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暮雨》橦恩

4、那个画天空的神秘少年

　　走在去商店的路上，李暮雨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少年站在楼梯上的画面，即使已经走出了季宅，那个少年的身影仿佛依然清晰可见。
　　那个少年是谁？为什么阿珠叫他少爷？他姓季，可是季太太说过她只有一个随了自己姓的女儿。那么这个少年又是谁？为什么住在季太太家，他和季太太是什么关系？
　　太多的疑问像潮水一样涌来，把李暮雨拍了个措手不及。
　　买好东西，满腹狐疑的李暮雨回到了季太太家。
　　阿珠接过颜料，准备送上去，这时煲着汤的锅忽然响了起来。
　　“阿珠你去厨房吧，我送上去就好。”
　　“嗯，那你到三楼后右转，把东西送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一定要先敲门，少爷答应后，你就放在门口，千万不要进去。明白吗？”阿珠叮嘱她。
　　“嗯，我知道了。”李暮雨点点头。
　　到了三楼，李暮雨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敲了两下门，没有人答应，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答应。
　　“莫不是没人？”李暮雨心生疑问。
　　她下意识地拧了一下门把手——门居然开了。
　　李暮雨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塞满书的大书柜，一把椅子，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家具。
　　但是，这个房间并不空荡。
　　李暮雨震惊地看着地上铺得满满的油画。这些画尺寸不一，大大小小的油画散乱地躺在地上，层层叠叠，好像在控诉着自己没有得到主人足够的珍惜。更奇怪的是，这些画都展示着同样的内容——天空。有万里晴空，也有乌云密布的天空；有黄昏时布满晚霞的天空，也有群星璀璨的夜空。而此时，它们的主人正坐在落地窗前，那把唯一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
　　李暮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少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沉醉于他的画中。
　　少年在细细描绘着窗外的天空，他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然后用手中的画笔蘸一蘸颜料，涂抹在画布上。他挥动画笔时自由而洒脱，手中的画笔灵活飘逸，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玄机。他笔下的天空不是单纯地写实，好像带有一种情感，具体是什么呢？李暮雨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看着少年笔下的天空，内心会变得平静，同时又会泛起一丝淡淡的忧伤。好像这片天空正在为你讲述着什么，让你想闭上眼睛去聆听。
　　李暮雨注意到少年拿着画笔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真要这样一双好看的手才能画出这样的画吧，李暮雨感叹。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天空画好了，他把画从架子上取下来，随意地丢在一边，重新铺上一张新的画布。
　　“那个......”看呆了的李暮雨终于回过神来，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颜料买回来了。”
　　少年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但他并没有任何吃惊或者厌恶的表情，而是示意李暮雨把颜料放在地上，然后继续画着自己的画，仿佛周围没有任何人。
　　比轻视更残忍的是无视，李暮雨现在就体验着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不过她丝毫没有生气。李暮雨自幼喜欢绘画，大学时也选择了与此相关的艺术设计。但她在大学时主要学习的是素描和水彩，对油画的接触比较少，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人家作画，而且还是如此精彩地作画，所以现在的她完全沉浸在兴奋中。
　　李暮雨仍然站在少年身后看他画画。她很想坐下来，但无奈再也找不到其它椅子。终于她站得有些累了，索性坐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画完成了，但这次他没有直接将画取下来扔在地上，而是拿着画笔，端着调色盘，静静凝视着它，似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李暮雨抬头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我知道哪里不对。”
　　少年转头看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诧异。
　　李暮雨二话不说，随便从地上拣起一支画笔，蘸了点红色的颜料，在画布的左下角画了一枚小小的红色风筝。
　　少年的这幅画描绘的是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所以他的画布上也是灰蒙蒙的一大片。正因为这样，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些单调死板，缺乏灵气。而李暮雨填上的这只风筝就像一双眼睛，点缀在画上，顿时整幅画生动起来。
　　放下画笔，李暮雨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没有听阿珠的话，擅自进了人家的房间不说，还自作主张地在人家的画上添了几笔。
　　李暮雨转过头，尴尬地朝少年笑了笑。
　　少年并没有看她，只是呆呆地盯着画布上的那只风筝。
　　“怎么办？他会不会不高兴了。我只是一时冲动啊。反正他画过的画也是扔在地上，我添几笔，应该不要紧吧？”李暮雨的内心正忐忑着，门忽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