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爱》就是烦钱

10、第十章

　　山阳之地，清净开阔，景致怡人，颇受时人喜爱，而若是提起这山阳，据说是因这嵇叔夜而得名。嵇康在此灌园，对于争相结交的世人来说并非新鲜事。
　　“叔夜，这里的菜生得甚好。”一位斯文白皙的书生站在园子中央，拨弄了几片菜叶，笑着说道。
　　“恩”嵇康头也未抬地将园中已成熟的菜采摘起来。
　　吕安看嵇康弯着腰干活，汗已浸湿了衣物，却不自知，连忙走过去，将人给拽了起来。
　　嵇康手中的菜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拉，从他手中滚落，沾了许多泥浆。嵇康皱着眉头看向他：“阿都。”
　　吕安见嵇康似乎有些不悦，有些委屈地拉着他道：“叔夜，你已在此两个时辰，衣服都湿透了，得歇息歇息，况且……”吕安指着一边装满一竹筐的菜继续道：“况且，只你我两人，何需如此之多？”
　　嵇康看了看一边的竹筐，思虑一番，又弯下腰继续物色其他生得饱满的，一边拭汗，一边回道：“还不够……”
　　吕安看此，心中不满，他千里迢迢赶往这里看望叔夜，竟未说上几句话，而这人！竟只顾这些死物！
　　嵇康并无注意到一旁吕安埋怨的神情，兀自掂了掂手中的菜，心道：不知嗣宗可吃得惯这山野菜……
　　“哈哈哈，吾就知道寻到嵇叔夜就可见到吕仲悌，果真如此！”远处一人向这边走来，边走边笑道。
　　“巨源兄！”嵇康直起身道，一边的吕安也是一脸惊奇。
　　“叔夜，仲悌，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山涛看着两人，有些感怀道。
　　嵇康与吕安两人均露出欣喜之色，三人一同走到园旁的亭子处坐下喝茶叙旧。
　　“转眼之间已过了三载……那年，我离开之时你俩身长还仅到我胸口，如今，皆是长身如玉，一表人才了。”山涛嘬一口茶，道。
　　吕安又沏了一杯茶，笑道：“巨源兄说笑了，这长身如玉言叔夜还算贴切，言我？便罢了……”
　　“仲悌如今倒会谦让了，想当初，总缠着叔夜，抢这抢那……”
　　“巨源兄！你……”吕安一想起过去，也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叔夜不曾怪过你，你倒不好意思了？”
　　“巨源兄，今日怎有空来此？”嵇康在一旁问道。
　　“是啊，巨源兄，你不是被朝廷辟为河南从事，官职在身，怎有此空闲？”吕安在一边附和道。
　　山涛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叹道：“如今偏逢多事之秋，吾实为避难而来。”
　　吕安听此，惊道：“巨源兄遇着何事了？”
　　山涛笑道：“还未遇上，只是初现端倪。”
　　“巨源兄有前瞻之才，想必是朝中将有大事发生。”嵇康看着茶中荡起的细纹道。
　　“哈哈，果是叔夜懂我。的确如此……”
　　吕安忙问道：“朝中将会发生何事？”
　　山涛将茶杯一推，正色道：“想必你等也听说了司马懿被辟为太傅一事，太傅乃空衔，并无实权。”
　　“可这又如何？这朝廷乃属曹家，收其大权，不是天经地义？”吕安回道。
　　“仲悌有所不知，这司马懿有帝王之才，因受先王之托，屈居人下，与这曹爽一同辅佐幼帝，如今，却被收回了大权……近日，听闻其已称病不上朝了。”山涛面露严肃之色，道。
　　“以其秉性，定不肯如此听之任之。”嵇康了然道。
　　“叔夜所言极是，因此，吾才辞官回乡避祸。”山涛神色平常地端起茶杯喝着。
　　“在吾看来，倒是好事，巨源兄不必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为官，使我等三人有这空闲相聚……”吕安笑道。
　　山涛微微一笑，默然饮茶，嵇康看着山涛，也是沉默不语。
　　“吾来此途中听闻了一事，甚是有趣。”山涛打破沉默道。
　　“何事？”吕安问道。
　　“听闻蒋太尉有意征召一年轻小儿，这人，姓阮单名一个籍字。”
　　“阮籍？”嵇康突然问道。
　　山涛看嵇康如此，不禁道：“叔夜似是认识此人？”
　　“不认识！不过几面之缘罢了。”吕安硬生生打断道。
　　嵇康看了一眼吕安，未说什么，接着问道：“此人可应召？”
　　“叔夜何时在意这官场之事了？”山涛觉得甚是稀奇，调侃道。
　　“此人乃叔夜……挚友。”嵇康神色自若道，却看吕安登时脸色铁青，一拍石桌，拂袖而去。
　　“仲悌！”山涛忙喊道。
　　“不必管他，过几天便好。”嵇康兀自品茶，无半点追回吕安之意。
　　山涛看此，也不便多说什么，心中不禁想道：这阮籍看来真是非一般人
　　“说起阮籍此人，甚是有趣，那蒋太尉乃一朝重臣，从不轻易招揽名士，如今破例征召，却被阮籍拂了脸面，年纪轻轻竟以“负薪无力”回绝，你说，可不有趣？”山涛连连笑着，道。
　　嵇康想起之前那人躲着向秀棍棒的模样，不禁笑出声，道：“的确有趣……”
　　山涛看嵇康竟笑了起来，心中惊奇，立马试探回道：“吾欲与此人相交，叔夜可否为我引荐？”
　　叔夜一愣，为人引荐之事，他从不应允，但想到已有许久未见到那人，竟点头答应下来，吓得深知嵇康性情的山涛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