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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元宵节 ...

  •   “路姐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桃花滚滚!早生贵子!”
      “……”
      新年的第一通电话,就是小童的魔音穿脑。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你也新年快乐啊!不过早生贵子的应该是你吧!”
      “那可不好说!昨晚怎么样?重大进展有没有?本垒有没有?!……”
      我翻着白眼啐她,“胡说什么呢!”
      “谁胡说了,你不是一晚上没回家吗?”
      “你怎么知道?”
      “我一大早打你家固话,没人接,嘻嘻嘻……”
      “……那号留着是为了宽带,早都不接电话机了,你什么时候打都没人接。”
      “但是你刚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晚上没回家。”
      我结舌,“你诓我啊?……”
      “嘿嘿嘿嘿,”小童在电话里坏笑,“快说快说,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红包了?!”
      “红什么包,一边儿呆着去!”
      过年前小童就力邀孤家寡人的我一起围炉,我本不想打扰人家阖家团圆,刚好接到蒋白烈的邀约,我还在犹豫,小童已经火速改口,“不不不我家不欢迎你,特别不欢迎你,你还是去蒋家吧!打扮好点啊!我陪你再去买身衣服吧?还有啊你缺一副耳环……”
      以我俩的交情和各自的状态,被她如此热切地往外推销,我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这一晚上变故太多,一时不察,竟被她套出自己夜不归宿。虽然这所谓的夜不归宿离她的暧昧想象还很远,终究牵扯太多,我实在无法一一澄清,只能含含混混地交代,“什么都没发生,回头请你俩吃个饭,大家正式认识一下不就得了。”
      “正式认识一下?……”某女疑惑两秒,随即尖叫,“我靠那还叫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由莞尔,是啊,确实没办法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拥抱了,我们接吻了,我甚至当着SF一仓库人的面宣布自己是蒋白烈的女朋友。
      本是紧急事件中的权宜之计,不知怎么就成了彼此不容置疑的亲密关系。
      因为蒋白烈受伤,我坚决拒绝他开车送我回家,他又不放心我凌晨两点独自离开,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一起回到物流园。我在他办公室附带的小隔间里休息,他则顶着小杜揶揄又嫌弃的眼光,去公共休息区凑合了半个晚上。
      漫长的一天榨干了我的精力,尽管是蒋白烈的床,我来不及生出什么绮念便沉入梦乡。睁眼时大年初一的阳光已经穿窗而入,楼下传来隐约却欢快的乐声,恭喜恭喜恭喜你鸭恭喜恭喜恭喜你……我循声下楼,总部大堂里蒋白烈正带着几个管理层给下夜班的员工发感谢红包。手上的纱布已经换成了敷料贴,轻巧低调,丝毫不影响员工们一边紧握他的手一边说吉利话,说完了还使劲儿拍一拍,摇一摇。
      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想来经过半个晚上,伤口已经收拢愈合了。
      多么神奇的体质啊……
      我正暗自感慨,冷不丁一声嘹亮的“嫂子!”在耳边炸开,才转头,小杜中气十足地又是一句,“嫂子新年好!”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员工,大厅里几十号人不约而同,齐声跟上,“嫂子新年好!”
      从来没有一口气认过这么多小弟,有的还明显比我大一轮以上……我在浩大声浪里诚惶诚恐地点头微笑,一一回礼,直到人群心满意足地散去,晨光染亮的地方,蒋白烈披一身金芒,无声的笑意像一双手,远远拂过我的脸庞。
      “新年好啊,路西法。”

      进了家门躺倒在沙发上,强迫自己不去回想,脸颊却不太听话,还在咂摸那一点点酥麻的滋味。
      而小童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也愈见旺盛,“你半夜给我打电话那次,说的就是他吧?什么隔段时间就遇上,跟上辈子带来似的,都前世今生了你还不承认……”
      “哎,你要不要记那么牢?”
      “谁让你骗我来着……”小童嘟囔,“我早该想到的,你俩要没什么,拒马河那天能跟米迦闹成那样?”
      我连忙辩解,“那会我俩真不熟。”
      “你就继续嘴硬吧!后来米迦还埋怨我们呢,不是说前男友是大学教授,哪冒出来个姓蒋的,看着和你关系就非同一般……”
      “那啥,蒋白烈那会是打抱不平……”
      “什么打抱不平,你可能不知道,他在院子里跟米迦说了句话。他说,尘归尘,土归土,你放过她吧。你听听,路人有这样说话的吗?”
      Ashes to ashes, and dust to dust, 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the resurrection unto eternal life.
      不怪米迦会不满,小童会奇怪,这样深沉的诫谕,换做是我,恐怕也要以为我们有过什么恩怨难平的前尘,不是萍水相逢的三个人。
      难道还有什么旧时瓜葛,是我不知道的?我去问蒋白烈,他想了想,摇头,“那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他。”
      “噢,这么说还有上辈子咯?”
      “也许吧,你知道,弥赛亚就是靠着米迦勒的帮助才削断了路西法的脚后跟。”
      哎哟,说的跟真的一样,我阴笑着凑过去,“那你呢,加百列?你又是站哪一边的?”
      蒋白烈摊手,“能不选边吗?我很为难的。”
      我大笑,一掌拍在他肩上,“兄弟,脚踩两只船是会掉进水里的哟!”
      “是啊。”他握住我放在他肩上的手,叹了口气,“所以我下凡来了啊。”

      哎,蒋白烈这个人,平时不苟言笑,更不会甜言蜜语,举止投足老干部似的沉闷无趣,可一到关键时刻,嘴皮之溜我完全不能比,不熟的时候刻薄,熟了以后戏精,陪我胡闹起来别有一种默契。
      也许,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远比我想象的要深。

      接下来的两周,全民过年,行行清闲,当然,不包括急救行业。被鞭炮炸伤烧伤的,喝酒闹事斗殴见血的,急救量不降反升,而中心有不少老家在外地的年轻员工早已离京,留守人员的值班密度比平时更甚。蒋白烈几次想接我下班,都赶上我出外勤,两个人阴差阳错,初一到十五也不过见了寥寥两三回。
      其中一回是在蒋家,蒋白熹回校报道的前夕。蒋妈妈邀我吃饭,也算一家人齐齐整整补过一个团圆年。估计蒋白烈提前敲打了一番,蒋妈妈和蒋小三待我还是一样热情而不过分殷勤,母子俩不提我身份的变化,也不提除夕那晚的事情,就好像我和蒋家老大早就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一般。
      只有一个小小的细节,暴露了蒋妈妈掩藏在心的迫切——听我说路家老太太还健在,她立刻召了蒋白烈过来,“大过年的,你应该主动上门去拜访老人家才对。”
      长子驯顺点头,幺儿在旁边插嘴,“记得多买点东西,别空手去。”
      蒋白烈瞥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蒋白熹耙着头发抱怨,“要不是我推你俩一把,你俩现在还相敬如宾呢!真是新人娶进房,媒人扔过墙。”
      实在是太贫了,我和他大哥一模一样地瞥他,“你还是当哑巴吧。”

      抬杠归抬杠,元宵节的下午,蒋白烈还是塞满了一后备箱的礼品,跟我一起到路家老宅去见路老太太。
      那也正好是他被小牧扎伤后的第十四天,去老宅之前,我先陪他去疾控中心做了第一次HIV检测。按规定酶联法要次日才能出结果,凭着同行薄面,性艾所的同事一个半小时就递出了报告,虽说不是百分百准确,后续也仍要复查,但一个大大的(-)号基本上已能定调。我呼出一口长气,蒋白烈也如释重负,“礼物总算没有白买。”
      “难道结果是阳性,你就不打算去见我奶奶了?”
      某人理直气壮,“我需要时间平复心情。”
      “……”平复完了再去,礼物怎么会白买?也就是结果不差,他才敢泄露自己的盘算,若不幸中招,我们的感情可能就是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的短命鬼。感谢老天,不,感谢昌明的科技,我的男朋友不再暗暗想着要分手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后怕,不,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踏实过,就像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喜欢我一样,他也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离开我,以为了我好的名义。
      我握住他的手,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蒋白烈原本是站着的,被我拽着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走廊上两排长椅,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同样来检测或者等结果的人,无一不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为了不引起无谓的流言,我们俩也不例外。口罩遮面的蒋白烈,少了高挑挺直的鼻梁,少了线条凌厉的下巴,露在外面的眉眼便显得柔和许多,因为关切,他凝眸望着我,透光的方窗映在墨黑瞳仁里,一格一格的,都是早春午后的暖阳。
      我摘下口罩,凑过去在他眉心正中轻轻一吻。
      蒋白烈一愣,四下疏落坐着的人也全都看了过来。我装作不知,只盯着他一个人,“以后再有心情要平复,记得叫上我,别动不动就想一个人跑掉。”
      口罩微动,大概是他扬起了嘴角,下一秒那只口罩也没了,蒋白烈礼尚往来,在我颊边也用力亲了一口。
      他的动作可比我大多了,整层楼的空气好像瞬间都有了温度,许多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从我们身上扫过去,有个女孩甚至摘下墨镜,抹了抹眼角——为这众人之中唯二不戴口罩的我们,为这众人之中唯二结伴而来的我们。
      这样平凡却高光的时刻,人一生之中,其实并没有多少。

      “西西啊,你来就好了,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这里什么都不缺……”
      奶奶靠在她的专属沙发座里,半是欢喜半是客气地和我说话。我替她扶了扶腰后靠垫,笑着回答,“都是蒋白烈买的,他还怕不够呢。”
      被点名的人立刻配合,“第一次来,不知道奶奶喜欢什么,下回再来,就只带奶奶中意的。”
      这就约上下次了,小伙子长得精神,还会说话,奶奶觑着眼仔细打量他,越看笑纹越多,笑着笑着眼眶又湿了,“好孩子,这样奶奶就放心了……”
      明明是夸奖的话,我却莫名听出几分苍凉。爸爸去世以后,奶奶以让人心惊的速度衰老下去。她和姚雪莲一生不和,又不得不在她庇护下求活,保姆、保安、司机,哪个不从姚雪莲账上支薪,偌大的老宅只得奶奶一个主人,却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家。
      这也是我在爸爸走后,极少上门探望的原因,难得几次相见,她脸上的生气都比上一次又少几分,今天因为蒋白烈而露出的笑容,已是我经年不曾见过的光彩。
      我觉得心酸,可心酸又有什么用呢,我本来就是这个家族最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茶过三巡,奶奶说最近大腿感觉不太好,让我给她看看。她不方便挪动,自然只能蒋白烈暂避出去。我正准备帮她宽衣解带,老人家一把按住我的手,“西西,奶奶有话问你。”
      我这才知道她“腿疼”的用意,“什么话这么神秘?”
      奶奶迟疑片刻,小心开口,“沈君和清清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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