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怡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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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爷在宣和堂接待了这一对身份尊贵的皇家兄弟，秦衍随管家到堂前时郑老爷早已在此迎候，秦衍上前深深地朝他作了一个揖：
“学生秦衍拜见老师，冒然登门实在唐突，希望没有我们给老师带来麻烦。”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郑老爷亲自上前扶起秦衍，“老夫才疏学浅，忝列东宫门庭实在心有戚焉，能得太子大驾，乃是郑府荣幸，何来麻烦之说。”
“秦萧亦见过郑大人，大秦无人不知郑大人名满天下，郑大人素有文名，乃当之无愧的无双国士，皇兄和我对郑大人常怀孺慕之情，只恨不能投身门下一览名士风采，今日得偿所愿，实乃幸运之至。”
“五殿下请起，天下名士何其多，老夫不过沧海一粟罢了，当不得国士之名，五殿下折煞老夫了。”
秦萧进门对郑老爷的一通好夸也没有让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郑老爷扶起他们俩之后就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把太子请到了上座，又叫堂前的管家上茶。
“老师不用客气，学生今日冒昧叨扰已是失礼，老师只当我们是寻常学生便是，无需特殊对待。”
“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自然不同寻常，林管家，去看看大少爷在哪，叫他来宣和堂陪客罢。”
“墨元也在，”秦衍与郑墨元及郑墨轩都算得上是旧相识，郑墨元说来与他还算有交情，“我在京中也常听说墨元之才丝毫不逊于老师，少年英才，只是多年不见了。”
“正是，墨元与二位殿下年岁相仿，想来你们年轻人话语会更投机一些，不过殿下不必太过抬举他，他不过略涉经籍，算不得英才。”
郑老爷似乎真的把秦衍这次拜访当做是学生私底下上门来跟老师聊聊天讨教讨教学问了，一点儿聊正事的意向都没有，还让郑墨元前来当陪客，态度含蓄又坚决。
不过秦衍也没想着他走这一趟就能让郑老爷对他推心置肺，他从前对郑家没有太多了解，郑老爷在京城时他年纪还小，发生那么多的大事也只是听母亲和师傅提起罢了，他立事以后便没有见过郑老爷几次，如今不过想先混个脸熟罢了。
这样想着他也接着跟郑老爷打太极：
“对了，方才来时和林管家路过一处院落，恰巧碰到墨言小兄弟在那里玩蹴鞠，不巧还闹了个小误会，墨言小兄弟年幼，若是因此受惊倒是学生的过错了。”
若是见着了郑墨言本人，秦衍绝对说不出这话来，虽然郑墨言目前正在发育期，长相略带女气，身量也比郑知意高不了太多，但他身体强壮，跟郑知意女儿家的柔弱有着本质区别，他又素来在意男子气概，要是知道他在太子殿下心中是个年幼易受惊的印象，绝对会气炸肺的。
是以郑老爷听到这话也愣了片刻，恍然间看到一旁管家在使劲儿冲他打眼色，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带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墨言年幼贪玩，惊扰了二位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小公子年少憨厚，学生不敢见怪，只希望今日没有唐突到墨言小兄弟才是。”
秦衍想起郑知意落荒而逃的背影。
郑老爷轻咳了一声：
“自然不会，墨言虽然相比他的两位兄长来说贪玩了一些，但念其年幼，老夫管教便宽纵了些，回去定要罚他一罚。”
“那倒成了学生的不是了……”
几人绕来绕去无非就是那些话，郑墨元来了后郑老爷就让他带着秦衍和秦萧在郑府花园里转了两圈，听到了秦衍说起郑墨言的事，郑墨元的嘴角也带了笑：
“只怕太子殿下碰到的不是墨言呢。”
秦萧一脸不解的看着郑墨元：
“不是三公子那是谁在府内冒充三公子之名？”
“五殿下有所不知，”郑墨元笑着说道：
“前不久我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进京投亲，因其早年对父亲有恩，故父亲对其礼遇有加，他家有一个年幼的独生子，就住在郑府，与墨言年纪相差不大，二人关系十分要好，他最是调皮不过，又怕见生人，极爱闯祸，故每见人便称自己是郑家三公子以此逃脱其父的处罚，这回他惊扰了二位殿下，只怕是心知自己闯了祸，所以才假冒墨言之名妄想蒙混过去，还请殿下念其年幼无知宽恕则个。”
“原来如此，”五皇子心实，想到什么就忍不住说什么，“难怪我看年纪有些不对……”
话一出口知道自己失言忙住了口，旁边秦衍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
“我看这府里的假山堆叠都十分有心思，比之宫里也毫不逊色呢。”
“太子殿下这话就当不起了，这宅子原主建造时十分用心，我们不过依葫芦画瓢，有什么住什么罢了。”
“江南多山水园林，想来郑贤弟对此应颇有见地，不知贤弟觉得北方的园林建筑比之江南如何？”
“不敢说有多少见地，不过见得略多一些罢了……”
关于郑家三公子郑墨言的话题就到此结束了，虽然此事经郑老爷和郑墨元二人的说法不一样，但秦衍他们都是人精子，闻弦歌而知雅意，刚刚郑墨元的话明显是托词，谁会这么大胆在郑家府邸随意冒充郑家三公子之名？无论猜不猜得到结果，郑墨元的话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那人身份不便宣之于口，至少对他们不能，再往下深究就没意思了。
逛了半日之后，秦衍和秦萧向郑老爷辞别，郑老爷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秦衍再三的请郑老爷留步，几人又是客套一番后才离去。
整个下午他们俩可以说是一无所获，郑老爷一直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为人臣的谦卑，还带着一丝为人师的严谨，所有动作表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不会让人觉得受了慢待也不会太过热情，带着一股疏离感。
果然能在承平帝跟前混的风生水起的就没有一盏省油的灯，要想一举扳倒三皇子，赢得这些纯臣的心理支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秦衍两个潇潇洒洒的在郑府游了半日，郑知意这边却没有这么好交差了，她当初抱着球慌慌张张的回了后院，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撞上了刚从宁府回来不久的郑夫人，自己那最重礼仪规矩的母亲看到她一身男装什么话也没说，撂下一句“晚上记得来我的院子里吃饭”转身就走了。
这话简直就是“晚上来我院子挨训”的同义句，早知道郑知意每天本来就在父母院子里吃饭，这一句话郑夫人根本不必提的，她忐忑的抱着球站在原地，一旁同样穿着男装的梅香满脸担忧：
“姑娘，这下可怎么办？”
郑知意进京后难得趁郑夫人不在，在家里玩耍一次，不料却接连撞上了太子和提前回府的母亲，这运气也算背到家了，她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往房里走：
“还能怎么办？晚上等着和我一起挨罚吧。”
到了晚饭时郑夫人却一直没有说话，但郑家人谁都看得出她在生气，自从撞上母亲之后，郑知意回房后立马叫梅香和晚竹给自己换上了女装，还梳了个郑夫人最喜欢的发髻，打扮得乖乖巧巧的来到母亲院子里吃晚饭，晚上还特别懂事的给父亲夹了几筷子菜，郑老爷乐呵呵的接受了女儿反常的殷勤，顺便夸了他的宝贝小女儿几句：
“这有个女儿就是好啊，懂得体贴父母，咱们知意真是再懂事不过了。”
郑老爷说完瞥了一眼郑夫人，郑夫人却还是绷着个脸没有说话，连一向迟钝的郑墨言都感觉出了郑夫人今天晚上气氛的不寻常，再看到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拿眼偷觑母亲脸色的郑知意，一向实诚的他的想也不想就说道：
“小妹你是不是又淘气惹娘生气了？”
从前在江南时郑知意惹得郑夫人生气后，郑夫人也多半是这个样子。
此话一出，郑知意正在神游的思绪立马回笼，赶紧偷看了一眼郑夫人，见她面色如常，才转头狠狠瞪了郑墨言一眼，郑墨言本来出于好心怕妹妹受罚才说这样的话，此刻被郑知意一瞪顿时摸不着头脑，要说的话也忘了，只好讪讪去吃自己碗里的饭。
郑墨元看着饭桌上这几人的神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郑知意可不敢像对郑墨言那样瞪自己的大哥，忙低下头装鸵鸟。
“行了，”郑墨元忍俊不禁，“娘也别生妹妹的气了，今儿她也是不小心，不知道太子在外头，不然也就不会这么大胆了。”
郑知意被郑墨元这么一辩解，心里却更加心虚了，趁着母亲不在偷偷穿哥哥的衣服带着丫鬟们玩蹴鞠不说，还不小心差点踢到了太子……
果然郑夫人脸色更黑了，不轻不重的“哼”了声，连一向宠爱的大儿子的面子也不给了。
一家人就这样沉闷的吃完了饭，郑知意看郑夫人还是没有消气，放下碗后磨磨蹭蹭的蹭到正在喝茶的郑夫人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娇声道：
“娘……”
郑夫人转了个身，没有说话。
“女儿错了……”
郑夫人继续不理她。
“女儿不该趁母亲出府时贪玩，女儿再也不敢了，”对这种事郑知意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从前无数次就是这么过来的，即便郑夫人此刻冷若冰山，她也能自说自话：
“女儿更不该与外男有接触……女儿真的知错了……”
郑夫人不为所动，郑知意再接再厉：
“女儿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娘亲别气坏了身子。”
自己嫡亲的女儿娇声抱着自己的手臂认错，委屈得小脸都红了，郑夫人到底心软，摆了几次脸子，回头板着脸道：
“知道自己错了？”
“嗯嗯。”
郑知意点头如捣蒜。
“没有下次？”
郑知意立马摇头。
“你呀，”郑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头，“这样的保证说了多少遍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是当娘不会真的生气不是！”
这就是原谅她了，郑知意钻到母亲怀里撒娇：“娘亲最疼我了，怎么会生我的气呢。”
“谁说我不会？”郑夫人嘴上数落着郑知意，手却十分自然的揽着她，“就是我太纵着你，才让你总是不知悔改。”
“好了，”郑墨元见二人和好如初，笑着站起身，“既然没有其他事情，儿子们就告辞了，父亲母亲早点休息。”
“你去吧，”郑老爷挥手赶人，“墨轩晚上不要那么辛苦，身体重要。”
“是”，郑墨轩低头应下，三兄弟刚走到门口，郑墨元却又驻足回头冲眼巴巴看着他们的郑知意笑道，“妹妹要不到哥哥们的院子里玩玩？今儿墨轩从外头带来好些新鲜玩意儿呢。
郑知意等的就是这句话，还是大哥好！
要是他们走了，留下来她一个人必得受郑夫人好一顿的唠叨，郑知意忙从郑夫人怀里跳了出来，“我去我去，哥哥等等我！”
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子往外跑，跑了两步想到郑夫人和郑老爷还在身后，忙又放慢脚步转身行了一礼：
“爹爹娘亲早点休息，绵绵告辞。”
说完整整衣服，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跟着他们走了。
郑老爷在后面看的哭笑不得：“绵绵长大了越发淘气。”
“这孩子，”郑夫人可没有郑老爷这么轻松，“在外头倒是再正经不过，就是回了家这淘气的性子始终不改，以后可别吃大亏才好。”
“能吃什么亏，”郑老爷端起手边的清茶坐下，“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是淘气些也没什么，哪怕她把天捅出一个篓子来，我们也能给她补上，绵绵爱怎样就怎样，女儿家在父母身边就这么些年，你也别太约束了她。”
“你呀，绵绵这性子多半就是你惯出来的。”
郑夫人嗔怪道。
这厢郑家晚上虽有小小风波，但整个下午倒是风平浪静，但秦衍这边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他们二人离了郑府正慢悠悠往宫里去，才进入后宫的地界没多时，就看见前头有许多宫女太监围在一座宫殿的门前议论纷纷，里头还不时有人在惊慌的跑动。
二人对视一眼，均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刚好撞见了一个慌慌张张跑到这边来的小太监，秦衍伸手一抓，轻松的抓住了他的衣领：
“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怎的会有这么多人？”
那个小太监一看抓住他的是太子殿下，吓的膝盖一软，跪下来结结巴巴的磕头：
“回……回太子殿下，前头宫里的怡贵人自杀了，还留了一封血书……好像跟贵妃娘娘有关……皇上还大发了一阵脾气呢……”
现下宫里只有一个贵妃娘娘，秦衍看了一眼秦萧，冲他点了点头，二人一齐往皇后宫中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怡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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