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209、第三十三章 鸿门宴

　　到底是多年老大，乌鸦大手一挥：“叙旧稍后，眼下是老四的葬礼，不要没了礼数。”

　　说罢退到了一旁，重新戴上斗笠。

　　王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鬼头刀老大，我听说，侠之大者，谓之刺客，你做了大家都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我王策虽然只是一个末流小角色，得幸目睹前番大战，也要斗胆过来给鬼头刀老大敬一杯酒！”

　　他倒上酒，往衣冠冢前的石头倒去，肃穆朗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耳边一声冷笑，有人阴恻恻道：“说得悲壮义气，做得却是背信弃义的事，王策，当着鬼头刀的面，你给我跪下！”

　　王策扭头看去，只见阿文手中马来克力士已经出鞘，蛇形剑的剑尖直指自己鼻尖。他余光瞥去，只见不论是白蟹薛龙亦或是七杀都是脸色漠然，仿佛这些人都达成了某种共识。连才重逢的老大乌鸦也默不作声——一如多年以前那次，乌鸦也不能违抗规矩。

　　不好，这次海葬是陷阱！

　　只是为什么……是自己？王策不解。

　　“船岛出事，前后事件我们反复推导，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阿文冷笑，露出的雪白牙齿和他黝黑的肤色形成一种刺目对比，他肌肉抖动，脸上的刺青仿佛变成了活物。

　　“你在搞乱。”

　　王策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忍住继续听对方的说辞。

　　“首先，你利用奇技淫巧的东西引起群英会的注意，而后开始对贪狼进行诬蔑，说他试图暗杀疯狗。”

　　阿文用马来克力士在王策肩上拍了拍，一脸不屑：“不知从哪里混出来的一个小杂碎，不知天高地厚，直接针对贪狼？你们信么？”

　　王策看向七杀，只见七杀平淡地注视着自己。

　　他心里不免有几分感叹，之前贪狼不无凄凉地说，七杀你也不信我，没想转眼就轮到自己了。说是群英会，一个组织的人，其实内部信任并无看起来那么牢固，加之缺乏了铜雀、禄存等人居中调和，互相之间更加锋芒毕露。

　　掌握主动的阿文不慌不忙，绕着王策，手中马来克力士缓缓绕出剑花儿：“恰好这么巧，疯狗立刻就被人乱刀砍死，海藏珠也丢了。继而在场的人当然就会怀疑捡到海藏珠的贪狼，都说被人算计了，殊不知这个人就站在眼前，你们都被这小子那张小白脸给骗了。”

　　阿文用剑尖将王策腰间的铜镡番刀给挑出来，另一只手握住端详了一番后丢到一边。

　　“刀不错，可惜所托非人。”他摇头晃脑，抓起棺木上的酒壶，仰头就灌，酒水从嘴角流到脖子里。

　　阿文嗷呜怪叫一声，将酒壶狠狠砸在王策脑门上。瓦罐碎裂，王策额头上都是血，身上被酒水浸湿，不过他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盯着阿文，看不出喜怒。

　　“生气了？上火了？”

　　阿文扭了扭脖颈，发出嘎嘎骨头的声响：“别人看不出来，我一眼就看得清，你根本就是叛徒，从头到尾就是混进来的叛徒。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你骗得过七杀，骗的过贪狼，骗得过禄存，你骗不过我。”

　　阿文脑袋前倾，几乎和王策互相鼻尖贴上，一双冷白眸子瞪着王策：“你这眼神，就是野兽才有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就是一头狼崽子，养不熟。”

　　王策抹了把脸，将脸上酒和血水擦了擦：“你说我是叛徒，有证据么？”

　　“有，当然有。”

　　阿文嘴角牵了牵：“所有和八无暇直接接触的人中，只有你没事。薛龙瞎了，天同死了，我妹子也无辜死了，贪狼重伤，白蟹没有直接接触，用的绳子，只有你，只有你、一、点、事、没、有！”

　　王策神色平静：“因为我也没用手直接和八无暇接触，我用的是苏禄国刀棍术，双手早就用布包了起来，只用棍子和他接触，就是避免中毒或者被反制。”

　　“哈哈哈，真是一个好解释。”

　　阿文看了看众人，摇晃着手里马来克力士：“你们看，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贼，他一开始就知道，八无暇不能碰，然而他根本不告诉你们。”

　　“我是后面才有一个隐约猜测。”王策憋着一肚子气，却只能反复叮嘱自己冷静。

　　“任凭你巧舌如簧，却没想到吧，船岛事发后我们抓住了两个叛徒，还试图以飞鸟传书，书信以密文撰写，可惜我恰好才处理过一个同样手法的奸细。他们，都是大明军队的探子，这是大明特有的传书方式！”

　　阿文伸出蛇一样的细长舌头，在马来克力士边沿的刀锋上上舔了舔：“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王策。”

　　王策不怒反笑：“是么？那要问一问，他们怎么说，说我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在这回船厂接船之前，甚至郑郃都从未公开与他见面过。王策的身份属于大明南洋攻略的最高机密之一，这一点王策无条件信任搭档。

　　难怪此前郑郃只收到一封草草的书信，谈及船岛变故就戛然而止，原来是因为暗探已经被海盗们抓住，没有后续也是自然。

　　阿文邪笑：“你掩饰得再好也无用，在我的‘蛇刑’面前，没有人能撑得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群英会我没来？就是在拷问大明的奸细，他开始还嘴硬，什么都不肯讲，两天后就是屎尿齐流，鼻涕眼泪出来，主动大声说自己的身份和经历，只求速死。”

　　王策笑出声：“那么这一次船岛上叛徒是怎么说的？哭着告诉你，说我王策是大明的人，潜伏在南洋就为了策反所有的海盗？”

　　阿文嘴角扬起：“在事实面前，狡辩无用。那两个叛徒分别是‘天同’和‘薛龙’手下，我用‘蛇刑’将他们嘴里的话全套了出来，你就是他们关键时刻要保护的人。”

　　王策大笑。

　　七杀皱眉：“事到如今，王策你还要装疯卖傻么？”

　　“我笑你们居然会相信阿文的一面之词。”

　　王策看向周围众人：“如我所料不错，在场天干众人没有一个是在用刑时亲耳听到那两个奸细说出任何有用的话，你们看到的要么是阿文的转述，要么是他写出来的‘口供’记录。就这么诈我，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薛龙拄拐，叹了口气：“这事的确如你所说，可你疑点太多，船岛暴露，底层船员是根本不知道最终目的地的。只可能天干地支透露出去引来八无暇，五年来，唯有你是新加入者。”

　　阿文喝到：“薛龙你搞清楚自己立场！”

　　“说得好。”王策张开双臂，饶有兴趣地扫视在场人员：“那么请问诸位，我到底是大明的奸细，还是八无暇的内应？还是说我两边通吃？”

　　薛龙一时语塞。

　　王策望向旁边的七杀：“七杀姐姐，我才明白为什么你邀请我时说，因为有内鬼导致了船岛之战，你是在试探我对么？如果我有任何异常，大概你会将我当场格杀，如果我没有异常就带来暗岛上，接受众人审问。”

　　七杀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男子：“你无法自证。”

　　“说点子上了。”王策自嘲般道：“可笑是，要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却是一个重大问题。船岛上，我让贪狼陷入了需要自证的局面，眼下轮到了我自己，真是一报还一报，来得太快。”

　　王策目光冷冽：“你们也太小看我王策了，听好了，如果换成我真的要对付群英会，机会很多。”

　　“如果我是大明的奸细要解决群英会，我让大明水师在附近海域埋伏，只待鬼头刀引走八无暇后我发出信号，船岛上诸位劳顿惊惧，根本就是瓮中之鳖，任人予取予求。”

　　“若我效力于八无暇，直接反水点火，鼓动大家四散而逃，抢夺海藏珠，控制铜雀，逐个击破，这些都是可行措施。我有做任何一点，剩下人都撑不到鬼头刀支援过来。”

　　他一番话让七杀、薛龙以及天相都脸色极其难看,因为他们都明白，王策所言如刀般句句扎在关键脆弱部位上。

　　王策环顾在场诸人：“诸位都明事理，我用得着这样反复繁琐，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阿文怒道：“船岛之后你去了哪？你的新船是谁给的？你的银子，你的补给是哪里来的！”

　　“说不出来了吧？因为很简单！你是奸细，混入群英会当内应，鼓动群英会内部互相怀疑，暗中派人杀死疯狗，嫁祸贪狼，离间众人。”

　　“想知道？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