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Eleven 警告 ...
-
“玛……”
然而还没下意识喊完名字，她就看到紫发女孩对着自己在唇前竖起食指，示意安静。
从远处终于追过来的女生们看不到躲在小二楼阳台的两人，还以为目标朝着另外一条出路跑了，于是又都浩浩荡荡地跑了出去。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了，紫发女孩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起身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再无他人后，才似松了一口气时回过头来调侃道：
“哇，优姬你原来在学园里这么受欢迎嘛？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她们怎么追你追得这么凶呀？”
“……”
天边的云卷云舒，倒影的光影也交叠出深深浅浅，冬季是特有的干燥空气，风掠过山林与建筑，穿过白石的栏杆和阶梯，吹起一黑一白两个裙摆，廊檐的阴影下，纤长的小腿垂在高台边。
比起上次见面时的尴尬与匆忙，这次再度巧遇的两人之间总算没有了那令人难挨的氛围。红玛利亚像是变魔术般从身后取出了一份马卡龙，分给了黑主优姬一半。
“所以这么说来，优姬你被追，其实是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吗？”她双手优雅地举捏着甜点，“如果我没有偷偷跑出来的话，一条学长也就不会出来找我，而蓝堂学长也就没有机会跟着一起出来，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也就不会跟到日间部那边找你，最后害得你被女生们追成这个样子？”
她们并排坐在一起，眺望着校园外远处绵延的山脉与晴空之色，口腔里在味蕾上跳舞的美好甜味让黑主优姬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无法反驳这番推理。
但她还是在迅速解决手里的马卡龙后坦陈道，“这个跟你的关系不太大啦，依照蓝堂学长的性格，就算没有这一次的机会，下次见面说事时也一定不会让我有多好受的。”
“欸，优姬和夜间部的关系不好嘛？”红玛利亚问道
“也不是，蓝堂学长他就是喜欢捉弄人啦。”没提是因为玖兰枢的缘故，黑主优姬只想起入学以来没少被下的绊子，无奈长叹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在日间部和夜间部里夹缝生存的日子。
不过有时候越是想起夜间部的事情，越觉得像红玛利亚这样的吸血鬼对她的亲近不可思议，也因此黑主优姬没有像面对其他违反校规的夜间部学生那样对待红玛利亚。
“可以问问玛利亚为什么会想着转来黑主学园吗？”没有追究出逃，没有一板一眼地规劝校规，她语气轻松地聊起了其他的话题，“像你这样学期中间转来的很少见呢。”
“其实严格来说，我也不算是转校生。”将甜点包装盒收拾干净，红玛利亚转过头看着黑主优姬，“家里暑假的时候就早早提交过入学申请，只是开学那会儿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办法顺利办理入学的事宜，便暂缓到最近才过来。”
“这样啊。”
“不过我虽然是吸血鬼，却一直体弱多病，所以总不太能够受到大家的欢迎，一直以来几乎没有多少朋友。”她继续道，“这次也是第一次出来上学，来此之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大家排斥呢。”
黑主优姬手支着下巴歪着头，“这个玛利亚你应该不用太担心的吧，感觉夜间部的大家对于同类还是很宽容的，而且月之寮的寮长玖兰学长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
“是么？”
但红玛利亚却没有像黑主优姬预想的那样露出轻松的微笑，而是低垂下眼帘，伸出手指将发丝别在耳边，“也大概只有在优姬你这样温柔的人眼里，才能觉得所有人都还算好相处的吧？”
“玛利亚你……”黑主优姬侧过头去看红玛利亚，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其实对于我们这些夜之一族来说，孤独才是常态。”红玛利亚的目光投向远处虚空，“我们生来就少具有像你们普通人类那样充沛情感的特质，即使是你眼中温柔的玖兰寮长也一样。”
黑主优姬并不太明白，“为什么？可你们身边……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们呀？”
“但那些都毫无意义，优姬。”红玛利亚回过视线，伸出手指轻点在黑主优姬的胸口，“那些永远填不满这里……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所以他们才从来不会在这种泛泛朋友关系上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
这种关于吸血鬼的描述论调对于黑主优姬而言，几乎是陌生的。
她并不深入了解夜间部那些吸血鬼的事情，玖兰枢和黑主灰阎将她保护得太好，她只记得玖兰枢来看她时，眼神有时也会流露出像此刻紫发少女这样深深的疲惫与寂寥，她仿佛能听见她的一声长长叹息。
宛若行将就木的濒死老人，一碰就碎。
“那没有关系呀，如果是和同类处不来的话，不如和我做朋友？”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目光中，黑主优姬握住了红玛利亚的手，露出一个微笑来，“我又不是吸血鬼，没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那双褐色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杂质。
那副温柔与坚定仿佛可以跨越容貌与性别，让红玛利亚一时有些恍惚，又能在眼前看到了某人，也曾对她这样笑过，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语。
便像是一枚石子落入了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真是犯规啊，优姬。”
红玛利亚愣了半晌才笑了，然后就像是真正好友那样直接笑着靠到黑主优姬的肩膀上，没有放开她们相握的手，“我还以为我们在第一次见面就是朋友了？”
“啊，好像确实如此。”
两个女孩相识一笑，于是那些不算是坦诚的初遇与尴尬的再遇都在轻松里烟消云散了。黑主优姬感知着对方体温传递而来的微凉，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特殊香味。
“不过说来也奇怪，第一次见玛利亚你的时候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就像……嗯……即使我们生于不同世界，仿若平行，但依旧有冥冥中注定……”
“……在如此的星空下相遇。”红玛利亚悠然自得地补上了后半句，举起手庆祝状，“为戴维斯爵士的的慷慨发言举杯！所以优姬也终于在我之前的推荐下看了那本小说吗？”
“我是最近才抽空看的，但还没有看完，刚看到索菲亚公主和安德烈到天空之境。”话题终于转回轻松，黑主优姬回答得积极，“不过真的就像玛利亚说的写得很不错呢，前天晚上在看到他们的婚约不受神明祝福的时候，我都快哭惨了。”
“那个神明的确可恶。”红玛利亚也握起了拳头，“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审判两个相爱的人是否该在一起，实在是太过傲慢，太过虚伪，太多高高在上了。”
“不过我想索菲亚一定可以救回安德烈的。”黑主优姬坚定道。
“哦？”
“很多故事不是都这样的结局吗？”黑主优姬没有察觉到红玛利亚话里的似是意味深长，抬头边思考边认真解释道，“虽然他们的处境的确很艰难，精灵和人类世代结仇，精灵憎恨人类，人类厌恶精灵，索菲亚的国家曾让安德烈的家庭卷入了战争，而王国也不会接纳安德烈，他们从未得到周围人的祝福，也隔阂纵生。
“但他们最后仍然不是跨越了彼此的隔阂吗？他们终于放下了内心的偏见，不再试图改变对方，而是心合一处，决定抛下一切去寻找容得下他们的地方，他们在小教堂里自己举办婚礼，只要有这份心意的话，什么困难都不怕的吧，作者应该会给他们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真像是优姬你会说的话呢。”红玛利亚若有所思地微笑道，“不过听优姬这么认同索菲亚的做事，想来也是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要守护吧？”
被戳中隐秘心思的黑主优姬顿时红了脸。
“让我猜猜会是谁呢？”红玛利亚故意靠近了黑主优姬，“是另一个风纪委员，锥生同学？”
怎么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小赖还是玛利亚，都看她一看一个准……
黑主优姬羞得觉得这种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蹭地站起身，却正好听到远处教学楼的上课铃声响起，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我想我该回去了，优姬，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红玛利亚也站了起来，“今天聊得很开心呢，也谢谢优姬你高抬贵手，没有抓我违反校规。”
“没有下一次呦。”听到这样的话，黑主优姬故作严肃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风纪委员袖章，“再被我抓到的话可是要老老实实罚抄校规的。”
“知道啦，尊敬的风纪委员大人。”红玛利亚也装模作样地拉着黑主优姬调笑着，然后挥了挥手，“关于结局问题，我们下次见面再谈啦。”
夜晚，月之寮。
鞋跟踩在地毯上无声，白色的短裙摆停在了厚重的红木门前，一只手抱着调换宿舍的申请资料，一只手中指弯扣，轻轻敲响了月之寮寮长玖兰枢的房间。
“请进。”
门应声而开，内里灯光昏黄，黑色衬衫的纯血君王坐在桌后，放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着门口的的紫发少女对自己优雅屈膝行了一礼，“夜安，枢大人。”
“有什么事吗，红同学？”收起了桌面上的资料，玖兰枢问道。
“我是来递交调换宿舍申请的。”红玛利亚抱着资料道，知礼地没有直视他，柔声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适应不了学校这样的同居方式，想要搬出去一个人住，就在夜间部的老宿舍楼，请问可以吗？”
然而这样的作派对玖兰枢毫无作用。
“调换宿舍？”他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体靠在椅背上，“红同学身为我们夜之一族，宁愿在白天的时候和一个人类聊天，却和自己的同类无法共居于同一个屋檐下吗？”
“请问我这样违反了什么校规吗？”紫发女孩装尽了懵懂疑惑，看着红眸的君王从桌后走到自己面前，“优姬是我来这里交上的第一个朋友。”
玖兰枢的眸色深若黑夜，抬起了红玛利亚的下颌，让她被迫仰视着自己，白皙的脖颈也随之暴露在空中，“我觉得红同学初来黑主学园，可能误会了一点。”
纯血种天然对下阶吸血鬼具有压力，这是无法违背的原则，红玛利亚已然无法再有所动作，她只能就这么看着玖兰枢。
“虽然我们黑主学园秉持着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理念，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与人类肆无忌惮地接触。”
但那沉静面容和眼神里看不出什么端倪，神色滴水不漏，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维护学校安全秩序的寮长而已。
“可寮长你不也是与优姬关系亲近吗？”
于是她没有再表现羞怯，坦然对上来自玖兰枢审视的目光，嘴角的笑容依旧，“谁又不喜欢像春天里的温煦日光一样的存在呢？……在那样的人身边久了，也会忘记心里的所有阴霾和黑暗吧。”
她感知到了掐着脖颈的手指有那么一瞬间僵硬。
“但红同学，若是我们只知道向人类索求温暖，迟早也脆弱到被黑暗所吞噬。”
告诫的声音似乎意有所指，红玛利亚还没来得及在对方的眼里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就被放开了脖子，手上的申请文件也被顺带抽走，她看着玖兰枢又回到了办公桌后面。
“关于申请，我可以帮你呈递理事长。”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她的申请。
“那真是太好了呢。”红玛利亚收回开始不断猜测的思绪，装作松了一口气，感激一合手，“您真的像优姬说得那样，是个温柔的人呢，十分感谢枢大人。”
“不必感谢我，红同学。”他只冷漠道，“如果你真的在意她的心情的话，就不要再做这些令所有人困扰的事了，我会十分感激。”
红玛利亚的离开就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房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玖兰枢将签字的钢笔笔帽扣回了原位，看着金发绿眼的副寮长从自己身旁的高大书架背后走了出来。
方才红玛利亚来时一条拓麻就一直躲在那里，这会儿出来后便直接来到桌边，拿起方才红玛利亚递交的文件，果不其然看到旧宿舍楼的名称。
“目前她的隐藏落脚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在旧址那边了，枢，她好像已经要准备开始了。”一条拓麻对玖兰枢道，“这一切都还在我们的预料之内，但她对优姬……”
“她对优姬的态度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红玛利亚的动向一直是他们的关注之重，也因此她和黑主优姬今日下午的聊天种种也通过一条拓麻一并带了回来，但玖兰枢却始终不解这个问题，“如果她是为了接近锥生零而接触优姬的话，实在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难道是已经察觉到优姬的身份了嘛？”
“若是已经察觉的话，她不该是现在的试探行为。”
一条拓麻和玖兰枢都清楚这一次他们做局时用的诱饵是什么，这样的偏差让他们不得不再多想一些。
玖兰枢一只手搭在桌面上，另一只揉了揉眉心，“但无论她的目的如何，我只担心只怕接触久了，优姬她会把这样虚假友情游戏当真，到最后又会受伤就不好处理了。”
其实一条拓麻不觉得黑主优姬是那样脆弱的女孩。
但面对有时操心太过的顶头上司，他也不好直接表达什么异议，便继续道，“不过再次之前我们还该再考虑另一件事，绯樱闲这次身边还跟着一个银发的面具侍从，很年轻，洞察力不错，所以我们还没有机会靠近旧址那边详细探查，目前只安排了盯梢。”
银发，年轻。
一条拓麻的描述让玖兰枢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风纪委员的模样，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随即便注意到了钢笔笔帽上镶嵌的浅紫色宝石。
像极了那位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Eleven 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