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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菜鸟 ...

  •   “你别多想,这么晚了确实不合适……”书桌已经收无可收,蒋白烈踌躇地转过身,眼里依旧是那一点点不安的笑意,“你先回家,等忙完这一段我就去找你。”
      “这一段是多久?一周?两周?结果没出来,你是不是压根不敢碰我?”
      “……”
      “要是我告诉你两周的准确率只有80%,你是不是还要等到四周?还是六周?”
      “……”
      “如果是阳性,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会见我了?”
      “不是……”
      “不是个屁!”我背抵着门,冷硬的胡桃木给我口无遮拦的勇气,“蒋白烈,你当我路西法跟你一样没担当,没胆量,不敢负责,跟你一样胆小鬼吗?!”
      “我哪有……”
      “你就有!你有话不敢说,才会错过你的天使小姐姐,你光长年纪不长胆子,活该你错过我,你还死不悔改,我祝你以后错过每个人!所有人!一辈子孤家寡人打光棍!”
      疾言厉色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累积了那么深重的怨气,尖酸刻薄的样子,就像被他的怯懦暧昧耽搁了一生一世。可满打满算,我们走近彼此的世界,搅动各自的生活,也不过几个月而已,每个人,所有人,去年这个时候,我不也是别人身边的人,有什么资格怪他迟迟不现身。
      我颓然转身,拧开门把手,恨不得下一刻就瞬移消失。
      “路西法!”
      我对着门,不回头也不回答。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没有别人了。”
      我回身,他望着我,眼中墨色泼泻着未尽的字句,从来都不放下大男人架子的蒋白烈,竟然有一点我不太敢相信的委屈,可再委屈,始终也只得一句极轻极轻的叹息,“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
      我的眼泪刷地下来了。
      米迦朝我动手的时候,停车场汽车向我撞来的时候,小牧举着木刺扎下的时候,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挡在身后,护在怀里,他帮我还路东浩的钱,替我拦安琪的驾,他送给我一颗和我同名的美丽的七芒星,在我孤单而渴望亲情的夜晚安慰我,以一双臂膀的坚实,以一瓶柚子茶的温暖。
      他从生命之初就记得我,看着我,和我纠缠了几乎一世的缘分,却偏要在这么多年的陌路之后,才吝啬地,迫不得已地,给我那么一点点承认。
      我愤恨地拒绝他的施舍,“我管你有没有别人!咱俩没关系,你别赖着我,你得病了也别赖着我!”
      泪湿的模糊视线里,蒋白烈走到我面前,像要帮我擦脸,伤痕累累的手伸出来,悬在我颊边,犹豫着又落了下去。“别哭啊。”他徒然地劝着,“路西法,别哭,好不好,今天过年……”
      “你也知道今天过年!家家户户围炉,我大老远开车来找你,一句吉利话都没听到,你就要赶我走……”
      “我没赶……”
      “我给你带了那么多好吃的,你也不稀罕……”
      “我稀罕……”
      “傻子才信!红烧肉还我!饺子还我!我拿回去!倒了也不给你吃!”
      现在谁也没心情吃饭了,补说吉利话也来不及了,蒋白烈就那么站着,沉默而无措,我哭得更凶,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抹眼泪。忽然胳膊被人拉住,我松开手抬起脸,还有些不明所以,一个绒羽般的吻已轻轻落下来,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碰触眼角,拭去了我的泪花。
      我呆若木鸡地瞪着他,宛在梦中。
      “不哭了,嗯?”
      “你,你亲我?”
      蒋白烈的脸随着我的答非所问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眼神闪躲着,语气反见生硬,“你再哭,我还亲。”
      “你敢!”
      到底是不敢。我往前一步,他后退一步,我再往前,他又后退,几秒钟前那个以吻拭泪的蒋白烈果然只是个色厉内荏的稻草人。我一把薅住他领口把他拽下来,“说啊,敢不敢?”
      某人拧眉瞅着我,吞吞吐吐的表情透着强烈的求生欲,我差点要忍俊不禁,趁自己还没破功,索性踮起脚,仰起脸,眨掉泪,暴力堵住他的唇,把那个智商掉线的不字扼杀在嘴巴里。

      过去的许多个夜晚,我曾经不着边际地猜测过,那么漂亮的唇形,尝起来不知是什么滋味——不不不,我对他当然没有想法,一点都没有,那只是大龄单身女青年更深人静时躁动的荷尔蒙在作祟。
      现在我知道了,那双唇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暖,还要清冽,还要诱惑与醉人。
      当然,也比我想象的还要迟钝许多,许多许多倍。
      “蒋先生。”我圈住他的脖子,“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儿吗?”
      鼻息扑面,呆傻的天使活过来,黑眼睛眨一下,拖着长长的反射弧跟我较真,“你先不哭。”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笑里带着泪,泪挂在嘴角,嘴角痒痒地,那是大天使在吻我的唇。

      “蒋白烈。”
      “嗯。”
      “你是不是从来没亲过女孩子。”
      “……”
      “吻技很烂哎。”
      “……”
      “不,不是很烂,是根本没有。”
      “……闭嘴。”
      “闭嘴怎么亲嘛……”
      “路西法!”一双铁臂把我箍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掩饰男人的颜面无存,可这点儿武力如何降得住我,我在他怀里无声地笑,笑他的拘谨,笑他的慌乱,笑他没有章法的尝试和探索,笑得那么放肆,一点儿也不怵他虚张声势的恼羞成怒——吓唬谁呢,硬朗冷峻的外表底下,明明是一颗再温柔不过的心,一直不张不扬地体贴着我,包容着这个世界。
      承认吧路西法,你对他早就有想法,岂止是荷尔蒙那么简单。
      “小菜鸟,过来。”我轻声唤他,在他听话吻我的时候探出舌尖,悄悄闯进他的领地。

      “蒋总,陈队那儿——呃对不起我过会儿再来……”
      我还没来得及从蒋白烈胸前弹开,小杜已经第二次落荒而逃,姿势比上回更狼狈,门板砰然撞上,满屋巨响。
      “你的助理需要教育一下了。”
      蒋白烈也不知是真的心大还是故作淡定,“放心,以后不会了。”
      因为他们大龄单身三十三年的蒋总终于有女朋友了吗?我小人得志地笑着,伸出双臂重新绕住他,“我现在算不算有名分了?”
      蒋白烈亲亲我鼻尖,“不,是我有名分了。”
      哎,这话我爱听,“有名分就得有待遇,以后不许再做缩头乌龟。”
      “我怎么就缩头乌龟了……”
      “还不承认!不就是个暴露,你就要赶我走。”
      一句话打散粉色甜蜜的空气,蒋白烈摩挲我的头发,半晌叹道,“那个药,你应该比我清楚,不是百分百有效的。”
      “是,可我更知道,不是因为我,你根本都不用吃药。”
      “所以你是在报恩吗,医生?”
      “你又来!”还说不是缩头乌龟,每到关键问题就顾左右而言他。我左右开弓,扳正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是,我是医生,所有的风险我都一清二楚,可再多的概率也比不上一个确定的事实,蒋白烈,”我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不管今天的事会有什么后果,我都喜欢你,和报不报恩没有一毛关系。我说完了,你呢?”
      我的答案切中肯綮,掷地有声,可惜对面的朋友不肯保持队形。空气变得很安静,蒋白烈凝视着我,目光如水般从我的眉眼流落而下,缱绻得让我毫无招架之力。才要低头,下巴又被他托住,蓦然一个吻落进来,润物无声,似春夜的细雨。
      风渐起,雨渐急,他缠绵而热烈地吻我,紧张和生涩仍在,沉沉力道却是那样的坦然又坚定。小菜鸟有天分,一呼一吸,一点颤栗,便知道我要什么,怕什么,最禁不起什么,他无师自通,性感得非常致命。
      长长一吻过后,我晕头转向,一身虚软,早忘了刚才自己穷追猛打的话题。蒋白烈却抱紧了我,在我耳边低声回答,“我也喜欢你。”
      五个字,如一掌五指,把我的心深深握住,浅浅摩挲。
      “在你喜欢我的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路西法,你一直都是我的晨星。”

      是谁埋怨蒋白烈有话不敢说,光长年纪不长胆子来着?这直男加初哥的表白,齁得我进了派出所的门,小心脏都还扑通扑通跳得没什么规律——承认喜欢不就好了,有必要说得这么深情又感伤?我再自作多情一点,都要以为他初次暗恋的小姐姐不是别人,就是穿越重生anyway任何形式的另一个我了……
      幸好有派出所的兄弟把我拉回现实。我是报案人,蒋白烈是受害人兼犯罪嫌疑人的领导,我们俩分别进小黑屋做了冗长详尽的笔录。出来时已是凌晨,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年轻女警员拿着材料过来找他,“这一页的名字麻烦重新签一下。”
      蒋白烈的手带伤,之前的名字签得不太规整。他接了材料走到窗边,以窗台为桌,仔细签妥,递还给她。不知为何两个人没有交接好,笔落在地上,蒋白烈很自然地弯腰去捡,包着绷带的手和女警员的碰在一起,这本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因为女警员惊恐缩手的动作而格外刺眼起来。
      大概自觉反应过度,女警员略带尴尬地笑了一下,蒋白烈却没事人似的,把笔还给人家的时候甚至还很客气地说了声“有劳了”,然后把手放在我背后轻轻一带,“走吧,送你回家。”
      我闻声刚要反对,身体却在大厅四周或旁观或偷窥的视线中抢先做出反应,我一手插进他臂弯,一手握着他的手,以近乎怀抱他胳膊的姿势昂然走出派出所大门。
      “咳咳,路西法,”自动门在身后关上时,蒋白烈清清嗓子,“不用这样吧,人家看不上我。”
      “她歧视你。”
      “那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话题就有点沉重了,我拉住他就要抽出去的手,“你得叮嘱小杜,小牧的病情不要外传。”
      “已经跟他说过了。公司里就我跟他知情,要是发现有人不敢靠近我,我唯他是问。”
      “啧啧,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个劲儿要跟我保持距离。”
      这事在我这儿是翻不了篇了,偏他又理亏说不过我,被抱住的那只手干脆使劲捏了下我的,不知算补偿还是反驳,反正脸偏了过去,假装看路不看我,路有什么可看,大年夜凌晨两点的南法信,寂静无人,一马平川,大院外只有永不疲倦的红绿灯在孤独地变换。
      这么傲娇的蒋白烈,真是刚才抱着我在我耳边说情话的那个蒋白烈吗?
      “那个……”
      “嗯?”
      “如果小牧扎的不是我,是别人,你还会冲上去吗?”
      我知道这个问题不怎么高明,甚至可说是中二,可十指相扣漫步于夜空下的此刻,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俩的此刻,一切终于复归平静的此刻,我想我有权利稍微冒一点儿傻气。果然蒋白烈的回答很实诚,“那时候千钧一发,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意思是会咯?”
      “……”他眼里的求生欲又浮上来了。
      “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
      “……会。”
      我算是知道以某人明明还不错的条件,怎么就光棍至今了。
      “可是啊,”大老实人突然转过来望着我,“如果救的是别人,我可能会后悔。”
      因为是你,路西法,所有的付出都心甘情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小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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