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203、第二十七章 铜雀其人

　　铜雀自然不会是一个真名，却比大多数真名更好记住，不少人会下意识联想到他□□那一枚铜制雀儿佩饰，其实两者偏偏是最没关系的。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才是铜雀外号的来由，东风是因，铜雀是果，铜雀一词真正意义在于借势而行。铜雀本人亦是如此忠实执行自己的信条，不断地在天南地北寻找那一缕东风，早早投入钱资，静等开花结果。

　　听到这里，王策脸上几分古怪，铜雀这种风格令他想到曾给自己遮风挡雨的老大乌鸦。俩人之间有着一种奇特的共识，只是铜雀是投资在人身上，乌鸦则是真的等开花结果。

　　郑宝珠将桌上马蹄糕又吃掉一个：“这个可真好吃，王策我们要不要带点回去。”

　　“待会儿给你买，还有小馄饨和烧鹅，烧鹅才是广州一绝，我以前每次赚了钱都会去买半只烧鹅，继续说正事。”王策以食物引诱朝鲜少女。

　　“我要吃烧鹅。”郑宝珠完全被转移了话题。

　　“最好的烧鹅是于记，不过老于记搬到了应天府南京城，剩下的这家冒牌店不知道还有几成功力，但都得等，一天限卖一百只。”

　　王策摊手：“这么多年的老规矩，老广府人都知道的，明天我早点过来排队。”

　　“好，早点来。”

　　郑宝珠得到烧鹅的许诺这才继续说：“关于自己的事铜雀说过一些，不过不是太仔细。”

　　铜雀早年是以贩卖药材和皮毛起家，高丽以北各种麂皮袍子皮鹿皮都很受各国欢迎，加之山高天寒，谷长涧深，各种山药都遍布在险崖峭壁间，早在大元时蒙古人就很喜欢朝鲜的药材和皮子。

　　渐渐有了些本钱，铜雀开始做珠宝和高丽参生意，这两门生意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插手的。在高丽，水中明珠和山中宝石都品相极好，价格高昂，高丽参更可以说是朝鲜特产，一度高丽参进出边境都需要报备和关隘度牒才能出关。正当生意如火如荼时，铜雀突然收缩阵线，汇拢银钱，全力集中资源供给高丽金吾上将军的李成桂。

　　高丽国风起云涌，李成桂以烈火燎原之势囚禁旧王夺取政权，而后又臣服大明以换来强力外援。如此短时间内李成桂就能坐稳朝鲜王，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难发现，李成桂的野心和谋划早在多年前就已开始运转。

　　李成桂坐稳朝鲜王之后，铜雀变成了朝鲜商人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不过是商界一个后起之秀，现在摇身一变，头顶朝鲜王的旗帜，是就差一张告示的皇商。

　　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关头，风光无限的李成桂幕后大商人铜雀突然销声匿迹，不知踪迹，甚至李成桂都贴出榜文四处寻找铜雀先生，言之凿凿必有重谢。

　　“是李成桂要对铜雀下手了。”王策眼神一凝：“鸟尽弓藏……一不小心就是沈万三的下场，铜雀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没有贵族支持，当不了吕不韦。”

　　郑宝珠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他是要逃命，所以不能再呆在朝鲜境内，而且要逃到海上还不能走常规路线，所以铜雀什么都没带通过矿区跑到外岛，再乘渔船逃出去。”

　　王策顿时意识到：“在矿区他把你赎身出去，应该也是看到你水性好，体能极佳？”

　　“嗯。”郑宝珠有些骄傲地说：“他要的那艘渔船就是我去岸边从水下偷来的。”

　　王策什么都明白了。

　　跑路途中，铜雀不敢声张，但他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矿区劳作的少女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首先郑宝珠年纪小，心眼不可能是老谋深算铜雀的对手，反水概率小，再者郑宝珠天赋异禀，拥有神力不说还水性极佳，带着一个少女侍者也不会引人注意。这个听话的苦力简直是跑路中的最佳随从。

　　王策就说，铜雀这种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救人，一枚钱都恨不得压榨出铜汁后再拿出去用。

　　郑宝珠后续的讲述印证了王策心中猜测。

　　铜雀考虑到郑宝珠年纪小，而且心思纯净，准备好好培养一下，变成自己的死忠手下。不过与王策不同，铜雀最看重的人才能力一是大局观，二是演算，大局观没有天赋与经验是不要想，演算却是可以短时间培养的。故而铜雀开始让郑宝珠跟着自己学习算术，万万没想到郑宝珠这方面天生就毫无天赋，算上一会儿就晕头转向胡言乱语起来。

　　后来铜雀没辙，只能看郑宝珠本身忠诚让她守卫仓库。

　　“……没多久，铜雀就把我带着找到你，让我当你的护卫了。”郑宝珠摇了摇装凉茶的陶壶，里头空空如也。

　　王策敏锐发现郑宝珠描述有一个明显断层：“你肯定是守仓库时又闹出麻烦了，对不对？”

　　“不是我的错。”郑宝珠矢口否认。

　　但其实已经变相承认。

　　“仓库里死了人。”郑宝珠谈及这一段黑历史时表情很不对劲，王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不安，又带着愧疚。

　　“铜雀让你看守的应该是商团的仓库，里头按理说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

　　“没有铜雀的手牌和印信，谁都不能进去，两个东西缺一不可。”郑宝珠嗯了一声。

　　“死的是一个什么人？”

　　“女人。”

　　王策发现郑宝珠很抗拒这段经历，几乎是自己问一点她才说一点点。

　　“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账房。”郑宝珠突然站起来：“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罢少女自顾自离席，背起巨阙剑拔腿就跑。

　　坐在椅子上的王策目瞪口呆，郑宝珠居然也会逃之夭夭，看来这事对她来讲有某种特殊意义，令她不肯回想。

　　晚上郑宝珠都在刻意躲着王策，王策在哪，她就必然不会在哪，这在以往完全是相反，之前郑宝珠可以说就像是王策的影子，和他寸步不离。

　　王策讶异之余也无奈，回到客栈处理一些事物，罗成早在那儿等候，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老大，我这边已经打听清楚，广州胭脂水粉铺子利润不低，当地几乎不产，都是收集自南洋诸国，再以漕运通衢进入内陆各地。”

　　罗成激动地陈述这两日他的成果：“的确如老大和七杀头领所预料，专注于胭脂水粉方面的商家极少，众多海商的真正重点是香料、矿石、盐、茶与瓷器。”

　　王策嘴上嗯着，心里早就飞到了大海上。此前还在洪武船作内他就跃跃欲试想要将船只开出海，被郑郃制止。对方提醒他四灵船奇异珍秘，海上过于引人瞩目，因而郑郃准备将其伪装一番，让他三日后来船坞提船。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日子可真难熬。

　　“老大，老大？”罗成见王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根本没听自己的话，小心翼翼问旁边正在吃肉包的郑宝珠：“宝珠小姐，老大这是……”

　　郑宝珠嘴里鼓囊囊说：“不知道，估计一个人偷偷吃了烧鹅，所以还在回味吧。”

　　罗成脸皮跳了跳，那是你才会这样好吧。

　　王策终于回过神来，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按照既定的方针和七杀一起经营南洋和大明之间的女妆商路。红玉膏给我几副，最近都用完了。”

　　“好嘞。”罗成有些诧异，以往王策是比较抗拒使用膜状少保红玉膏的，还是自己不断游说下才勉强同意。此番却主动提及要用红玉膏保养面部……

　　罗成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我所料，老大这一脸毫不掩饰的愉悦，必定是在广州府有了女人。

　　“哦……还有给宝珠也配一些。”王策看了一眼旁边的朝鲜少女：“虽然你够白了，不过用用红玉膏也不是坏事，免得被大太阳给晒黑。”

　　郑宝珠倒是一脸无所谓。

　　罗成心中更是确凿，实锤无疑，老大在广州府有了另外的新欢，因而对宝珠小姐心生愧疚——以前老大可是根本懒得去管宝珠小姐，这回在广州府又是带她到处吃喝，又是给护肤美容之物，自然是心虚了。

　　得知了这个秘密，罗成不免产生了一种保密的使命感，切忌不可让宝珠小姐撞上了那一位……那一位也不知是不是就是七杀头领？

　　反正保密本就是自己所擅长。

　　不知罗成心中得出许多古怪结论的王策却美滋滋想着，朱雀啊朱雀，再过两天，你就是我的啦，容我打扮整顿一番去上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