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210、第三十四章 逆转

　　王策神色如常，抬起左手食指：“我的银子一部分是从骑鲸商团铜雀处赊来的。”

　　他伸出左手中指：“第二部分是利用黑市贩卖诸位看不起的一些货物——这些货物都是我想法子收购各个主顾剩余的边角料，多为皮革、棉布和各藩国果蔬，量不大，不过维持我这二三十号人还不成问题。怎样？清楚了么？”

　　七杀此时终于替王策说了话，她只认事实。

　　“的确如他所说，因王策想要和我合作，我查过他的一些背景，他的银钱方面一直比较吃紧，不过并无来历可疑的银子。”

　　这句话在海盗里显得有些怪异，毕竟大多海盗都是海上劫掠做无本买卖，王策这个异数大家却是下意识并不认为他会偷偷打劫。

　　王策心里也抹了把汗，老郑一向抠门，或者说大明相当抠门。除去第一次出海给了三百两银子，后面分文未给，都是让他记账说事后结算，这一拖就硬是拖到现在。没成想反而变成了自己银子流通干净的证据。

　　几乎全程不说话的天府林家俩人前后发声。

　　“王策，你的这艘新船是从广州府所得，这船上的舷骨严密程度和铆合连接非普通工匠能做到。”

　　“可否解释一下你从何得之？”

　　王策看向突然发难的船匠世家人物，似笑非笑：“当然，因为这是大明军船改装后重新出厂的，工艺不会差。我可以再透露一点，这是直接从军船里流出，还是第一次下海……至于如何得来，用银子就行。”

　　林家俩人互相点点头，对其他人道：“的确是大明工部手艺，王策并未说谎。”

　　这就是搞技术的人，一板一眼，只认实物，王策稍加引导他们就成了自己有力的证明人。

　　天相亦以有些僵硬的汉话开问，不过他询问的对象并非是王策，而是一旁静默的乌鸦。

　　“他是你的徒弟，所说能够相信吗？”

　　乌鸦老农一般双手拢在袖子里，老神在在：“王小子打小就擅长胡说八道。”

　　王策心悬起来。

　　“他爱钱，不过他不是会踩着别人的血往上爬的人，这一点不用担心。”

　　天相点点头：“那我没有疑问了，事关重大，必须一再谨慎。”

　　乌鸦颔首：“我晓得。”

　　资历最老的天相发话，仿佛已经进行了某种判决，其他人看向王策的目光也稍微缓和下来。

　　阿文有些气急败坏：“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

　　王策叹了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目光注视对方：“你说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证据，一来就认定是我的问题，其实你我都清楚，不过是你妹妹的死你必须要找一个人承担后果。你不敢找八无暇拼命，和薛龙打了一仗也没讨得便宜，想来想去，你只能找我这个软柿子捏。”

　　迎面一剑擦着王策脸颊而过，王策低头头槌撞入对方怀里，反手从阿文腰间夺了刀鞘，用作短棍护在胸前。

　　“还是按照海上规矩，赢家说得对。”王策注视着对方，压低重心：“死的那个，就是错的。”

　　阿文舔了舔马来克力士的刀刃，双手握刀，一脸狰狞：“忍不住了吗？叛徒，今天就用你的血来拜祭我的妹子。”

　　俩人一人持剑，一人握鞘，互相对视。

　　阿文蛇形剑一击点剑，剑尖如蛇直吐王策咽喉，王策以鞘化崩剑，立鞘沉腕格住剑刃。蛇形剑本身弯曲的优势就体现出来，阿文顺势一撩，划破王策肩胛，不等回势又变招为劈剑，王策剑鞘朝上力达前端，以截剑再挡。

　　可这一下也耗尽了一口气力，被劈中后他顺势往后一撤步，失了“势”，阿文趁机前踏一步，马来克力士剑刃在左右侧各画了一个圆，这是挂剑，立剑从前往下到身后，贴身立圆，双开刃的马来克力士发挥其最大杀伤。

　　王策只得步步后移，和对方硬对硬崩了一剑后站稳步子，立鞘以前往左阻断对方挂剑，后拉回到胸腹间，蓦地回手一拉，一记抹剑劈中阿文腰部。

　　阿文闷哼一声，剑势稍阻，脸上露出一抹怪笑，变招为右手单手剑，左手从腰间翻出一把长匕首。

　　匕首尖端渗着幽蓝，王策对这个色泽并不陌生，是一种海蜇的剧毒，一旦入血，浑身就会开始溃烂。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王策。”阿文舔了舔嘴唇：“坦白自己是怎么替八无暇卖命出卖我们的，给你一个痛快，不然，我会一刀一刀把你凌迟在这座岛上，让你去做鬼头刀的人祭。”

　　王策不遑多让，双手虚握拳头挡在面前：“难怪文曲俩人以曲为主，没有你妹妹，你这幅模样能够混入天干才是奇了怪了。”

　　阿文怒极而笑，匕首迎面掷来，王策灵巧躲开，回头却见阿文手中弹出一条蓝盈盈毒蛇来，王策以手中剑鞘稍微一挡，蛇却缠上了手臂，张口就咬。多年陪猫玩儿抓爪子的功夫派上用场，王策险之又险扼住它的喉咙，让那一双白森森獠牙不能刺入皮肤。

　　可此时马来克力士又至，王策只能拼命扭曲身体，背上还是火辣辣疼，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用力一掷，毒蛇被他丢向一边，恰好被插在棺椁上的断刀一刀两端，蛇血四溅，蛇头落在地上还在张开大口，啃咬着石头。

　　阿文大怒：“竟敢杀我的蛇！死！”

　　死字一出，马来克力士毫不留情直斩王策脖颈，王策后力不济，手中剑鞘被砍飞了出去，锁骨边也被划出一道血痕。他只得跳上鬼头刀棺椁，拔出那把断刀，阿文的蛇形剑再度上撩，王策一个翻滚，就地双脚剪住对方脚踝将阿文拖倒在地。同时他用力扼住对方手腕虎口，阿文吃痛下握不住剑，终于松开手。

　　“嘶，嘶，我输了，我输了……”

　　阿文大口喘气，双手也软了下来。

　　王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发现他握住的对方右手不对劲，竟然是一只假手。

　　此时胸口突然一痒，王策咬牙一刀刺入阿文胸腹，他退后站了起来，发力过猛让他脚步有些不稳。

　　中刀的阿文哈哈大笑，丢掉假手，从怀里抽出的右手食指上戴了一枚有针的铁扳指，上头还有一抹蓝：“中了我的血毒，必死无疑，小贼，这点刀伤对我算不了什么。”

　　王策撩开衣服，露出下面的贴身软甲：“两层牛皮，里头还有树胶和蚕丝，专门应对这种偷袭，你的针刺不透。”

　　阿文的笑僵在脸上。

　　擦了擦嘴角的血，王策看向周围其他几位天干：“现在，我能继续说话了么？”

　　七杀再度开口，目光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策反问：“如果我是叛徒，我还会和你一起行动，还会再出没？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蠢好么？”

　　七杀无言。

　　王策目光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我王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八无暇的能耐大家也都见识过了，早已近妖，和妖为伍比为虎作伥要危险太多。其他不谈，我王策还是很惜命的。那么我也要问一句，为什么禄存和贪狼没来？”

　　良久，无人应答。

　　“我知道。禄存是了解我的，他深知我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他反对你们利用鬼头刀的葬礼来设计我。”

　　逆转局势，王策整个人的精气神截然不同，气势逼人，让天干众人不敢直视。

　　“至于贪狼，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打心里厌恶我这没错，但他也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和八无暇拼命时，我和他并肩死战。如果我没猜错，贪狼也是拒绝过来参与此次行动的，对不对？”

　　天干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不妨再告诉你们一点我打探到的消息，八无暇不仅在海上动手，在内陆也已经携裹大量信徒，不要以为放弃南洋就有退路。他的目标不止是海上，整个南洋诸多藩国，三佛齐，麻六甲，满者伯夷，暹罗，甚至大明都是他要的地盘！”

　　这句话显然镇住了众人，让他们眼里都是凝重和震惊。

　　“我去为群英会打探消息，你们却认定我是私下去接头？不觉得很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