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215、第三十九章 暗战

　　王策通过水晶镜中千里眼观测到白虎号依旧在往前全速行驶，不由心里想到，果然是老郑，行军布阵一板一眼。当初在书院演练军伍阵法，军中师范就曾说，郑郃行军布阵颇有古代名将之风，进退得法，甚少纰漏。

　　“不过，老郑你可别忘了，师范当时对我的评价是‘不是筹划奇袭，就是在奇袭的路上’啊……”

　　他脸上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今日且看我‘张飞大闹长板桥’。”

　　随着急促脚步声，郑宝珠拖着面无人色的罗成进来。

　　“需要我做什么？”

　　少女依旧冷静无比，就仿佛擦着脸颊而过的铁船巨炮并无什么了不起——事实上也是如此，在朝鲜少女心中最大的恐惧是饥饿，吃不饱饭又得强行入睡太难了，那才是让人无法忍耐神志失控的事。

　　王策看了眼郑宝珠：“宝珠你帮我开个椰子……不，这里好像只有酒了，来一壶酒。还有，给那家伙几耳光。”

　　郑宝珠走到罗成面前左右开弓几个巴掌打醒了罗成，罗成一脸五指手印，呆呆捂住发烫的脸颊。

　　“咱们死了？这里是哪儿？”

　　王策随手抓起旁边的一块木镇纸砸过去，罗成灵巧躲开。

　　“还知道躲，看来人还没傻，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非常重要，事关我们能否活下来。”王策脸色肃然：“明白么？”

　　罗成慌忙点头。

　　“行，那去做饭吧，估计着宝珠的饭量，多做一些米饭，配菜看着来。”

　　罗成一脸茫然：“……就这个？”

　　“当然。”王策怒道：“民以食为天，不然你要饿死老大我吗！”

　　跟班慌忙不迭跑出去寻找做饭的家伙。

　　将俩人都支出去后，王策面色沉了下来。此前乐观都是做给宝珠和罗成看的，这手法与此前对七杀以及一众海盗船的路子没有根源上的差异，己方如果连信心都无，那么必败无疑。

　　要用原本擅长侦查转向的朱雀对上主战船白虎，王策也不知能否成功。若自己驾驶的是那能来去如飞的青龙船，至少有五成胜算，至少以速度见长能打能走都是自己说了算。

　　可朱雀……朱雀自己根本没有摸索清楚，还是头一次试航，随时可能遭遇不可知故障。

　　王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用水晶镜观察了一番外面天气，黑云压顶，雷鸣吼吼，大雨随时可能倾泻下来。

　　王策摸出朱雀令：“朱雀，火炮能用吗？”

　　到底是灵船，脑子里立刻得到了一个明晰的答复，火炮手的炮房就在朱雀头下方一个回廊里。

　　“宝珠，不要弄酒了，去鸟头下方有一个暗格，进去一个走廊，左右各有一间房，里头是火炮，你去将机括拉开。”

　　用顺风耳和郑宝珠通话后，那头很快就传来回复。

　　“已经打开炮匣，可以开火，炮弹有四十发。”

　　“够了。”王策大喜：“对白虎船开炮。”

　　那头郑宝珠老实回答：“我打不准。”

　　“没关系，只管打过去就行，一碗饭时间打完所有炮弹……不，对你来说是两碗饭的时间。”

　　下令之后王策双手放在铜柱上，这是朱雀号的控制核心所在，两旁铜耳是调整千里眼精度的，下面两根柱犹如小斧头形态的铜柱是朱雀号手动操控的方向舵。

　　作为灵船，朱雀号的确可以自行按照船长号令航行，不过精密操作就需要自己来完成。譬如刚才那险之又险的水上漂移转向，就是王策自己操刀，这灵船好处多多，王策控船时朱雀会通过朱雀令反馈回船只的状况，即将侧翻，失去重心，偏移过甚，以及船只损毁状况……

　　王策是越用越是顺手，比起那些傻不愣登的大号福船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双手抓住方向舵，开始再次全神贯注驾船。前面佯装反攻的姿态后不过是远远绕开了白虎号，这一招虚晃被郑郃轻易识破后王策就远远吊在后面，为安全起见处于对方船侧炮火射程范围外。

　　白虎号到底是船重吃水，速度和转向比起朱雀号不如，很快就被朱雀从侧方位赶上。

　　朱雀侧板朝上张开来，三个黑洞洞的炮管冒出，随着火光闪烁，连续两炮轰来，一发落空入水，另一发却直接砸在白虎号银甲上，砸出一个凹下去的坑。

　　“大人，船侧西南亭遭到朱雀的炮击，有一处轻微受损，炮塔输水管破裂，匠人正在抢修。”船上一位武官回来匆匆禀报。

　　郑郃皱眉：“我方炮火更强，为何没能远程锁住朱雀？”

　　“这……因朱雀速度太快，在后面蛇形衔尾。”武官拱手道：“如此控船之术属下从未见过，犹如活物一样，敌船上那炮手手法也极其精湛，必定是个常年摆弄炮火的老手。”

　　郑郃叹了口气：“无碍，白虎本身防备力量不弱，以朱雀上面的火力无法影响我们，火力还击，同时继续追逐前面船只。”

　　“是！”

　　此时被称作“老炮手”的郑宝珠双手控制着卡住炮管的铜墩子，她的确没说谎，打炮只是瞄准前方白虎，按照一贯朝斜上方开火的原则只管打，中与不中就看老天。

　　手中顺风耳铜盏里传来王策的声音：“打得好！宝珠，去另一侧炮房，继续准备，我要转向了。”

　　船长室里，王策将白虎号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从开头象征示威性质的炮击警告，到现在气急败坏地轰击，开炮频率大幅度增加，而这也是他需要的。

　　阴郁云层里蓄满的水终于降落下来，瓢泼大雨在海上肆无忌惮倾泻，伴随着闪电狂风，让四下能见度骤然下降。

　　王策嘴角一扬，老郑啊，你已经落入我的节奏啦。

　　另一端白虎船上，郑郃面含愠怒：“竟然丢了目标，整整六艘船，你们在干什么，为何不早早禀报！”

　　武官脸色也难看：“大人，风暴来得突然，我船原本光从速度来说就不如一些小船，许是这海上风浪影响了航线，导致偏移被那些贼子给逃了。”

　　“不对，不对……”

　　郑郃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侧方那不紧不慢如同蚊蚋一样赢赢在侧的朱雀号。

　　“好你个王策……”

　　郑郃冷静下来后有些懊恼，傲慢是军中大忌，自己不知不觉就着了道。还是不够谨慎，以为胜券在握，没想被王策阴了一手。

　　半晌没说话的沈通译小心问道：“看来是王……大人影响了我船的航行？”

　　郑郃瞥了他一眼，沈通译缩了缩头。

　　“他的战术成功了。”郑郃历来一是一，二是二，不贬低对手。

　　沈通译一脸不解：“大人，可王大人的朱雀对白虎毫无伤害能力，为什么白虎速度越来越慢。”

　　“不是变慢，是角度误差，正如之前说的，白虎航线在不断偏移。”

　　郑郃冷静地注视着远处在雾中浪里穿梭的朱雀号。

　　整个战法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一些巧妙心思。王策先以佯装破釜沉舟骚扰让郑郃放松警惕，而后开始以炮击白虎号引得白虎不得不炮击回击，全程并未有人注意到其中有诈——一艘非主战船根本无法威胁到铜皮铁骨的白虎。

　　问题就在这里。

　　郑郃考虑的是火力与战力，王策的切入点却是航行与速度。固然白虎号战力无双，以一敌多都是碾压之势，只是若是不能抓住对方厮杀，这再多火炮都无用武之地。

　　恰好王策就是揪准了这一点，他以佯攻游击的方式骚扰，令白虎号不得不侧舷开火，这开火并非目的，而是开火会造成的后果。

　　“重心偏移！”沈通译睁大眼：“王大人好算计。”

　　船一侧开火，火炮冲力之下船只会摇晃轻微偏移重心，这在日常远航是可控范围内，但在追击战中却是致命的拖累。一点点修正航道就会与前面全速疾驰的船只距离越来越大，而雷暴天的雨幕黑雾反而变成了掩护前方海盗船逃逸的最好伪装……

　　郑郃不怒反笑：“很好，调转目标，击沉朱雀号。”

　　王策，你要当海盗救星，那今日即将你当做海盗头子对待。你想救他们，可浓雾大雨中，朱雀号的速度将根本施展不开，今日你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