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10、法相有邪凶（1）

　　吴邪开始受到噩梦的侵扰，每天夜里都遭受折磨，梦境的内容和第一天的一样，次数多了吴邪便能平静面对，他唯一的心结是每次快要醒来时，他面前的张启山与他像隔了一汪泉水。
　　张启山在水里模糊扭曲，水面平静之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吴邪想看清楚他是谁，但每当那人的五官快清晰可见时，他都会从梦里醒来。

　　张副官不知去了何处，已许久时日不见他，这些天吴邪跟在张启山身边。
　　校场空旷不见树荫，阳光底下几个少年人围成一圈个个抱着饭盒有说有笑，有人眼尖看到张启山过来了，赶紧几口把饭吃了迅速爬起来继续练习格斗。他们两人一组，有一个小的不过十一二岁，正是那天狱里给吴邪送饭的小娃娃。
　　张启山站在场边板着脸，帽檐在脸上撒下一层阴影。
　　“佛爷，你没问过我名字。”吴邪靠在木头桩子上，手习惯性往裤兜一摸，兜里空空哪还有烟抽。
　　“愿意说就说。”
　　“虽说，因为我知道张家你才收我，不过你对我是不是太过松懈了？”
　　张启山侧过脸深深看他一眼，吴邪有些烦躁，他就是讨厌有的人要说不说总要人去猜心思。张启山确实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并没有叫人监视他，吴邪跟在他身边张启山也没太过注意吴邪的动向。
　　“吴邪，我的名字。”吴邪走到他身后站定，张启山安静地注视他久久不语。他忽然嘴角翘了翘，对吴邪露出淡淡微笑：“名字挺好。”
　　少年拼杀的校场，午后阳光照耀，沙场打滚下来的军官眼底的肃杀有一瞬间一扫而空。吴邪晃晃神，再看过去时张启山依旧冷着一张脸，眼睑下都沾染了杀戮的深黑。
　　可能我眼花了吧。吴邪心想。
　　他忽然动手，张启山几乎同时出手握住吴邪的拳头，他冷声道：“干什么？”
　　吴邪微眯了眼睛，笑道：“佛爷应该早就想试试我的身手？”吴邪指指安静下来的校场，他们刚刚动手惹得那群孩子都安静下来。吴邪说：“这些天，你每天都带我来这里，想听听我对这些后生的评价？”
　　张启山沉默不语，吴邪认命地叹气，他不打算从这人嘴里听到更多的话了。张启山应该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不过那家伙似乎不太擅长这份活，要杀人放火正面硬刚兴许二话不说直接上了。
　　“我知道很多，同时一无所知。”他站直身子，目光稳稳地看着张启山。张启山从衣兜拿出一把折刀递给吴邪，还有红色纸币和一部手机。
　　吴邪挑眉：“确认没问题？就这样还给我？”他看了一下东西，唯独少了他的手电，果然这种和地下打交道的人都会喜欢那支电筒。张启山的背影去的远了，吴邪收好东西跟上去。
　　这些天他替代张副官每时每刻跟在张启山身边，清晨随他巡视防署，登上城楼看着从城外赶着进城的普通百姓，为数不多的铁轨伸向四面八方，每列火车进城都载进满满来逃难的华夏子民，到了傍晚城门不留情面地关闭，没来得及进城拖家带口的、孤儿寡女的，也只能蹲在城门根脚一夜。
　　傍晚随张启山上了北边一道城门，火红的夕阳煞是好看。
　　吴邪独自在城墙上散步，他不去妨碍张启山工作，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叫他回去。烽火墙上还留了阳光的余热，手掌下感受的是千年古城的厚重。
　　“那边，是武汉。”张启山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指着北边的夕阳。城墙上常常吹有风吹来，带着城外的风沙，吴邪的头发被吹得乱飘，张启山带着帽子倒不受影响。吴邪看着他的侧脸，张启山目视前方，声音平淡：“如果武汉失守，我们脚踩的这里，将是战士死守的最后一关。”
　　那一瞬，吴邪不确定他看到的夕阳究竟是夕阳，还是炮火照亮的通明。
　　这就是战乱的年代。
　　人人渴望和平。
　　下城门后张启山去往辎重营，吴邪一时走神，眼前一辆辎车穿过将他和张启山分开，等他再找到张启山，他眼里一直不苟言笑的张大佛爷正蹲在两个手捧大碗的老兵身边，手里捏了两根枯黄的杂草，时不时撅断一截抛开。张启山听他们瞎聊，偶尔会搭上半句腔，总是抿得平直的嘴角甚至会翘上一点。
　　这回他没看错，那浅淡又短暂的笑刺痛吴邪。
　　一辆辆辎车从面前穿过，吴邪的目光不自觉沉下去。
　　张启山手下有两种兵，一种是跟着他时间长了混成了老油条，一种说一不二恪守军规声怕自己喊“长官”的声音比旁的人小了。辎重营的都是些老油条，但是张启山素来重视军备辎重，所以从大佛爷露脸开始，这些油条们都个个严肃走路都带跑。
　　“佛爷今儿怎么来了，张副官呢？”不多时，张启山身边歪歪斜斜站了个人，眼睛上有道疤。他叉着两只脚站，一条腿的裤管还卷在脚脖子，他揪下帽子塞胳肢窝夹住又从兜里掏两根烟挑了一根不皱巴的递给张启山：“整根试试？大老爷们咋不好这口。”
　　张启山凉嗖嗖地扫他一眼，看都没看眼皮子底下的香烟：“别把这抽炸了，否则，轮到你脑袋抽飞。”
　　“哪能啊！”刀疤脸竟还操着东北口音。张启山在长沙驻扎之后，陆陆续续有不少张家人过来投靠他，还有一些他父亲一辈的狐朋狗友甚至还有一起夹喇嘛的，这些人在当地都是名字叫得响的。东三省沦陷后过来投奔张大佛爷的就更多了，这一大票人里哪些能信哪些不能信张启山清楚得很，不过到战场上就只剩下两类人，能打和不能打，恰好，这些亡命徒都是能打的。
　　“那家伙脸生，身手咋样？能替了你小副官？”刀疤脸指指吴邪，咬着烟不清不楚问。
　　“他？”张启山忽然伸手扯了刀疤脸的烟扔地上，军靴的鞋底踩上去，慢条斯理地碾灭转身走了，留下那刀疤脸一脸发呆愣在原地。张启山走的远还隐约听到后面笑骂：“自个儿不抽烟还不许咱抽了！”
　　“我不待见。”
　　“嘿你小子当官忒久了怎地还这么熊！”

　　吴邪听到，看到，他只安静站在远处。每一个人都和张启山熟悉，每一个人都好似没看到吴邪。
　　他身手穿的张副官的军装，和张副官一样跟在张大佛爷身后，但是吴邪油然感到孤独。他突然明白闷油瓶那淡漠的眼神，突然懂了他仿佛眼底深处不存于世间的孑立。
　　这样的感同身受迟到了太久。
　　吴邪不属于这个年代，他不该存在。
　　等到张启山的背影已缩到巴掌大小时吴邪才恍然回神，他抄兜迈步去追张启山的背影，斜阳映照出他的影子在身前。吴邪盯着地上他自己的影子，他在想，在这里，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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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9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