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 弈剑听雨阁 翠微旧事》唐婉刀

6、五

　　我随着弈剑听雨阁的队伍到达红石峡时，正是赶上妖魔又一次进攻，只是听说这次进攻不比往常，不仅有大批的妖魔正面进攻，还有不少散落的妖魔小队正在周边进行骚扰，而据说这些妖魔小队在之前巡逻的时候并未被发现。
　　“亦薇师姐和亦玄师兄呢？”我在弈剑听雨阁的帐中并未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于是不免有些担忧。
　　被我拉住的师兄也是一脸焦急：“亦薇本来受伤了，但是听人说她在战场好像发现了什么就要追过去，却被亦玄拦住了，两个人还起了争执，现在亦玄一个人往妖魔后方追过去了，亦薇还困在剑域锁里。”
　　“带我去！”没想到刚刚来到中原就遇见如此变故，我不由分说地拽着那个师兄御剑飞向亦薇师姐所在的地方。
　　不远处就是交战的地方，还未靠近，便看到一片剑光炸开，守卫在旁边的同门纷纷御剑躲避，一个一身青阳的女子自剑阵中破阵而出，不顾一切地向着妖魔后方御剑而去，沿途不少飞在半空的妖魔想要阻拦她，却都被剑光绞杀坠落到下方的战场之中，很快那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
　　即便是没有看清正脸，我也能确定，那个破阵而出的女子正是亦薇师姐。然而不等我追上去，身旁的师兄就已经按住了我。
　　“远歌，你不能去！”师兄一脸严厉地看着我，怕我真的冲动起来，又补充道：“你纵然剑技卓越，但是毕竟没上过战场，经验不足，这时候追过去，是要拖你师兄师姐的后腿吗？”
　　他说的在理，可我又怎能不心急，生平从未有过如此恨自己无能的时候，好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颓然问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你毕竟是这次本门前来支援的领队，还是先去大营向守将报备再去帅帐里见一见主帅的好。”
　　“是。”我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方才亦薇师姐破阵而去的身影，根本无心他务，好在还有同门在其间替我周旋，一切事毕我才被押回安排好的帐中休息，显然是那名师兄怕我偷偷溜出去追亦薇师姐，才安排了两名同门守在我帐外。

　　亦薇师姐一去便是三天三夜，直到妖魔军队如同潮水般退去之后，才有人发现了她。
　　听到有人惊呼的同时，我便已经冲出了营帐，果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什么，用剑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艰难挪动着，显然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亦薇师姐！”我看着眼前的女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精力几乎已经耗尽，却依旧紧紧护着怀里的东西。
　　深紫色的剑匣，带着血污不能掩盖的光彩，一如它的主人。
　　人群中已经有年轻的弟子低声啜泣起来，大家都知道，那是亦玄师兄的剑匣。
　　妖魔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连亦玄师兄也……
　　“是我杀了他。”亦薇师姐怀抱着凤梧焦尾匣瘫坐在地，表情被遮挡在血污之后，看不清晰：“他尸化的太快了，我没办法阻止，后方妖魔太多，我……”
　　“亦薇师姐……”我伸手要接过剑匣，然而师姐却抱得更紧了。
　　“他从来……都不是懦夫。”亦薇师姐用额头抵着剑匣，喃喃自语：“自知，量力有什么不好……”
　　我想要扶起亦薇师姐的手被她拦住，她顺势抓着我的手站起身来，对我道：“此战其他同门伤亡如何？可有安排？”
　　“轻伤二十五人，重伤三人，已经安排冰心弟子救治，目前尚无大碍，至于牺牲者……”我沉默了下来。
　　“好。”亦薇师姐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将剑匣交给我，道：“派人送回天虞岛吧。”然后转身就要往来处去。
　　“亦薇师姐！你去哪儿？”我看着她有些摇晃的身形，担忧地问。
　　“带亦玄回来，”亦薇师姐提剑勉力向前，头也不回。“此事因我而起，若将他丢弃在妖魔窟中，我心难安。”
　　我拦在她面前，看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她，道：“亦薇师姐，我去，你回去先治伤。”
　　我的话仿佛刺激到了亦薇师姐，她忽然挥剑逼我退至一旁，怒道：“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偏偏都要来插手！滚开！我死在外面也不要你们来替！”
　　我缺忽然明白了，想来阵前争执之后，亦玄师兄也说了同样的话，之后便没能回来。
　　但是我又怎能放任亦薇师姐以这样的状态再度杀回去送死。趁着亦薇师姐转身的功夫，我掐诀六合寒水，凝住师姐的脚步，师姐怎么也没想到一贯听话乖巧的小师弟竟然会偷袭她，怒不可遏地回身出剑，然而毕竟精力将尽，出剑的速度远不及往日，被我轻巧地避开，我闪到亦薇师姐身后，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远歌，你这是干什么？”一旁师兄有些惊讶。
　　“亦薇师姐执意要去，我只能这样了。”将亦薇师姐交给刚刚闻讯赶来的冰心弟子之后，我对那名师兄说：“我要替亦薇师姐去找亦玄师兄，现在妖魔军队已经退回凿齿军寨，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了。”
　　或许是想到即便现在阻拦我我也会偷偷溜出去，那名师兄最终同意了，只是又点了几名同门跟我一起去，一路嘱咐我们不要逞强，若遇见大批妖魔先保命为上。我连连点头称是，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连绵的大营。
　　亦薇师姐，若你醒来的时候看到我不在，会为我担心吗？

　　我带着五个同门在外探查了一日，期间向他们打听了不少我来之前这红石峡周边发生的事情，比如亦棠师姐不是唯一一个遇见小孩子求救的人，比如这附近有的村子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再比如那些配合着妖魔大军骚扰的小队似乎都出现在这些村子附近。
　　我不停地回想在天虞岛翠微楼里亦玄师兄和我讲的过往，心里总觉得亦薇师姐是看到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东西才会在战场上要追过去，而她看到的事物亦玄师兄八成也认得，不然以亦玄师兄的剑技不会那么容易身中埋伏……
　　我忽然停下来，走在前面的几名同门见状，纷纷停下来回头看我。
　　“我想独自查找，你们若是不放心，就在离我五里外的地方跟着就好，切记不要靠得太近。”
　　“远歌你是想引什么出来吗？”五个同门很快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只是想试试而已。”
　　同门听了有些犹豫：“可这样太危险了，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赶不及支援怎么办？”
　　我笑了笑道：“放心，不就几里远嘛，以我的本事，就算遇见什么也足以撑到你们来了。”
　　几个同门才勉强同意了，纷纷御剑离开。
　　见到同门走远了，我才又继续向前走，一路上没看到几头活着的妖魔，倒是看见了不少尸兵，都被我顺手解决了。又向东南继续走了小半日，我看到了路边废墟上坐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