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夫夫的作死日常》剑持

4、花开无名1

　　对于吸血鬼盖伦来说，每一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一向是检查窗外太阳有没有完全下山。然而盖伦感觉今天大概是没有必要的了。因为昨晚折腾了一夜，就算是他也睡过了时间。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九点，不用检查也知道遮光床帘外的世界和屋内一样已是一片漆黑。

　　盖伦想去摸被扔在床底的衬衣，却惹得拿他的手臂当抱枕的银发男人从发出了一阵如同猫咪失去玩具般不满的呻吟。

　　无奈之下盖伦只好重新躺好，任由达米安在他的怀中重新找回了最舒适的睡姿，借着吸血鬼那在黑暗中也依旧清晰的视线，盖伦满意地看到自己在主人身上种下的那些草莓。木精灵赤裸的胴体即使在黑暗中也依旧美丽异常，再加上达米安睡梦中那些无意的小动作，盖伦心中那团本来已经燃尽的火苗又重新蹿腾了起来。

　　然而吸血鬼终究还是将他的狼子野心压制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想起自己上次胡闹换来的是将近一个月的禁食令，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达米安眉间那一丝若有似无的阴影。

　　木精灵似乎正沉浸在什么不愉快的梦境中，一种不知是忧伤还是寂寞的情绪像面纱一样笼罩在那张完美的面庞上。

　　盖伦突然想起前几日聋哑女孩的话。

　　寂寞……

　　吸血鬼突然感觉胸口闷闷地疼痛，像是有跟木桩刺进了身体一般。

　　主人，明明有我在，您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寂寞呢？

　　像是回应盖伦一样，睡梦中的达米安微微张开嘴，吟出一串不清楚的梦呓。

　　“不要走…海伦娜…不要离开我……”

　　不能怪盖伦额头上突然爆起了青筋，因为海伦娜是达米安前两日捡回来的一盆兰花，也是盖伦最近最大的情敌。

　　不过真正让盖伦气愤的是，自己竟然以为自己这位白痴主人会感到寂寞…他估计连寂寞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主人啊，您是不是该起床了啊？”盖伦迅猛地将手从达米安怀中抽出来，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达米安身上的被子。

　　此时正值春寒料峭的时节，就算是木精灵也被寒气杀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清醒过来。被如此粗鲁地唤醒，达米安自然是没好气的:“你干什么！冷死了啊！”他伸手想抢盖伦手中的被子，却因为之前的激烈运动而带来的肌肉酸痛而一下子跌下了床。

　　然而盖伦并没有因达米安的愤怒而表达出丝毫歉意:“您不觉得作为一位已经成年了好几百年的木精灵，您应该养成按时起床不赖床的好习惯吗？”

　　“早起早睡都是人类定下的规矩，不要拿来约束我！”达米安揉着腰部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被子，然而这一次仍旧落了个空。

　　“我这是为了您好。”盖伦将棉被举起，“对于植物来说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植物怎么生活，用不着你一个吸血鬼插嘴！”达米安费了好大劲才站起身，然而他的身高还是让他和棉被之间隔了一条鸿沟，“我命令你把被子还给我！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从没听说过原产地西伯利亚的植物会怕冷。”盖伦回答，“另外请允许我提醒您，现在已经过了给海伦娜松土浇水的时间了。”

　　“啊哟你怎么不早说！”提到海伦娜达米安的神色立刻大变，他像是一下子忘记了寒冷，甚至顾不上腰痛，大步流星地向花房走去。

　　盖伦叹了口气，将棉被在床上铺平。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主人，那一定非“傻瓜”莫属了。

　　傻瓜是不会感到寂寞的。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寂寞，除非，被别人提醒。

　　不过盖伦现在最该担心的可不是达米安的心理健康，而是他自己。

　　之前的盗窃案如果只是人类作案，对于身为吸血鬼的盖伦想要把丢失的钱财找回来根本不是难事，而之所以一直没有结果就是因为这次的情况与一般人类做出的粗鄙行动有些不同。保险箱本来就被盖伦藏在人类根本碰不到的地方，这次不但被敲，而且即使盖伦使用了作为吸血鬼极其敏锐的嗅觉和观察能力也找不出任何偷盗者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这次丢失的不仅仅是放在保险箱里的货币，还有他的一样重要信物。这件信物对于人类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但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意义非凡。

　　像许多文学作品中叙述的那样，大多数情况下吸血鬼都是独行侠，但作为一种有智慧的生物，吸血鬼身上仍然保持着极少的社会性。世界各地的吸血鬼们每隔50年会举办会议，规定每个地域的管理者和维持治安的执行者。按照吸血鬼界的惯例，管理者通常被称为“主教”，而执行者被称为“骑士”。这些吸血鬼会成立一个理事会，处理辖区内吸血鬼之间，以及吸血鬼与其他非人类生物间的大小纠葛。通常情况下，一个大城市只拥有一位主教，一般会从吸血鬼龄1000岁以上的，神智依旧清晰的长老中选出，而者骑士人数从五到十人不等，年龄在400到1000岁不等。盖伦当年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刚好碰上一次选举，又凑巧被推举成为了骑士中的一员。

　　作为骑士的吸血鬼会从长老会那里得到一件信物，这枚徽章由犹大当年背叛基督时收到的金币制成，持有此信物者可以在不杀死同类的前提下对其进行任何形式的处罚。

　　也就是说，拥有这枚信物的吸血鬼在这座城市中既拥有执法权，又拥有审判权。如果让它落在图谋不轨的同类，或者其他种族手里，后果可想而知。而对于持有者盖伦来说，丢失信物可是无法饶恕的大罪。

　　不过幸好，盗窃者并没有把事情做得毫无破绽。

　　“主人，我出去一趟。”盖伦穿好外衣走向玄关。

　　“大冷天的干什么去啊？”达米安从花房探出头来。

　　“您要的营养液，今天进货。”盖伦回答道。

　　在盖伦与达米安签订的契约中，他是不能对主人撒谎的。盖伦今天的行程中的确有购买营养液这一项，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些地方需要去。

　　对于一个北方城市来说，三月虽然已经可以算是春天，但夜晚却依旧被冬日最后的寒冷包裹着。幸好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并不缺乏驱散寒冷的事物，比如人声，比如灯火，比如暖气。而这座城市最著名的酒吧街的夜晚，则似乎永远都停留在温暖热闹的季节中。

　　盖伦推开酒吧大门，迎接他的是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流和对于吸血鬼来说有些聒噪的音乐。像这附近大多数酒吧一样，这家叫做无月夜的店铺同样将人声、灯火和暖气这三样驱散寒冷的利器集为一身，都市男女在轰鸣的音乐与闪烁的灯光中扭动着身体，摇晃着脑袋，就像是想把纠缠他们的烦恼一同甩掉一样。

　　对于大多数人类而言，这里不过是一间哥特风格的酒吧，但对于一些“道儿上的人”，或者对于盖伦这样的吸血鬼而言，这里却并非酒吧这么简单。

　　盖伦摘了围巾，沿着人流不那么密集的走廊径直走向酒吧深处的另一扇大门。那黑色的铁门上“VIP”的标识格外显眼。盖伦与站在门口看似保安的高个子男人打了个招呼，开门走了进去。随着大门在身后关闭，噪音与刺眼的灯光也一同被隔离开来。

　　这所VIP包房的装修与氛围都与外面截然不同。没有聒噪的音乐也没有刺耳的灯光，更没有那些廉价的哥特风格装修，取而代之的是设计风格冷硬的金属系吧台、猩红色的皮质沙发座椅、黑白相间的瓷砖地板和柔和但毫无温度的桌面光源。

　　在盖伦来之前已经有几名顾客光临，他们中有欧洲面孔也有亚洲面孔，甚至还有一位非洲面孔，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面色苍白(当然了，非洲兄弟除外)。如果仔细观察则可以看到隐藏在他们猩红嘴唇后面的小小犬牙。

　　是的，这所酒吧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的酒吧，但由于它的老板是一位吸血鬼，这里也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吸血鬼的社交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