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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叛逆 隐痛 ...

  •   隔天一大早,浅月挂着黑眼圈走出房间,后来她看刹那静坐在主厅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刹那摸了摸沉睡的波斯猫,站起身取走尺八执在手中:“衣物带回去。”
      “不、不用了……你扔了它吧。”浅月可不想抱着脏衣服回神社,绝对很丢脸。
      “跟我来。”
      又是那间庭院外的小屋,刹那许了浅月在里面随便挑一把刀回去:“流萤神社委派你去森罗却不与你武器,选一把防身。”
      居然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浅月发现刹那对流萤神社真的很上心,比方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暗允伊势神宫给予他们帮助,比方说他示意浅月前去未音调查地下界溢出的情况。当然刹那嘴上都是不承认的。
      所以说,刹那不坦率,而她的流萤神社别扭的可以。
      搞不懂,浅月管不了这之间的恩怨,专心于挑选满屋子的刀剑。
      “刹那真是大方……原石刀对武士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眼花缭乱的原石光芒,在浅月瞳孔里映射出七彩缤纷的景象。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样昨晚尚未留意的东西漏进了她的眼里——做工粗糙的狐狸面具。
      刹那并不喜爱能剧,但这样的面具只出现在这种表演里,戴在举步轻佻的演员脸上,面具摘下是一张白得渗人的脸。
      面具的红色纹路上爬满颜料风干形成的裂痕,像它的伤口一样,看久了会有股怪怪的感觉升上心头。浅月随口问道:“这是你的么?”
      “理这些杂物作何?只管挑了你的刀。”
      哪个正常人会把杂物——还是这么其貌不扬的杂物和珍贵的原石刀挂在一块儿啊……
      但是刹那不愿说,浅月自然也不该再多事。
      顺着面具往下,不同于其他斑斓的幽幽白光攫夺了浅月的视线,她取下那把颜色干净得宛如铂金打造的太刀,鞘上雕刻的樱枝逼真,樱瓣好似方沾上似的,拂袖便会褪。浅月将它放平与眼齐高,握住刀柄整个拔出。
      细长流畅的刀身光洁无比,原石的淡光笼在其上,像山间升起的岚,清冷而古老;刀锋上仔细看有几不可见的小缺口,不影响这把刀的美感;刀柄下似乎刻有什么字,但已模糊得不可辨认了,大约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的。
      浅月收了刀,咧着嘴走出屋子对冰块脸感激地笑。
      刹那只是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刀,走到她身前待她看不到自己的脸时才道:“十二月·樱雪。”接着继续往前走,正是浅月昨晚找到他的方向。
      “啊?什么……?”抱着意外得到的宝贝,浅月笑不合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跟上。”
      浅月跟在后头不停地做鬼脸,直到前面的人停下来她才回味出刚才的那句话:“哦,你是说这刀的名字?挺好听,谁起的?”
      如果浅月能再往前一点看到刹那的侧脸,必定也能从中读出“落寞”二字,可惜的是下一秒男人就恢复了招牌的扑克脸,双臂环胸立在一旁让出一条路。
      “嗯,谁呢?”露出少女天真的提问时的表情,在清晨的阳光浅浅照射下显得可爱而清澈。
      刹那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不过依旧没有去回答少女的问题。
      “传送阵会送你至神社东侧,背对太阳走便可。”
      “东西南北我还是分得清的啦……”浅月不甘心地走进那个被竹林包覆的、犹如漩涡的靛蓝法阵,“刹那你欠了我太多问题,下次再见时我一定会全部弄明白的!”
      “那别见了。”
      “哼,再、见!”
      白光过后,竹林里静悄悄的,只剩下这个脸色已经变得痛苦不已的年轻人。
      浅月夜久,明白了你就能为我带回“她”么?若是无法再见“她”,我到底会变成多么可笑的存在,你可以告诉我么?
      你不能,你不可以。

      虽然是被传送到了从没到过的地方,浅月沿西还是顺利回到了神社山门——真的只是附近的小树林而已,因为她几乎没怎么没迈出过神社,自然不了解周围的环境。
      “三代目,欢迎回来。”
      “三代目您回来了啊?巫女长正准备动身去森罗。”
      “啊?”浅月抓住一人的胳膊追问道,“Hitomi去森罗做什么?”
      “Akira大人神色慌张地跑回来,也不知同巫女长说了些什么,巫女长便说要与Akira大人去森罗。”
      排除“是Akira大笨蛋送自己去仙台”的可能,这样浅月就更迷惑了:懂得空间传送的人屈指可数,整个流萤神社也只Akira一人,就算未音外有Akira留下的传送阵,但就连她也不晓得被藏在了哪里,那还有谁能做到这种事?
      看来刹那不说她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浅月大人。”
      被这一喊浑身寒毛都竖起来的浅月机械地转过头,那一身红白巫女服的娇小女孩,眉眼间的冰霜依旧,已经在刹那身上受够了这种摸到一块冰上感觉的浅月巴不得走人休息个半天再和小巫女说话。
      与一脸严肃的小巫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身边那个始终挂着笑容的少年,浅月虽有一心不满想要找他算账,但比起小巫女的冷气场,她还是选择看着后者打招呼。
      “哟……Akira、Hitomi。”
      Akira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在看见浅月改变的装束后随即被抽搐的唇角代替了,假咳了几声后宣布开溜:“那个……未音还有很多事情没干完,所以……咳,你先和Hitomi说明情况吧……我……”
      “弄丢浅月大人的责任Akira全权负责。”小巫女扯住Akira的衬衫袖子,不由分说地朝里走,“浅月大人进屋说话。”
      “喂,人都回来了你放过我又会怎样啊?”
      “我说Hitomi,迁怒我没有用啊……不是我把浅月大人送去仙台的……”
      适时闭嘴,Akira分明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气从身边掠过。
      看着Akira被拖进屋里,浅月低头打量着身上的浴衣,正在思考Akira是打哪儿看出自己刚从仙台回来的,突然明白过来是腰带前端的小图案出卖了自己。
      啊……气氛超冷的……浅月和Akira皆有如坐针毡之感,夏炎的天气下竟然挤出了冷汗。
      秉着早日脱离苦海的理念,浅月疙疙瘩瘩地开口将那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当然她特地跳开了古巷子的幻象,在Hitomi的面前“纱伊刹那”是一个近乎禁忌的词,再无聊的人也不会去提。
      “浅月大人忘了。”Hitomi这样说着,没有任何语调。
      “忘了?什么东西忘了?”
      “浅月大人在鬼罹面前答应的事,不该忘记。”
      鬼罹……?鬼罹面前答应了……什么……浅月努力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但是毫无所获。
      她求助地看向身旁的Akira,那家伙露出“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想了想后问:“会不会是您去森罗的那天,Hitomi和您在后山时候答应的……”
      “这么说起来……咦?莫非是……”
      ——冬末的晨光已经有了些许温暖,它那糯软的光丝仿佛忽略了鬼罹般,樱花依然如同死去贵妇失去弹性的皮肤,惨白。浅月平常是十分抵触去后山的,就是因为这棵诡异的樱花树,无论神职人员怎么解释鬼罹是流萤神社的福祉,浅月觉得光听它的名字就有够毛骨悚然的了。
      更何况此时要和比冰块还冷的巫女长在一起,这感觉比站在坟地里还糟糕。
      良久的无言中,樱花飘落了十七次,戴着白色樱瓣的Hitomi留了一个像是祭奠死者的背影给浅月,带有春意的风吹在身上顿时没有了暖意。
      “地下界危险。”
      “浅月大人莫要轻率行动。”
      “嗯。”
      也许浅月当时被满怀的激情控制着,只想去森罗处理掉地下界的事,好给神社里不服她这个三代目的人瞧瞧;也许他认为不过住着一群普通人的森罗,不足以Hitomi的担心,无论哪一个原因,就其结果而言,浅月确实忘记了,忘记了她对Hitomi的承诺。
      所以,落得昏倒在未音,被未知敌我的人抬到仙台的下场……
      现在是要怎样?道歉么……
      “算了Hitomi,是我的错,我没看好浅月大人。”Akira率先打破沉默,“这事别计较了。”
      纠结中的浅月默想着“得救了”,重重吸了口气。
      “反正你在意的不过是‘从仙台回来的浅月大人’,而不是‘弄丢了的浅月大人’。”
      原来如此……
      Hitomi盯着Akira的样子就像是认同他的论断,浅月那种“被看作牵线木偶一样”的不悦再次闪现,她和Hitomi之间总有一段间隙,感觉淡淡的但却一直强调着这种存在,可浅月实在不值得究竟何时何地何事得罪过了这位巫女长。
      “冥……取?”Akira从坐下时便觉得腿边阵阵寒气不时袭来,余光无意扫到浅月腰间的白光后,才发现那微弱的寒气就是来源于此。
      浅月终于来了精神,笑嘻嘻地跳起身,完全不束于僵硬的气氛,抽出刀气势十足地面对Akira作出战斗准备的架势,“怎样,怎样?很棒吧?它的名字叫——”
      “十二月·樱雪。”
      这话像一团大雪球用力地砸在了浅月的脑袋上,她停止得意劲转头,看到的是Hitomi脸上从不曾见过的阴云。
      “Hitomi……知道么?”
      “等等,‘十二月·樱雪’?那不是……”Akira的脸色也不好看,似乎是被提醒记起了什么不愿意想到的记忆。那永远绽放着灿烂笑容的少年居然也露出了苦涩的模样。
      时间凝固了,少年和女孩陷入了共同背负的过去阴影中。
      只有浅月,被撇开了算的她握着刀的手开始颤动,冷汗湿了手掌,“樱雪”终于“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一无所知的她拔出了鞘也恶狠狠地往刀上甩。像冬季雪地反射的白光,地板上一片凄凉的颜色。
      “你们到底想怎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要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仙台也好、纱伊刹那也好、十二月·樱雪也好,究竟是为什么让你们那么厌恶呢!什么都不说的话、什么都不告诉我的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Akira回过神来看着急躁的浅月不知如何是好:“浅月大人……”
      “送我去未音,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别说了,我不在乎。”
      “不要阻碍我调查地下界的任务,这一次,我不会再这么大意了。送我去未音。”
      分明是在赌气嘛……Akira心里这么想着蹲下去收了樱雪,抚了抚那冰冷冷的刀身,寒气透过他右手常年捆绑着的绷带,直逼肌理。他像是极力回避着什么似的,迅速将刀交予浅月,苦笑道,“既然他都送给您了,请好好待它,别看冥取冷冰冰的,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说这话的时候,Akira的视线始终落在低头不语的Hitomi身上。
      “走吧。”
      浅月“哼”地夺过“樱雪”,却不想看到慢慢抬起头一脸“不想把‘樱雪’交给任何人”的Hitomi,自尊心作祟的她别过头故意用劲踩着木屐飞奔出去。
      “浅月大人慢走。”小巫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浅月已走得很远听不见了。
      处于里外不是人状态的Akira职责所在只得跟上浅月,出门前一刻回头扯眉一笑道:“你不要多想,那家伙受托照顾浅月大人送把刀给她也无可厚非……虽然这刀……”
      “不会原谅他的,绝对。”
      “OK——那么流萤神社就继续拜托你了,巫女长。”摆了摆手走出去的Akira,迎面是浅月不爽的拳头。
      挡下浅月的攻击,Akira左手三指按住右臂,右掌大开正对朝阳浸染下的苍穹:“没落之象限仪——明照吾心之所向,以吾躯为承载之结界,缚吾以神风之息,以破时空之限碍!”
      被Akira直接带去未音学生会活动室的浅月,一屁股坐在会长专属的“Boss椅”上,转了两个圈后发现因为穿着浴衣不好翘二郎腿,直接抬了脚架在桌子上。
      “你还真敢传啊,万一这里头有人呢?你准备怎么解释我们的凭空出现?”
      “今天礼拜日……”
      “……切。”
      “浅月大人不要责怪Hitomi了,老实说,‘十二月·樱雪’——这把刀的名字,就是她取的呢……”
      “什么!”浅月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心里闪过无数惊雷闪闪的场景,“纱伊刹那的刀为什么会是Hitomi起的名字?她……她难道真的是被刹那始乱终弃……”
      “喂,不要乱猜,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Akira忙堵住浅月话头,他没料到浅月心里居然一直抱有这样可怕的意淫。
      浅月咂嘴:“……那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在乎的么……?”
      “你……!”浅月一时语塞,“混蛋不说就算了。”
      “‘十二月·樱雪’原本……是Hitomi拜托冥取的铸剑师打造了作为一个人十七岁的生日礼物的,那是这个世上Hitomi最喜欢的人,不过……”又是那种表情,今天第二次,浅月看到Akira难过的表情,“那个人,死在了生日的那天,就是这把刀,刺穿了那个人的腹部……”
      “你去死。”浅月随手举起一本厚重的字典砸向Akira。
      Akira躲:“浅月大人?”
      “说得好像欧吉桑的故事,编也给我编得像样一点啊!Hitomi才不过十二岁,这种经历到底是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才会有的设定啊?”
      回复了常态的Akira忍不住扶额:“完全……误会了呢。”
      “不过这样也不错,浅月大人的话,果然还是适合普通的女孩子性格……”
      “喂,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
      “别以为我不生你和Hitomi的气了哦!什么都要瞒着我的你们两个,超~讨厌的!”
      “是……是……”
      少女的心情,一阵晴一阵雨地捉摸不定……然而浅月心里也隐隐地不确定起Hitomi的官方年龄“二六”了,因为——Akira描述那段故事时的神态,太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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