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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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细雨绵绵。
河畔边，女子身着青衣，打着油纸伞，缓步前行，身后墨色衣衫小童披着蓑衣紧紧跟着。
“师父，我们要去哪儿啊？”小童十二三岁的年纪，眼底清澈，一点朱砂点于眉间，颇为讨喜。
“到了便知。”油纸伞下的女子目光清冷，嘴角一抹笑意不带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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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女子时才五六岁的年纪，当时天下纷争不断，贼寇逃至云城，天子下令屠城，城门被封，城中仅剩老弱妇孺，瘟疫肆虐，只剩痛苦的哀嚎声，他孤零零的躺在街上，死亡与恐惧侵蚀着内心。
他听见了街口屠户家的女人声嘶力竭的喊着幼女的名字，抬眼看去，半个月前这小女儿还整日坐在街口扔石子儿，她那白嫩的如同包子的脸已经凹陷进去，男孩不知不觉便站了起来，脑中浮现女孩生前的白嫩模样，被草根树皮填满的胃扭曲的生疼。
“一口，就一口，让我吃一口，迟早这城里的人会吃死人肉的，甚至还会交换子女去果腹，迟早会的，就让我先吃一口……”男孩喃喃自语，他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过。男孩眼睛通红，长时间的饥饿已经让他产生了幻觉，死去的女孩依旧是生前的模样，白嫩的脸蛋，如同包子一般，男孩如饿狼般扑向那具干瘪的尸体，奋力的撕咬着。
“放开我女儿！你这疯子！……”女人推打着男孩，男孩听不到，他只知道撕咬，这样就不会饿了，只要吃了她，就不用死了。女人捡起棍子向男孩打去，他松开了嘴，茫然的看着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女人手中的棍子如细雨般接踵而至，他仓皇逃走。
靠在墙边，身体的疼痛刺激着他，口中的血腥味道混合着干枯的肉使他恶心，恨不得将胃一并吐出来。男孩躺在地上，就快要死了吧，像父母一样，慢慢腐烂在这浸满鲜血的土壤里，他想再抬眼看看死后看不到的太阳。他支起身子时，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打着白色的油纸伞，上面缀着红色的花，如同那女孩的鲜血，胃里像是被刀子肆虐的搅着，他忍着疼痛恶心看向那如同仙女一般不染一丝纤尘的人。
女子慢慢走向他，油纸伞遮住了脸，他只见到她如血一般的红唇，噙着一丝笑，男孩瑟瑟发抖，但是他不想死，“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女子的笑愈加的深，她将手伸向男孩，“救……”男孩瞬间被恐惧侵满，这个女人似乎是要他的命的，他想逃，可是却只能无力的颤抖。
“哦？”伞下的女子眉毛轻蹙，伸向男孩的手转向他的额头，在他眉间轻轻一点，一颗朱砂色的红痣落在他的眉间。
“这颗红痣便是那被你吞食血肉女孩的气血，今日你食她血肉，如若不还清，他日那女孩必定会找你讨债。”男孩迷茫的看着女子。
“今日起，你便叫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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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有个传闻，尚书大人虽是个不孝之子，却是个痴情儿郎，年过不惑，膝下却没有一男半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尚书大人生生将老太爷老夫人气个半死也不肯休妻再娶，连个妾室也不肯纳。
这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府邸，女子旁若无人的穿过前庭,绕过石墙，厅堂已经布置成灵堂，堂前的男子跪坐在地上，枯槁颓唐。
“赵大人，别来无恙。”伞下的女子红唇微启。
男子闻言而起，“你……是你……“男子颤抖着，似是见鬼一般。
“小女子苏灼，见过尚书大人。”苏灼缓步向前，纸伞轻合。赵然双目瞪大，眼前的女子嘴角微微扬起，“赵大人可是忘了当年之事？”
“苏……苏姑娘，在下记得。”眼前的女子一如当年，容颜倾国，世间无双，二十几年了，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印记。
“佛家讲因果，赵大人，你不必心存不甘，我改你命格气运，你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何况，是你自己求的。”
“苏姑娘，在下未曾忘记，如今内人已逝，赵然定不能苟活，只求姑娘通融一日，让在下为夫人下葬。”赵然作揖，面色坦然。
赵然抬起头，苏灼已经离去，只剩耳边传来的苏灼的声音“今夜子时。”
“多谢姑娘。”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清明跟在苏灼身后，他敬畏眼前的女子，自那日她将自己救出那座死城，起初，苏灼带给他的恐惧无法消弭，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终日噩梦缠身，当那一日，他从梦中惊醒，苏灼用浸湿的汗巾擦拭他的额头，教他导气之术，他跪在苏灼面前，失声痛哭。
清明一直跟着苏灼，苏灼似乎从未停下过脚步，清明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却没有一个像苏灼一样让他心生敬畏的。
不知何时，他开始小心翼翼的喊着她“师傅”，每喊一次便偷偷观察苏灼的表情，生怕她露出嫌恶的表情，他记得第一次喊她师傅时，声音低不可闻，向来波澜不惊的苏灼脚步顿了一下，那时他的心揪了起来，苏灼没有回应他，像是默许，从此，他便一直称她师傅。
“师傅，我们今晚是要来取什么东西么？”少年扬起嘴角，眉眼弯弯，甜美可人。只是眉间一点朱砂红的妖娆。
“是。”
“师傅，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清明饿了。”小小少年不知何时学会了撒娇，苏灼微微一怔，“好。”
少年银铃般的笑声让苏灼有些出神，这一幕，似曾相识。
子时，尚书府。
苏灼看着手中的瓷瓶，面色凝重。
“师傅……师傅……”清明轻声叫着。
苏灼看向清明，攸然一笑。清明怔住，他第一次见师傅这样笑，深入眼底的笑容。
“师傅，是您杀了他么？”清明看着赵然的尸体，六年前，若不是师傅手下留情，自己也会这样吧，可是为什么师傅没有杀了自己？
“是，当年他有求于我，我自然要收取些回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