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全传》流彩儿

16、斗杀西门庆，取头祭兄长

　　武松交待两随从把好门，矮个子随从即到后门站立，高个子随从随武到前门口，在武松出门后插上门闩。武松径自找到西门庆生药铺。西门庆不在，生药铺主管害怕武松威严，如实说出西门庆刚才与一个相识去狮子楼喝酒去了。
　　狮子楼是阳谷县最大的酒楼，两层，各有一个大厅，若干小间。武松识得布局，直奔二楼，在一个窗口探见西门庆后脑勺，对面是县衙的李师爷，两边各立有一个卖唱的粉头。武松撩开门帘，从两张酒席间穿过，直奔里间西门庆那张桌子，还没近到桌子旁边，外边人群骚乱起来。西门庆看到武松，叫了声“啊呀！”身子一吸，上到后面凳子上，一只脚跨上旁边窗台，伸头往窗外一看了一下，缩了回来，心里正慌，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已到跟前，手指轻轻一摁桌子，突地一下站在桌子上，杯盘全部滑落了下来，叮当作响。两个唱歌的粉头早没了声音，这下趁着混乱，与那些吃酒的客人跑出大厅。李师爷也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这个大酒厅里摆有八张桌子，现在除了武松与西门庆，没有一个人。武松没想到桌面上油滑，双脚落在桌子上，便提起一脚要踢窗台上西门庆，身体往后一斜，那只在抬面上的脚板在油腻的作用下向前一滑，而这时，西门庆因无路可逃，一不着二不休，于窗台上向武松飞来一脚。武松因为要滑倒，手在空中花着以求身体平衡，同时用起了醉拳招势，准备将身体重心下移至脚板上，见西门庆一脚飞了来，瞬间认出这是一双展招鞋！暗想西门庆还没就职，何来这捕快才有的展招鞋？由此可推断，那两剌客就是他西门庆的手下了。不及多想，武松又改变主意，就势抓住那只鞋，可那鞋系得紧，没有拽下。武松借力站稳身子，又因为要抓牢那只鞋，手掌张开，刀落了下来。西门庆脸上笑了一下，心想打虎英雄原来不过如此，徒有虚名！比武那天摔倒，本是跃得太急而已，并不曾受到他出色的攻击。便不再惧怕武松，凭着窗台的硬度，一纵身，向武松来了个金猫扑鼠。武松脚下的桌子本来摇摇晃晃，这回一下散架了。
　　台子是被西门庆身体压散的。西门庆金猫扑鼠压到跟前时，武松来了个顺手牵羊，西门庆趴到台面上。台子散架时，武松落地站着，西门庆四肢朝下趴着。武松抬起一只脚要跺西门庆，西门庆往外打了个滚，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手里捏着武松掉下的尖刀，朝武松胸前一搠。
　　西门庆原来有一身好拳脚，在武松到阳谷县前，便是阳谷武艺最高的人，否则也难成为地方一霸。西门庆有意勾引潘金莲，找那开茶馆的王婆商议成全好事时，那王婆就说，“那潘金莲可是阎罗爷的嫂子，别弄出事端，吃不了兜着走。”西门庆说，“我西门大官人也不是吃素的吧？”王婆想想也是，才有胆量做拉皮条的马泊六。西门庆养着十多个家丁庄客，妻妾有正室一个，偏房六个，以前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家丁庄客护卫。只是今日，为酬谢李师爷调停案子，也为不让更多人知道有贿赂官府的勾当，没带家丁庄客，加上已知武松告官不准，以为没甚事了，放松了警惕，才没有带护身器械，所以刚才见武松提刀冲来，心中便虚，这下刀到了自己手里，面对赤手空拳的武松，自是毫无怯意的样子。武松盯着那把尖刀，在尖刀距离胸口一二寸时，往旁边一闪，那尖刀没剌到武松身体，却剌进武松的都头袍。西门庆因用力过大，手腕也与刀子一起钻进了武松袍里，一时没有拔出来。武松人高马大，抬起手肘，就在西门庆后背上击了一下。西门庆哎呀一声，赴倒在地，只因有一只手还在武松腰间袍子里挂着，又没有完全赴倒，就用下面那只手要搬武松的脚，哪里搬得动？倒是武松自己往后一仰，另一只脚伸到西门庆腹下那地方，往上一提，西门庆就像鹞子翻身般飞落到门口最外边那张桌子上，又与桌上杯盘一起落到阁楼板上。武松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低头看了下剌破的袍子，抖出缠在里面的尖刀，再看西门庆时，西门庆也靠墙壁站了起来，双手抓住板凳，板凳上下翻飞。
　　武松没有像进来时那样急着冲上去，一则地板上无疑很油滑了，二则也想过一下拳脚的瘾，今日总算有个机会。对手没有刀械，武松也把刀别进腰间鞘里，捋起衣袖，用贴地丁子步向西门庆逼近。
　　西门庆在门口那地方最有机会逃跑，但他舞了会板凳花，发现自己身体还灵活，并没损伤，这下见武松赤手空拳，更不想跑。当然，作为有头有脸的地方一霸，被人打跑，以后又如何顶脸皮呢？而且，通过武松在桌上站立不稳的架势上看，也不像是有太高功夫武林高手，更有一点壮着胆量的是，如果今天杀了武松，他有能力摆平官司，不至抵命。西门庆见武松脚步移动慢，更以为武松也是心里怯了，反倒等不及，在武松离他还有四五尺时，就把板凳砸了过来。西门庆没有想到，武松居然一只手把板凳当头接住，笔直地竖立起来。西门庆手上没有一物，突然身子发软了，就朝门口奔。而武松已接近门口，只贴地一滑，就堵在了门前。
　　“都头，有事好商量，只管开条件。”
　　“还我哥哥命来！”
　　“只要不是这个条件，我都会答应。”西门庆想说，但来不及说出来一个字，眼前一黑，钵子般拳头闪到了面门。西门庆脸上挨了一下，但脚还能跑，就往里面跑，又跑到原来那个窗台上。
　　西门庆是自己跳下去的。他家里有那么多家丁庄客，只要叫上一两个家丁，摆平武松不会太难。西门庆只想快点跳下去叫人，刚落到街上，还没爬起来，武松也落到跟前。西门庆翻眼看着武松落成马步桩姿势，自己干跪不动了。
　　武松持刀的手在向前伸时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还是挤出话来，“武松本不想杀人，只因我哥哥被害，你这罪人不自省悟，还结官同恶，使剌客暗杀武松。虽武松意在修行，也不由己！此为除淫恶也！举头三尺，神明自会清楚。”说着，左手拽住西门庆头发，右膀手起刀落，那头就提在了手里。武松把血淋淋头颅举过头顶，“大家看，似此也为苍生吗？”
　　看热闹的都说，“杀得好！杀得好！”
　　武松踢了踢尸体脚上的展招鞋，不再理会。回到紫石街时，潘金莲身子已经硬了，脸上已无血色，眼睛却睁得滚圆。武松用手轻轻在潘金莲脸上一抹，潘金莲闭上了眼睛。武松轻轻叹了口气，割下潘金莲头来，与西门庆人头并排供在灵床前。
　　“哥哥阴魂不远，早日投生吧！，武二等哥哥，一道去那清净世界！武二今天是第一回杀人，而且连杀两命，只为报仇除淫，往今往后，武二再不杀人，就连这作奸王婆，也不杀她，任由官府作主去了。”
　　武松押着王婆，与众高邻一起往县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