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暮雨》橦恩

5、身世

　　是季太太回来了。没等到李暮雨开口解释，她就拉着李暮雨走出了房间，门缓缓关上，李暮雨转过头，从渐渐变细的门缝中，她看到少年还在傻傻地盯着那幅画......
　　两人来到一楼，李暮雨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季太太。
　　“暮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出乎意料的平静语气，没有李暮雨预想中的责备与呵斥，松开李暮雨的手，季太太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有一对画家夫妇，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这对夫妇就教他画油画，孩子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已经拿了不少大奖。然而，就在孩子11岁那年，在一次外出旅游时，一家人发生了车祸，夫妻二人在意外发生的瞬间将孩子从车窗推了出去——孩子获救了，可最爱他的父母却永远离开了他。从此，这个孩子开始变得内向，沉默寡言，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
　　他的姑妈收养了他，为了帮助孩子走出阴影，她请来了一位私交甚好的心理学家。这位心理学家已经退休多年，听说了孩子的情况，很是同情，于是每天都来看望这个孩子。
　　一开始孩子很排斥他，可慢慢地，孩子接受了他。他画画给那位心理学家看，心理学家教他读书识字。就这样三年过去了，心理学家因为心脏病突发辞世。孩子的姑妈花了很长时间让孩子接受这个的事实。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再也没见过孩子的笑容，也基本听不到他开口讲话。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从未出来过，直到今天。”
　　季太太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个孩子叫季夏，是我的侄子。”
　　李暮雨的眼眶微微红了，她向前走了两步，想去安慰季太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李暮雨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真的对不起。”
　　季太太摇摇头，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李暮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坚持请你来我家教我插花吗？其实周华说的对，我根本可以请一个专业的插花艺术家来教我插花，但是我没有。因为我不只是想学插花，我更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小秋每天在公司里忙，早出晚归，而且我很早就送她到国外读书，所以她对我一直很生疏。那天在花店看到你，我觉得很亲切，和你说话就像在和自己的女儿聊天，所以我才求周华让你来我家。抱歉，某种程度上可能欺骗了你......”
　　“不用道歉！”李暮雨急忙说，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季太太的话，连忙做了一个收回的手势，片刻停顿后，李暮雨鼓起勇气说道：“不需要道歉的，您能这样说，我真的很感动！谢谢您肯讲给我听，无论是季夏，还是您请我来的原因。”
　　季太太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样就好。谢谢你，暮雨。季夏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提起过了。”
　　李暮雨颇为感慨地看着季太太，一个单身妈妈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这需要怎样一颗强大的内心。
　　“那么，下周你还会再来吗？”
　　李暮雨愣住了，她没想到季太太会这样问。
　　她微笑着说：“当然，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