2018年9月完结……我哪来的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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