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烛华轻安

2、第 2 章 兰娘

　　红线已断，是否还能绣出情缘？

　　天涯相隔怎能敌过阴阳相隔的距离，奈何桥边是否可以再次相见。

　　兰娘是丰南城里富户李家姨娘生的二小姐，自小乖巧伶俐，十四岁的她已然情窦初开，再过一年便可及笄，不知道姨娘会给自己寻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兰娘羞红了脸，暗暗啐了一句：不知羞！
　　闲来无事，兰娘想着到花园寻几朵娇艳可人的花送给姨娘，一路上听着丫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府上来了个秀才，兰娘暗想，怕是父亲又想给姐姐寻个书生做夫婿吧，姐姐已过及笄之年，若是再不嫁怕是嫁不出去了。

　　刚到花园，隐隐约约听到父亲的谈笑声，不知父亲这次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兰娘心下好奇，悄悄的靠近凉亭，藏在花丛下，隐去身形。

　　赵然作揖：“伯父，小侄此行叨扰，家父嘱咐小侄，此番进京定要来丰南拜访您。”

　　兰娘暗暗心急，此人究竟如何，听来像是父亲故友之子，彬彬有礼，颇有修养。

　　“算他有心，你爹可还好？”

　　“家父一切都好，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硬朗了。”赵然抬起头，笑着回复。

　　惊鸿一瞥，翩翩公子，眉宇间带着桀骜的英气，正是意气勃发的年岁。

　　兰娘刚要起身，双腿一软便向后跌去，亭中的视线转过“兰娘！”声音带着些怒气。

　　糟了，父亲发现了，兰娘顾不得狼狈，起身赔罪，“爹爹，兰娘是想摘些花给母亲和姨娘的……”

　　“伯父，这是府上的小姐吧，我母亲一直想要个女儿，总说儿子不贴心，今日看到小姐这一番孝心，小侄终于明白母亲的心思了。”赵然轻笑出声。

　　“哈哈哈，为人子女哪有不孝的，兰娘，还不回去，女儿家怎好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让贤侄见笑了。”

　　兰娘逃也似得跑开，脚步一踉跄，又险些摔倒。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兰娘满脸通红。
　　如若……如若这是我未来的夫婿……兰娘呆住了，这样杰出的公子，父亲不会配给自己的，毕竟姐姐是嫡出，而自己是个姨娘生的庶女。

　　兰娘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爱情来的太快，她无力招架，生在这样的人家，注定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兰娘只能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

　　如果没有这一日的相遇，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三日后，赵然进京赴考。

　　兰娘病倒了，这病来得急，喝了几日药也不见好转。郎中说，兰娘心中压着一口气，气顺了病自然就好了。

　　姨娘带着兰娘到南山寺祈福，兰娘无心给自己祈福，她只想……赵然，那个英气勃发的少年郎……

　　趁着姨娘在寺中祈福，兰娘一人在寺中闲逛，后山无人，颇为寂静，走的累了，兰娘想寻个地方歇歇脚。

　　“呵呵……”一阵低沉笑声传来，兰娘慌乱了起来，莫不是有鬼……深山古刹……不，有菩萨和寺里的高僧，不可能有鬼，兰娘跑了起来，她想回到大殿，可越跑越偏，她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姑娘……你没事吧。”

　　兰娘大口喘着气，听到声音猛然转头，兰娘松了口气，眼前的女子身着青衣，撑着一把点缀着红色花朵的油纸伞，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显得颇为慵懒，眉间一抹金色隐约可见，嘴角轻轻扬起笑容，狭长的眼里不带一丝温度，让人觉得神秘而遥远。

　　“没……事……呼，没事，我以为……以为……有、有鬼……”

　　“姑娘可是要回大殿？”女子掩面轻笑。

　　“是……是，不过我……想休息一下，跑的太急……有些累。”兰娘捂着胸口喘的有些急。

　　“前面有个亭子，我带姑娘去休息一会吧。”

　　“谢谢姑娘。”

　　“姑娘有心事吧，可是相思？”

　　“你……你，休得乱说！”兰娘被说中心事，神色有些慌乱。

　　“呵呵，姑娘莫怕，姑娘对心中那个人可是一见钟情？”

　　“你……莫不是鬼？”兰娘脸色煞白，绝色女鬼，可猜透人心，书中多是这么描写的！

　　“我若是鬼，怎的能在这寺中闲逛，怕是嫌命太长了吧。”女子笑的越发的深了。“我知姑娘心中所想。”

　　“可有办法实现嘛？”兰娘眼神闪烁，赵然……

　　“那要看姑娘想如何做了。”

　　“如果……姐姐不在了，他是不是会娶我……”

　　“会。”

　　“不……不！我只要赵然能喜欢我，我不想害人。”

　　“欲得所求，必有所舍，姑娘可想好了用什么交换？”

　　“我，我什么都没有，你要多少钱，我只有些金银细软……”

　　“那便长命锁吧。”女子指着兰娘颈间的长命锁。

　　南山寺之行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兰娘病虽然好了，可是越发的阴郁了，兰娘的姐姐卧床不起。

　　一日，府里传开了，科举放榜了，赵然名中探花，如今探花郎正在前厅，是来提亲的，提的正是二小姐！

　　兰娘心中五味杂陈，莫不是，姐姐真是自己害得，那明明是姐姐的夫婿……兰娘心中不安。

　　两日后，兰娘让贴身的丫鬟给赵然送去了一封信：酉时城南树林相见。

　　赵然到时，兰娘已等候多时。

　　兰娘看到赵然，扑倒他的怀里泣不成声，这是她爱的人，为了他害了自己的姐姐……

　　“你为何会向我父亲提亲，为何娶的是我？”

　　赵然看着兰娘，轻声道：“那日见到你，你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慌乱的甚是讨喜，走路都走不稳，东倒西撞的，一下子就撞到了我的心里，我从来没见过如此迷糊惹人怜的女子……”赵然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难不成，那日看在下看直眼的不是你？”

　　兰娘心里漏了一拍，原来，他的赵然从一开始喜欢的便是她，那……姐姐……自己真的害了姐姐……

　　赵然见兰娘脸色煞白，心中不免慌乱“兰娘，你怎么了？”

　　“赵然……赵然……我害了姐姐，我害了姐姐，我以为你会娶姐姐，我害了姐姐，有个女人，我和她说是不是姐姐不在了你就会娶我，她说她会帮我，赵然，赵然，怎么办，姐姐会死的，是我害了姐姐……”兰娘捂着脸失声痛哭。

　　“女人？什么女人？兰娘，是什么女人？”

　　“在南山寺的后山，一个打着油纸伞的女人，姐姐的病来的怪异，郎中也束手无策，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她，我要去找她。”兰娘推开赵然，只觉喉咙一甜，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兰娘！”看到兰娘晕倒，赵然心脏骤紧，抱起兰娘向城中跑去。

　　兰娘一夜未醒，赵然派人通知李府。李老爷听闻小女半夜外出勃然大怒，得知兰娘与大女儿一样的病状，李老爷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老天爷，我李家做了什么孽！”

　　南山寺后山，苏灼用手描摹这长命锁的纹理，笑容越发的深邃。

　　“姑娘，求您救救兰娘！”赵然跪在苏灼面前，他怕，他怕好不容易和心爱的人互通心意却要眼睁睁看她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

　　“非我不救她，因果循环，他父亲曾贩卖假药，致使上百人枉送性命……天命难违……你回去吧。”

　　“姑娘，求您救救她，哪怕是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你命中有贵气，是个大富大贵的命，莫要强求。”

　　“若是她死了，我要这富贵又有何用？”

　　“呵……痴儿，也罢。”苏灼暗暗骂了句月老，这红线绑的可真够结实的。“救她可以，只是不知你可否舍弃的了自己的魂魄，待你阳寿耗尽，我来取你魂魄，如何？”

　　“兰娘为她害了姐姐而悔恨，只要您能救兰娘和她姐姐，我愿意。”

　　“你可想好了？我改你们几人的命格，本应离世的人此生不会再有子嗣，况且……你可还愿意？”

　　“愿意。”

　　苏灼笑的肆意，撑着油纸伞消失在树林深处。

　　没了魂魄，奈何桥边又会多个苦等的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